强娶了落难死对头做男妻(52)
“那你还敲?”
“我看你敲了我才敲的。”
段泽看了看他,感慨道:“傻乎乎的。”
江知也:“?”
身后,傅陵游已经追了过来,追到近前一把揪起段泽的衣襟,吼道:“你疯了!?好端端的跳什么车???”
“没什么。”段泽抬手挡了挡唾沫星子,“陈野吃撑了,我带他消消食。”
“消食??”傅陵游鼻子都气歪了,“你没长嘴?不会喊我停车?”
段泽一下笑出声来。
“傅陵游,”他似乎压根没在听,牛头不对马嘴,散漫地道,“今天天气真不错。”
傅陵游怔了怔,忽然发现段泽今天心情很好。
或者说,这几日的心情一天比一天好,是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愉悦,将经年累月沉积的腐朽死气一扫而空。
傅陵游看看他,不确定,又看看他,嘀咕道:“捡到宝了?”
不过既然他高兴,也就由他去了。
江知也趁他们两人说话的时候跑开去,沿着田埂溜溜达达,还顺手折了一株野生的鱼腥草。没晃悠多久,就被段泽从后面牵住了手腕。
“当心,别踩空了。”
江知也瞟了他一眼,又望了望远处碧绿的田间,忽然道:“段泽。”
“嗯?”
“……没什么,就是想叫叫你。”
“陪我坐会儿吧。”
“好。”
田间的风很舒服,两人并肩坐了很久,谁也没有说话。段泽编了个草环,摘了鱼腥草的叶子做装饰,被江知也嫌弃地套在了他的头上。
须臾,江知也偷偷碰了碰段泽的手,摸着指尖粗粝的茧子,又生出一点贪心来,得寸进尺地轻轻握住了手掌。
段泽瞥了他一眼,没有拒绝。
消食消得差不多了,两人回到马车上,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又仿佛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被压在了心里。
很多年后回想起来,江知也依然觉得,那个时候段泽应该是认出了自己的。
只是因为隔着千重万重的误会,尚有些不敢确信,也不敢点破,炽热又怯懦,只敢在墓碑前借着醉酒语无伦次地倾诉爱意。
那天回到马车里之后,段泽不知抽什么风,心血来潮,非要看他的掌纹。
江知也拗不过,只得伸出手。
“你的命线在这里断了,又续上了。”段泽用食指慢慢描摹过那条奇异的命线,抬起眸子,轻声道,“这种掌纹不常见,不过,有人说这是长命百岁之相。”
“长命百岁?”江知也被逗笑了,“谁说的?”
“我说的。”
-
顺安道上的落石早已被清理干净,看不出半点车马或者死人的痕迹。
天有些阴沉,厚重的云低垂着,仿佛随时都会塌下来。
江知也磨磨蹭蹭地跟在后面,打心眼儿里不愿意靠近顺安道。
他走得心不在焉,连前面的人停下来也没注意,一头撞在了傅陵游背上,捂着鼻子倒退两步,茫然道:“怎么了?”
傅陵游回头,一抬下巴:“喏,到了。”
“到了?”江知也纳闷地环顾四周,没找见自己的坟,“在哪呢?”
“沿着前边这条小道一直走……哎,你站住。”
江知也停住了。
“我不能去?”
“段泽说他不想被打扰。”傅陵游忧郁地叹了口气,“好像还带了两坛酒进去,真是不知死活。陈公子,你就和咱们一块儿在外面等吧。他若是一个时辰没出来的话,就是醉死过去了,我还得受累去把他扛出来。”
江知也沉默须臾,随便找了棵树,抱着伞坐下了。
傅陵游偷偷瞄他。
……好像无动于衷。
段某人教的东西行不行啊??
一刻钟过去了,江知也连姿势都没换过。
傅陵游蹲在树底下揪草根,看似无聊,实际上心里急得都快冒烟了。
他段某人也没留下什么关键时刻打开来就能管用的锦囊妙计,就交代了这么几句话,拍拍屁股走了,留下自己一筹莫展,真是混账!
要是花醉在就好了……
傅陵游在心里把段泽翻来覆去地骂,骂了会儿又无可奈何,打算等下随便找个理由,把兄弟几个都带去喝酒,然后“不小心”落下了陈野。
手段虽然拙劣了点,但管用就行。
还没等他酝酿完情绪,忽然江知也伸了个懒腰,起身道:“我想解手。”
傅陵游:“……?”
两人你瞪我我瞪你,互相看了会儿,江知也心虚地扭开头,恼羞道:“不行?”
“啊行!当然行!”傅陵游赶紧站起来,顺坡下驴,“你们几个,都跟我走,走远点,别打扰了陈公子!”
一帮人立刻呼啦啦跟着站起来,训练有素地绕到了远处的小山包后面。
江知也:“???”
他茫然地在原地站了会儿,不太确定地朝林子深处望了望,感觉事情有点古怪。
踌躇片刻,还是沿着小路往深处去了。
又是喝酒又是伤心的,他真的很担心段泽会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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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路并不是很长,很快便到了尽头。
尽头是一座新坟,坟前摆着瓜果和一坛酒。酒坛的坛口上缠着白绸,随着雷雨前闷热的风晃动,仿佛飘动的招魂幡。
天边滚来一声闷雷。
段泽低着头靠在墓碑上,手边滚着个空了的酒坛子,似乎已经醉了。
江知也心脏一紧,快步上前,抓住段泽的肩膀晃了晃,道:“段泽?”
段泽毫无反应,浑身浓烈的酒气几乎把他冲了个跟头。
“段泽!”
天光骤亮,一道闪电毫无征兆地撕破昏暗天际,连绵的雷声随之滚滚,雨淅淅沥沥地落下来。
段泽似是被惊醒了,醉眼朦胧地抬起头。
闷热的气息随着雨水从泥土里蒸腾上来,掩不去那股清苦好闻的药香。
段泽一怔。
其实他只喝了几口酒,剩下的都浇在了身上,有些微醺,但并不醉,因而清楚地记起来,最开始陈野的身上只有一种甜到发腻的香料味。
后来这股药香逐渐取代了熏香,从似有若无变得萦绕不去,越来越重,直到今日随着如雾的雨幕轰然落地,如灵参破土,黄泉魂归。
“江知也?”他呢喃道。
雷声隆隆,雨声嘈杂,江知也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撑开随身带着的伞,在他耳边喊道:“你喝糊涂了吧?!下雨了,我来带你回去。起来!”
他用力拽了一下段泽,没拽动,反倒是自己一个没站稳,跌进了段泽怀里。
“江知也,”段泽半跪在坟前,紧紧抱住他,嘴唇几乎贴着他的耳垂,“你回来了。”
油纸伞歪斜到一边,雨水顺着脸庞下滑,湿透的衣衫贴在一起,湿冷中透出温暖的热意,仿佛肌肤相贴。
暴雨浇人睁不开眼,江知也半阖着眸子,一瞬间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也没想。
都醉成这样了,酒醒之后只会当成在做梦吧。
既然是梦。
“……段泽。”
又是一声雷响,活像当年山石崩落的轰鸣,险些湮灭了他的声音。
“我在,”段泽嗓音有些发颤,“我在这。”
“我记得……记得临走前你说,等我回来,要给我一样东西。”江知也闭上眼睛,轻声道,“是什么?”
第46章
天地之间寂静得仿佛只剩下电闪雷鸣和倾盆暴雨。
黄色的油纸伞斜斜地挂在墓碑上,碑前相拥的两人淋得透湿。
许久,段泽终于如梦初醒,抱紧他急切道:“是玉簪!是一支玉簪!上面刻了你的名字,我想送给你,想告诉你,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
他哽咽得几乎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