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君他又想渣本座(43)
晏顷迟杀了段问,可一旦段问的真相公之于众,那晏顷迟就是为民除害的圣人,这将会把九华山的声名重新推向高潮,连周青裴都会被晏顷迟压住一头。
就如阁老所言,晏顷迟高瞻远瞩,比他们想的都要深谋远虑,周青裴不会不忌惮这样的势力,但他别无选择。
他们必须要除掉这样的势力,能借住的,大抵也只有那个人之手了吧。玉衡仙尊在心里暗自权衡,得让裴昭动作快点了。
正当众人低声议论时,周青裴忽地停下了手,他目光霍然看向外面夜色,手中珠串在此时忽地化作了几道金光,交织着划破长夜,朝仙门百家递去信号。
“拦住所有进关修士,这几日,凡是到过九华山势力范围的修士,一律严加排查,势必七日内找到晏顷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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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法珠抛向苍穹的刹那,晏顷迟便感受到了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这是周青裴无声的警告,要集结仙门百家的信号。
他已经在警示自己了。晏顷迟抬望眼,看向月光稀薄的九霄,冷冽的目光里倒映着微弱的清光,来自天上的月。
“周青裴察觉到了吗?”那人的目光也投向了苍穹。
“你今夜叫我来城西赴约并非明智之举,”晏顷迟说道,“别再有下次。”
“所谓弩下逃箭,在这地方碰面才是最好的选择,”那人笑道,“你当初亲自布下结界,当真是个好计谋,周青裴如何想得到这里算我们半个藏身之处?”
晏顷迟不接话,只淡淡说道:“我该走了,近几日,如无要事就别再碰面了,免得多生事端。余下的,只要你按照我吩咐做好,我自会替你解决别的旁支。”
“晏长老踔绝之能,我几时质疑过。”那人说道,“只是丑话说在先,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如果连你都琢磨不透萧衍了,那设防也只是为了自保不是吗?不要在这上失了分寸,唇亡齿寒,晏长老并非拘泥于过去的人。”
晏顷迟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他瞧着眼前人,说道:“是我先前没把话说明白吗?”
“什么?”那人不解。
“我非圣贤,也从不行君子之道,”晏顷迟说得很平淡,“你敢碰我的人一下,我都会杀了你的。”
那人愣怔,深谙其道,晏顷迟是何等的人,藏锋敛锷,从不露底,便是百年相交,也完全看不透他的心思,他的冷清冷意铸就了他的位高权重,便是沦落到此般境地,他也绝非池中物。
他在藏什么?他要做什么?没有人能猜得出来,生杀予夺对他而言,亦不过是弹指之间的事。
半晌,那人置之一笑:“晏长老说的是。”
晏顷迟不再多言,他转身要走,忽见暗中有道黑影就立在不远处,隔着晦暗的月色,两人目光交织,却又在下一刻不约而同的移开了。
“怎么了?”那人见晏顷迟不动,跟着回首,这才瞧见了那道颀长的身影,登时心下凛然。
萧衍没说话,他只是淡淡瞧了晏顷迟一眼,目光便滑到了旁边那人身上,漆黑的眸子里漾着与之不同的光。
“萧衍。”晏顷迟低声唤他,除此之外,便没了下文。
萧衍没看他,甚至没多分给他一眼,他始终看着旁边那人,似乎想透过那张表皮,看出点什么来,然而那人披着一件黑色袍子,裹住了全身,面上还蒙着面具,叫人完全辨认不了。
那人被这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也下意识回避了,用传音问晏顷迟:“他怎么找到的,那假人竟然没骗过他?”
方才萧衍悄无声息的靠近,步伐轻到他们两个人都没有察觉,他们甚至不知道萧衍是何时靠近的,都听到了些什么。
晏顷迟掩住了眼底的慌乱,又咳嗽起来,他从衣裳里摸出一方帕子,压在鼻下,掩住口。
低而沉闷的咳嗽声成了这寂寂空间里唯一的动静。
半晌,他放下手,指间夹住帕子,如无其事的笑道:“身体抱恙,多有不适,见笑了。”
那人眉梢一挑,不知如何接话——眼前这情况,完全在意料之外,以萧衍的性子,估计也不会放人离开的。如果不动手,要怎么办?今晚难道就死在这里吗?
晏顷迟似乎是揣测到了旁边人的想法,用传音说道:“自己寻时机离开。”
那人没回答,兀自轻笑。
萧衍也是笑,笑意未达眼底:“晏顷迟,这就是你来此的目的么?”
他说到这里,似是有所感慨的轻声叹道:“还真是叫人意想不到啊。”
第033章 诱饵(此章节剧情已重写)
晏顷迟和萧衍在月色里对视着, 晏顷迟却是许久没有说话。
气氛好像陷入了微妙的胶着中,旁边那人忍不住侧眸看了眼晏顷迟,晏顷迟脸上有重新回涌的血色, 他唇角沾了血, 眼光黯淡了稍许。
晏顷迟将淬了血的帕子握在收起来,淡声道:“不错, 这是我今晚来此的目的。”
他没有丝毫避讳, 就这样直言不讳的说出去了, 那人略微惊诧, 复又看向萧衍, 萧衍没有太多的意外,他唇角仍捎着笑意,只不过那笑是轻蔑的。
“你是打算跟我坦诚相见么?”
“我开诚布公,你也未必信我。”晏顷迟说道。
他话说的不错。就算他要敞开心扉,把心掏出来告诉萧衍,自己所言不假, 但萧衍都不会信他, 他们之间的信任早就决堤了, 那些前情旧债都随着时间的推移, 化作了万丈沟壑, 遗留在了过去。
这是他们之间永远也跨不过的天堑。
“你说得对,我不会信你。”萧衍说道, “话不过虚虚实实而已,你可以接着说,但我未必有耐心听。”
晏顷迟看着他, 平静的说道:“周青裴已经发号了集结令, 在这交手, 会引来外患。”
在这动手,无论对于他们三个之间的哪一方来说,都不算什么好事,一旦被宗玄剑派察觉到这里有异样,他们三个都将暴.露无遗,晏顷迟觉得萧衍不敢这么做,萧衍是擅长明哲保身的人,可他现在着实摸不透萧衍的举动,便只能做好最坏的打算。
“可我不想让他走,怎么办?”萧衍无端笑了,他朝后退了两步,看向天上的月,有点懒散的说道,“你说,是你们跑得快,还是我的动作快?”
他说罢,收回视线,望着晏顷迟:“不过是玉石俱焚而已,我贱命一条,死不足惜,你呢?”
他话里意思明显,今夜要么把人交出来,要么兰艾同焚,总得抉择出来一个,但他知道晏顷迟绝对不会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外人把自己置于险境。
他们太熟悉彼此了,以至于在揣摩对方心思时,几乎是一种毋庸赘言的笃定。
萧衍想知道的事情有很多,他觉得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将会是个转机,只要能找到蛛丝马迹,就能够顺藤摸瓜,图穷而匕首见。
了无牵挂是他孤注一掷的勇气,他将自己的伪装的很好,即便刀悬命脉,他也可以做到不露声色。
而晏顷迟不同,人一旦有了牵挂,便再难将一切都置身事外。晏顷迟不敢赌。
“他疯了,”那人忍不住用传音对晏顷迟说道,“他这把拿命来跟我们玩儿,这谁能玩得起?鱼死网破对咱们来说没有任何好处,先前是我低估他了,三百年的沉淀,让他比过去更狠绝了,当真是一点情面也不顾及。”
“情面,”晏顷迟低低一笑,“如果你秉承着这样的想法和他周旋,那你很快就会死在他手上。”
“这么说来,我的人已经被他杀了,”那人接着传音说道,“今晚还真是……动手的话,会引来九华山的人,不动手的话,我们都要当瓮中之鳖了,这要如何是好。”
晏顷迟没接话,他肺腑里痒得难耐,几乎说不了几句话,那种感觉便会爬上去,从喉咙里呛出来。
“你还好吗?”那人说道,“你简直像快要死掉的一样。”
“安静,”晏顷迟将唇边的血抹去,目色平静而深邃,“投之亡地然后存,陷之死地然后生。难道没人教过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