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君他又想渣本座(225)
听见这如同负气般的回答,士兵们陡然爆发出了一阵哄笑。
格莱德嗤笑里夹杂着丝饶有兴致的叹息,他抱臂朝后退了几步,无意间余光一瞥,正巧看见了个在猫腰小跑的少女。
少女似乎是想要避开层层士兵的耳目离开这里,灵巧又敏捷的穿行在草垛间,那瘦弱的身躯像只觅食的流浪猫,于暗里并不明显。
格莱德目光一瞟,呸地一声吐出了嘴里咬着的草叶,大步朝草垛走去。
少女紧攥着怀里的黑匣子,小心翼翼的窜走在草垛间。
只要绕过这些流沧的军士,再朝北行段距离就到约定汇合的地点了。那个中州少年还在临近坎儿井的沟渠等着她。
只要把这件鲛绡带给他……只要把这件鲛绡带给他就能结束一切了吧?那个该死的父亲,从没有一天把自己当作过人看。少女如此想着,不由加快了步伐。
“哈,妮娅你怎么会在这里?”忽然间,带着调笑的声音响在头顶上方。少女还未反应过来,便有一只手拦住了她的去路,一把将身形娇小的她提了起来。
少女下意识细声惊呼,双手痉挛地抓紧了那只黑匣子。
格莱德拖住她的衣领,将人从草垛里粗暴的扯了出来,妮娅的身上烂袄登时又被撕开了更大的口子,棉絮乱飞。
“这个时辰了还跑出来?怎么藏东西了?怀里藏得什么东西?快给我看看,不然我就告诉你阿玛,说你偷家里东西了!”格莱德古铜色的脸上有捉弄人的坏笑,他推搡着妮娅,要去抢她怀里的黑匣子。
妮娅被粗鲁的推搡着,踉踉跄跄的退到了士兵中间。
士兵们看见是副将的女儿,登时起了兴致,纷纷投来目光。
“让开!”妮娅带着厌恶的神情,她不敢抬头直视眼前的少年,格莱德比她高了一尺多,她需要仰头才能看见他的下巴,这样会挫去她的勇气。
“你竟然敢这样对我说话,是鞭子没挨够吗?”格莱德讥诮着,故意大步朝前走,将她连连逼退到了篝火旁。
妮娅着急将鲛绡送给萧忆笙,如果萧忆笙等不到东西,他就会在昏睡的父亲醒来后,告诉父亲是自己要杀了他。
绝对不能让父亲知道。绝对。
她惊惶地想要绕开格莱德离去,但被格莱德粗实有力的臂膀拦住了。
“拿来!”格莱德一把抽出那被攥在怀里的黑匣子,“让我瞧瞧你偷了什么宝贝!藏这么紧,该不会是……”他咧嘴笑了起来。
妮娅心中一紧,想要上去抢,却被那只强有劲的手推倒了。
黑匣子在啪嗒一声的轻响里被打开,旁边的士兵见此,个个都睁大了眼睛伸长脖子过来看,想要看看里面到底藏着什么东西。
——*****——
入夜的沙漠寒冷彻骨。
格莱德的小队只有三十多人,此时二十来人都聚集在篝火边嬉闹,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几个人找了块背光处,打盹偷懒。
其中一个士兵睡得迷迷糊糊,被尿憋醒了,他爬起身,褪下裤子就要朝草垛上尿。
然而,他还没尿出来就被一柄短刃从后抹了脖子,拖进了草垛里。
血在地上滑出长长的拖痕。
另外一个士兵正躺在草垛边翻了个身,睡意朦胧间,他腰腹忽然一重,像是被人狠劲踩了一脚,他痛得“哎呦”一声大叫起来:“瞎子!你他娘真瞎了啊!往你爹身上踩!”
话音方落,只听一声闷闷的噗嗤声,温热的鲜血喷溅出来,他的头颅滚到了另一个走来的士兵脚下。
那个士兵愣怔了一瞬,睡意登时醒了大半。
“救——”他吓得拔腿要朝后跑,可喊声尚未出口,已经梗着脖子轰然栽倒下去。
他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了,在视线的最后,那瞳孔里倒映出了一双染了血的短靴。
那双短靴轻声踩过粘稠的鲜血,缓步朝哄笑喧闹的篝火堆走去。
——*****——
篝火在风中颤颤地燃烧,烧到旺时是黄,最后凝成簇猩红。
冷风带起地上的灰烬,盘旋成了一个小旋涡。
黑匣子被随手扔进了土坑里,格莱德盯着眼前的白色斗篷,翻来覆去的瞧。
这件白色斗篷已经被撕扯的都成烂布条了,风从布条的缝隙里呼啸着穿过,怎么看怎么像件被主人丢弃的破衣裳,毫无过眼之处。
然,就是这样的破烂,拿在掌心里时,竟然出奇的有分量。
“这是什么?”格莱德将斗篷举过头顶,对着火光照,想要借着这光线照出点什么。
鲛绡在月色下,随着光影,明暗变幻,晃到了他的眼。
格莱德眼睛一痛,猛地闭眼,他将鲛绡扔到了地上,骂道:“你没事大半夜带块破布当宝贝瞎跑?!疯女人!”
妮娅见状,屈膝爬行在沙土上,匆匆捡起了鲛绡,抱在怀里,想要起身离去。
然而作为军痞的格莱德完全没有准备放过她。
格莱德揉着眼睛,忽然侧身一挡,说道:“诶?等等,我准你走了吗?”
他人高马大,能够完全将娇小的少女笼在自己的影子里:“你拿着件破衣裳逗哥哥们玩,就不让哥哥们逗你玩玩吗?”
士兵们登时爆发出了一阵哄笑。他们兴致十足的盯着少女看,目光淫猥。
“阿玛找我还有急事,我不能留在这里!你们再这样,我阿玛会找你们算账的!”妮娅从这些人的眼光中仿佛预感到了什么,慌张抱着鲛绡往后退。
“哈哈哈,你阿玛?”格莱德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大笑道,“兄弟们,你们听见了吗?她说她阿玛会找我们算账!”
士兵们闻言又爆发出了哄笑。
因为这里没有人不知道,少女妮娅是被父亲当牲畜养的,只能睡马厩,吃泔水,当个受人欺辱的草包,她的母亲因为生不出儿子,而被副将常年殴打,最终也只能将这份罪怪到了妮娅头上,无时无刻不在咒骂她,毒打她。
此时,这样恶毒又带着嘲笑的讥讽,像是锐利的刀锋,深深扎在了妮娅的心口。
“别傻了。我们今天就算是杀了你,你的阿玛也只会对我们磕头谢恩,明白吗丫头?”格莱德拍着她瘦弱的肩,将人揽了过来。
妮娅紧攥的手指痉挛到发颤,她也不不知哪来的勇气,忽然推开了揽在身前的壮汉。
“你胡说!”她愤怒道。
格莱德被她这力道推得踉跄两步,险些摔倒,他没想到妮娅竟然能有这么大的劲道,自觉在兄弟们面前丢了脸,登时恼羞成怒的骂道:“他娘的,你敢推老子?!你个贱货——”
“啪”地一声清脆的重响,巴掌扇在妮娅的脸上,弱不禁风的少女登时被打偏了脸,摔倒在地。
很快,又是一阵拳打脚踢落在她的身上。鲛人们跪在篝火边,在看见眼前这个流沧国的少女竟然也会被殴打至此,一时间,眼睛里浮现出了异样的光。
妮娅被打的遍体鳞伤,她的泪水从眼角滑落,却咬着牙没吭一声。
拳脚相向的殴打持续了很长时间都没有停下,妮娅在浑身的刺痛中爬不起身,她的脸被踩在腥臭的军靴下,和俘虏们视线相交。
在相对的视线里,鲛人老者从少女那双棕色的眼睛里看见了汹涌的仇恨和黑暗,如山洪般呼啸倾涌,竟然让人不寒而栗。
火光颤颤映照在每个人的脸上。
老者望着她,眼里突然有怜悯的光。
“什么烂货也敢碰老子,呸!”格莱德气喘吁吁的停下动作,看着满身是血的少女,妮娅已是奄奄一息,却还紧紧护着怀里的鲛绡——
那是她能够永远脱离苦难的方法。
少女意识昏沉,呼出的热息在寒冷的大漠里转瞬凝结成了寒气。她视线模糊的看向跳跃的篝火,棕色的瞳仁里映出了燃烧的火光。
血漫溢在鲛绡上,在无人察觉到的地方转瞬消弭了。
格莱德话音方落,旁边忽然有人咳了几声,他喘息不定的朝发声处转过脸,还没来得及骂出声,一口浓痰便啐在了他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