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绿茶[快穿](80)
待郁斯年转身时,他走到落地窗边,向宋砚方向望去。
宋砚似有所感,抬眸望向深沉夜色中的朦胧光亮。
影影绰绰,一道清瘦漂亮的影。
即使看不真切,宋砚也恍惚感受到一束灼灼目光。
心下震动之际,一名佣人从郁宅匆忙跑了出来。
“郁少,纪先生把脚扭伤了,您……尽快过去看看。”
在郁斯年面前,他们习惯谦卑说话,即使音量很低,宋砚依然将那三个字及时捕捉。
纪先生。
——江昭说,他的名字叫纪乔真,是一名年轻画家。
宋砚心脏被狠狠一撞。
猜测为真,一阵没由来的寒意攫紧他的全身。
“纪先生?”宋砚脚步顿住,顺理成章地问出口。
这句话的质疑,针对郁斯年那句——“我从不待客。”
郁斯年自外人口中听见少年称呼,手背上爆起青筋,面上带着不豫之色,散发出极具攻击性的戾气:“与你无关。”
他憎恶所有已经诞生的、以及可能诞生的觊觎。
耳边响起门锁转动的声音,纪乔真轻轻拉上窗帘,在床边坐好,拢起衣襟。
郁斯年进门便看见纪乔真清瘦单薄的背影,眸色一深,重新带上门。
听见声响,纪乔真偏过头,强撑着笑意:“你回来了。”
郁斯年身上透着股寒气,走到他面前蹲下,阴沉道:“佣人说你把脚扭伤了,你想去哪?”
纪乔真伸手揉着男人乌黑的发,声音极轻:“找水喝,下床的时候没注意。”
他有一双非常漂亮的足踝,每一处弧线都精巧得恰到好处,如至臻的艺术品。
郁斯年大手握住的瞬间,微妙的情绪自胸膛扩散开来,双眸漆黑如墨,深不见底。
给他上完药,郁斯年低着嗓音道:“我去洗澡。”
从浴室里出来,郁斯年因宋砚莫名而起的戾气稍稍压下,再次走到床边,才发现纪乔真脸色苍白,身体也微微发抖。
他的笑容比往日更淡了些,唇色也比以往要淡,像一缕淡淡的云。
看起来很脆弱,很好欺负。
但也很易逝。
郁斯年没由来地因纪乔真此刻状态感到不安,皱了皱眉,弓身,擒住他的后颈,对着唇瓣重重一咬。
日复一日的实践中,郁斯年已经练就出精湛的吻技。
此刻带了些情绪,力道比以往更重,侵略性也更强。
不多时,苍白浅色的唇被吻出娇艳欲滴的红。沾了水光,更具诱惑力。
郁斯年一时竟觉得他是在惩罚自己。
纪乔真从床边被压回到床上。
郁斯年倾在他身上,大手扣住了他手腕,神色阴郁。
“在想什么?”
纪乔真身子向后缩了缩,一反常态地偏过头去:“没什么。”
郁斯年压低嗓音,危险道:“不许骗我。”
纪乔真静默片刻,扯出牵强笑意:“没骗你,只是有些困了。”
说罢仰着头,在郁斯年紧绷的下颌印下一个轻柔的吻。
“晚安。”
下午的战事尤为激烈,纪乔真累得昏睡过去,郁斯年人性尚存,今晚便放过了他。
纪乔真背对着他,肩膀以极小的幅度微微耸动。
他身子骨单薄,隔着一层睡衣布料,可以看见清晰漂亮的蝴蝶骨。
即使清瘦,也瘦得恰到好处。
不显嶙峋,却透出一点可怜意味。
纪乔真上本科时,老师告诉他们,背影同样可以体现演技。
当时班里同学觉得玄乎,后来精辟归纳,大概就叫——全身都是戏。
郁斯年见到那极小幅度,也感受到那点可怜意味,嗓音微微滞涩:“你在难过?”
纪乔真顿了几秒,声音很轻。
“没事。”
郁斯年眯了眯眼眸,宽大手掌搭上纪乔真的腰:“我说过,不许骗我。”
又顿了几秒,纪乔真发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陈述事实:“你刚刚把门上了锁。”
郁斯年眸光晦暗不明,没有否认。
纪乔真低喃:“我很怕一个人待在这里。”
郁斯年沉默。
纪乔真尝试着道:“以后……”
郁斯年低声拒绝:“不可以。”
纪乔真:“……”
他还没有说完。
“恐惧是可以克服的。”郁斯年把他翻转过来,落在腰腹间的手上移,直至捏住他的下颌,铁钳一般,黑沉沉的眸盯着他。
盯了片刻,郁斯年心跳越来越烈。
少年眼角湿润的模样很是动人,和他露齿笑时的明艳撩人不同,是另一种勾魂摄魄,容易激起他摧毁的。
就这么盯着他,郁斯年目光越来越烫,眼中的迷恋比过去有过之而无不及,嗓音也低沉发哑:“让别人看见你,我会疯。”
纪乔真眼角抽了两抽。
他突然怀疑,之前郁斯年嗓音中的那点滞涩,可能是他的幻听。
所有撒娇、卖惨、讲道理的路数,对郁斯年都没用。
甚至于,郁斯年不喜欢矫情的人。
这是纪乔真第一次确定,郁斯年的控制欲深入骨髓,倘若不体尝失去的痛楚,恐怕这辈子都难以拔除。
在这之前,他还进行过一次小打小闹的尝试。
江昭被辞退后,他趁着郁斯年离开,故意把手弄伤。
两只手都见了血,划的口子很深,肉眼看着就很严重,因为疼痛不便,没法互相包扎。
郁斯年下了命令,谁都不能与他身体接触,江昭在先,没有一个佣人敢帮他处理。
自己无法包扎,佣人也帮不上忙,最后他捧着两只鲜血淋漓的手,原地坐着等郁斯年忙完回来。
听话程度让他自己都觉得感天动地。
纪乔真这么做不是为了别的,而是正常人都能意识到,控制欲强到旁人包扎触碰都不行的境界,是荒谬无稽、不切实际、甚至会造成伤害的。
一旦发生意外,耽误了救助时间,可能发生危险。
——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请佣人先帮忙处理。
纪乔真想等来郁斯年这样一句话。
结果郁斯年只是捧着他的手,眼中泛起让人心惊胆颤的炙热,嗓音哑得不像话:“乖。”
然后低下头来,薄唇吻上了他的伤口。
纪乔真当时惊怔,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男人患有严重到无法治愈的洁癖。
唯一的好处便是,他的双手从此只需用来画画,不用做任何家务。
既然短时间内无法改变,纪乔真便不再执着,安静地承受郁斯年的吻。间隙间,退一步说:“可不可以在这里的墙壁上也画一些画?像我房间那样。现在……晚上的时候会有些害怕。”
这个房间压抑,冰冷,没有任何属于白昼的色调,无论是床还是柜,触目所及的都是没有温度的黑。
他说话的时候很温柔,郁斯年想起了麦田里和煦的风。
郁斯年喉结微绷,从身后抱住他,一顶僵硬的帐篷抵着他:“可以。”
纪乔真之前传送给宋砚的蔷薇梦境,每天内容基本一致,相差无几,因此能量损耗并不多。
如果直接投射现实生活中的场景,也可以节省能量。
当晚,宋砚梦境发生了改变。
纪乔真投射了宋砚和郁斯年在花园里交谈之时,郁斯年卧室里的景象。
他抱着腿坐在窗前,双目空茫,盈满雾气。
当镜头转向他的正面,宋砚在梦境中屏住呼吸,心率加速。
少年有一张漂亮不似真人的惊艳脸容,睫毛纤长浓密,眸光干净、不染纤尘。肌肤白皙,鼻梁秀挺,唇巧而精致,轮廓线条流畅得让人屏息。
若说他是画中之人,也完全让人信服。
哪怕宋砚阅人无数,也未曾有人这般契合他的审美。再或者说,没有一个正常人能抗拒这样的容颜。
宋砚从梦中惊醒时,心脏仿佛冲破胸膛的感觉又回到他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