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总裁助理面对古早狗血火葬场(76)
严子书知道,傅金池的人脉关系其实也经营得挺复杂的,否则怕没本事把水搅那么浑。
只是这种“知道”, 仅仅停留在笼统而朦胧的层面。
像是看水面下的庞然大物,危险深藏水底,让你隐隐感到恐惧,却难以窥得全貌。
随着英瀚集团群龙失首, 负面消息不断发酵, 走私、洗钱这样的罪名落地, 还需一段时间, 但似乎生怕网友们忘了这茬热度, 有关傅为山的瓜随之就像打了催化剂一样不断膨胀。
就连他们加班吃个盒饭的功夫,吃完都能发现,又有营销号耸人听闻地传出一条傅为山对女明星始乱终弃,致其怀孕又不负责任的旧事。如此种种,公关部门按下葫芦浮起瓢。
基本上,这些都是以“说到某傅姓总裁,据我所知,他还有xxx的黑料”这样的形式,不断从网上出现的,状似无意,却源源不断,甚至延伸到傅家整个家族如何混乱,很多人怎样过着穷奢极欲的生活,甚至有某些小辈聚众□□的实锤,作为吃瓜边角料,倒也香艳刺激。
如今大家看到了愚袭,便遵循默契敛声收息,听凭公关团队忙活“辟谣”。
网友不明就里,抖机灵段子无数,将之调侃为“顺藤摸瓜跟着吃都来不及”。
殊不知,世上哪有这么多戏剧性,定然是有人安排好剧本,网民自身,亦在剧本当中。
在线上舆论狂欢的时候,线下则是专项检查组驻扎进公司,每天严肃着面孔,占据会议室,气氛紧张地查账查合同查资料。秘书处伺候得小心翼翼,25楼整个兵荒马乱。
人家其实也算客气,但是指定要查什么,就得立刻调出档案,还涉及到许多部门配合。
问题是,相关部门可不都那么愿意配合,总有许多扯皮推诿。夹在中间沟通是最累的。
何总助耗心耗神,渐渐力有不逮。所幸,有时候严子书和Helen还能给他顶一会儿。
饶是如此,一天天下来,都是极磨人的。何总助自觉发际线都在往后退。
最后也不知公司会不会有事。他有时想想,这个职都感觉升得很不值得。
当听说人力收到第一封辞呈时,Helen还苦中作乐地揶揄:“看吧,该来的总要来的。”
然后就仿佛带动了连锁反应,陆续开始有更多人辞职,连Ben也终于趁机另谋高就。
办离职手续还需一段时间,秘书处争取忙里偷闲,抽空跟他吃了散伙饭,且送一程。
席间Ben喝了酒,有点高了,大咧咧问严子书说:“你真的不走啊?”
Helen看过来。严子书面色沉静:“等事情都结束,应该要走的吧。”
她想严子书也是要辞职,只是略带感慨:“也好,那也提前给你庆祝。”
严子书笑笑,跟她碰杯:“不管公司怎么样,祝大家以后都前程似锦。”
*
其实能轻易走的都是小角色。大部分中层以上则在观望。英瀚的业务不够干净是真的,严子书不好擅自定罪,他只能说,这次专项检查组很像是来真的,有些人可能要自求多福。
依然是茶楼。他再次见到傅三叔,察言观色,此时对于傅三叔的面相,觉得都很难用简单的三言两语概括——大概是既恼怒,也贪婪,还要混着故作和蔼的人工表情?
傅三叔听他说了检查组的情况,便以这样的表情陷入沉思:“唉,想不到变成这样。”
而这句话,已经成了近段时间以来,严子书从各路人马口中听到的高频台词。
所以严子书很熟练地回答:“是。”
“我年纪大了,可能我还是老一辈的思想。已经落伍了。”傅三叔再度叹气,像个真的在痛心疾首的长辈,“过去我总以为,亲兄弟自家人,总归打断骨头连着筋。金池那个孩子,虽然有时候性子比较独,但本性不坏,他和为山,都是我过世的大哥的孩子,我是最希望看到他们兄弟齐心、其利断金的!谁知怎么,唉,现在想找他谈谈,我连他人都见不到我!”
严子书给他倒了杯茶,仍旧说“是”——跟他抱怨也没用,他也真的找不到人。
见不行,傅三叔又行试探:“他把手上的英瀚股份全卖了,这你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
严子书手上顿了顿。窗外轰隆一阵,似乎是道闷而不发的隐雷。
他迷惑地想,他何止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根本连这事都不知道啊。
傅三叔好像总以为他能对傅金池使美人计似的,现在发现了吧,早都是老黄历了。
得承认,对于傅金池,他就是一无所知。
严子书走出茶楼的时候,附近小学放学,满街孩子乱窜。天色阴沉,水汽饱和,好像马上要下雨了。天气预报称,受低压气旋影响,将来几天还可能会有暴雨。
这时他方反应过来,那位岂不就成了英瀚有史以来在任时间最短暂的董事?
原来傅金池费尽心机进入董事会,转头就把手头6%的股份拆分,毫不留恋地卖给了其他大股东,赶在乱起来之前套现离场。傅三叔不敢相信他这么做,但确实就是如此。不超过5%的变动不用公示,谁也不知道他们私下何时商量又怎么操作的,一切都在暗箱里完成。
同样地,你也不会知道他这是有什么成算,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谋划,也许在你们亲密无间的时候,他心里就想着这些了,而你一点儿都没看出来。
这也是多说无益。
严子书叹气,正想回公司,何总助打来电话,声音疲惫,听意思是保释傅为山的事本来快妥了,不知怎的又遇阻碍。这还没讲完,又有个久违的他几乎快要忽略的人打电话插进来。
纪晨的。
严子书看见名字时,差点一拍脑门,匆匆换了线,发现主角的戏份他倒给忘了个干净。
“对不起,我真的受不了了才打扰你。”纪晨快哭出来,声音黏黏糊糊,语无伦次,“傅总都半个月没消息了,网上说什么的都有,还总有奇怪的人在附近,到底发生什么了啊?”
“你别急,一句一句说。”严子书走下台阶,“你在哪?我现在先去找你。”
他去找纪晨的路上反思了一下,意识到在傅为山出事之后,还没人跟纪晨去说一声。
严子书也不知该不该为此心虚了。他自己最近状态确实不太好,完全没想过这些。
而纪晨,说起来,自从春节之后,因为英瀚内部的形势不太稳定,且临近大四的学生都要准备论文,总之各种原因叠加,傅为山索性没有让他出现在公司,算是结束了实习。
但那两个人还是一直在同居的。所以对纪晨来说,他所知的就是傅为山去出差,结果一去不回,没有人给他个交代,说发生了什么,只见网上骂声一浪高过一浪,想必也不好过。
纪晨如今住在傅为山市中心的那套公寓,严子书今天开公车出来的,便直接过去,打算先跟他见面再说。半小时后,他在地下车库找了个停车位,纪晨在楼上开了门禁。
严子书从地下电梯入内,按了对应楼层,提示灯一层层亮上去。
接近目的楼层的时候,他从金属门上收回目光,忽然暗骂一声,觉得自己最近是不是沉溺儿女情长太厉害,把智商都挤占没了,魂不守舍的,竟然这么大的违和感都没发觉:
傅为山可是离开了半个月,怎么纪晨今天才打电话找到他头上?
什么叫没人给纪晨个交代,傅为山出了事,没回家,更何况网上都一片腥风血雨,纪晨就算不在英瀚实习了,那么大一个人,难道不会自己跑到公司来问问吗?
这想法飘过太快,没有更多反应时间,叮的一声,电梯厢门便徐徐打开。
严子书只来得及看到外面有几个保镖似的男人,看身材都是彪形大汉,各自戴着帽子墨镜口罩,其中一个伸手挡住门,做出请他出去的姿态。
他缓缓吐出口气,别无选择地出去了。
然后才在外面看到纪晨。
纪晨目光躲闪,惴惴不安地站在两个男人中间。
那两个目光不善的男人隐隐把他隔在后面,看不出是威胁是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