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客心里,没有爱情(48)
过了片刻,谢则厉瞥过眼去,道:“你以为本座会信你?”
江肃回答:“楼宫主的双修对象中,有武功低微的吗?”
谢则厉:“……”
江肃又说:“近来楼宫主为教主传功压毒,功力折损好像挺大,连乌歧护法都打不过了。”
谢则厉:“……”
江肃得出最终结果:“楼宫主太懈怠了,他也该好好练武了。”
谢则厉:“……”
谢则厉半信半疑。
江肃觉得自己说到此处便已经足够了,谢则厉绝对会按着楼鄢的脑袋逼着楼鄢练武,楼鄢往后的日子铁定不太好过,他这才安心起身,要同谢则厉告辞。
“既然教主已经答应了,那江某现在就去把这消息告诉楼宫主。”江肃说道,“修习功法还是趁早,只不过这客栈……好像不隔音。”
他皱着眉像是在认真思索,想要为谢则厉找到一个适合他与楼鄢一道双修的地方,谢则厉却冷哼一声,道:“本座还需得回一趟教中,将教中之事托付给寒山。”
江肃巴不得他早些托付,一面又道:“教主的病拖不了太久,那还是快些动身吧。”
“等等。”谢则厉目光逐渐冷淡,凉凉说道,“江肃,本座说过要带你回去吗?”
江肃:“……”
“你几次三番说催促本座回教,怕是另有目的吧?”谢则厉轻笑,“你以为本座猜不透你的心思?”
江肃沉默。
“本座知道,不胜天近来重现人间,而你便立即叛出了武林盟,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情?”谢则厉冷冰冰道,“若是本座没有猜错,是盛鹤臣令你来偷那两把钥匙的吧?”
江肃面无表情,摇头反驳。
“什么钥匙,我不听懂。”江肃一本正经,“我是来找你儿子的。”
“你以为你能骗过我?”谢则厉颇为不屑,只觉得这是一个再愚蠢不过的借口,便提高音调,道,“来人,去唤少主过来。”
李寒山就在门外。
他一直提心吊胆,担心江肃一人在屋内出些什么意外,便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屋内动静,江肃和谢则厉都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因而两人交谈的每一句话他都听得清清楚楚,如今他忽而听见谢则厉唤他,恨不得立即跨前一步,敲了敲房门,道:“父亲,寒山在此。”
谢则厉倒没想到他就在门外,等他进来了,还稍有疑虑,问:“你在此处做什么?”
江肃看他一眼,李寒山老老实实回答:“贺副使说父亲下令要杀了楼宫主,寒山担心父亲出事,所以才赶到此处。”
他说的也是实话,他在江肃屋内,同江肃一道听贺灵城说谢则厉要杀了楼鄢,也的确是担心谢则厉“出了事”,这才过来看看的。
只是后来他是因为江肃才留在谢则厉屋外等候,这件事他看着江肃的眼神也知道不能说,而他以往从不会对谢则厉隐瞒亦或是说谎,谢则厉也几乎不会怀疑他说的话,甚至觉得自己这些时日经历世间冷暖,倒只有李寒山与少数几人始终如一,还将他当做是魔教教主尊敬。
这么好的儿子,可绝对不能被江肃这一肚子坏水的混蛋带坏了。
谢则厉难得对李寒山露出如此和蔼慈祥的神色,倒真如一名慈父注视着自己的幼子,一面温和问道:“寒山,父亲问你,江少侠来此之前,你可知道他要来寻你?”
李寒山一顿,竟点了头,认真答道:“我知道。”
谢则厉:“……”
李寒山又说:“江少侠是寒山的救命恩人,也是我的知交好友。”
谢则厉再度开口询问:“他真是来找你的?”
李寒山恳切回答:“是。”
谢则厉:“……”
谢则厉不愿相信。
他觉得江肃绝对另有所图,不可能是为了李寒山才到这地方来的,可他也确定李寒山不会欺骗他,他将李寒山限制在魔教之中,这二十余年来他倾注无数心血,方才练就出如此得意之作,他不信短短几日之间,就能被江肃轻易颠覆,他相信李寒山的话,只是觉得……应当是江肃欺骗了李寒山。
想到此处,谢则厉冷笑一声,道:“江少侠骗人的手段的确高明,可就算如此,本座也不会带你回教的。”
他以为江肃会恼羞成怒,亦或是高声辩解,他在江肃手中吃瘪数次,如今无论江肃会有哪一种反应,都会令他觉得很愉快。
可他万万没想到江肃只是点了点头,平静回答:“行,我知道了。”
谢则厉:“……”
不,等等,这不是他想要的反应。
江肃难道就一点也不想跟他们回圣教吗?
“天色不早了,教主累坏了,早点歇吧。”江肃起身,神色平静,道,“江某先去将教主同意一事告知楼宫主。”
李寒山见状,也恭恭敬敬同谢则厉行礼,道:“父亲早些休息,寒山先告退了。”
谢则厉:“……”
他看江肃平静离去的背影,总觉得……
不,不对!这里面一定有阴谋!
……
李寒山追着江肃的脚步出了屋,二人一道走出数步,江肃方才开口,道:“你在屋外都听见了?”
李寒山点头。
他听见了江肃和谢则厉交谈,知道谢则厉会问他江肃可是来此处寻他的,这才替江肃说了话。
可同样……这也是他为数不多几次欺骗谢则厉。
他心中隐隐不安,却又难将这不安说出口,他觉得自己也许是做错了事,而他也不曾帮到江肃,他便低下头,心情不佳,道:“你真的要走?”
江肃反问:“谁说我要走了?”
李寒山一怔:“可方才你不是说——”
“我若想跟,谁拦得住我。”江肃说道,“往魔教的路那么宽,你们走得,我难道走不得吗?”
李寒山:“……”
“同路罢了,谢教主能耐我何。”江肃理直气壮,又补上一句,“况且,就算他不允许,他拦得住我吗?”
反正他武功高,在场诸位除了李寒山,没有一个人能是他的对手。
李寒山略有迟疑:“可父亲绝不会允许你进教……”
魔教除开教外日夜巡视的守卫之外,进教之路机关遍布,危机重重,若是谢则厉不允许,那些机关阵法可不是武功高就可以轻松应对的,到时候若江肃想要硬闯,只怕会很困难。
“等到了魔教,他或许就没有闲心来管这种事了。”江肃似有所指,却又不曾明说,只是认真看了李寒山几眼,道,“你……不会是第一回 骗你爹吧?”
李寒山没想到江肃会突然将话题转向此处,
可他还是皱着眉摇了摇头,小声同江肃道:“也不是。”
江肃方才看他神色便觉有些不对,他可不信李寒山的话,稍一挑眉,问:“那你上次欺骗你父亲,是在什么时候?”
李寒山:“……七岁。”
江肃心中猜测应证,好容易忍住笑意,接着追问:“为了什么事?”
李寒山心下尴尬,倒还是老实回答,说:“为了多吃一颗糖……”
江肃终于忍不住唇边笑意,这的确像是七岁小孩会做出来的事,而他听李寒山如此说,下意识便也跟着回想自己七岁时究竟是什么模样。
他未曾经历书中江肃七岁的时光,他穿到书中时,江肃已经十岁了,而在他自己七岁时,他也同大多孩子一般喜好零食糖果,每日里只想着瞒着父母多吃一些。
他原以为谢则厉对李寒山只有苛待利用,并未想到谢则厉与李寒山这对父子竟也有这般如同寻常人家相处的时刻,他不由便开口,道:“你父亲应当也是为了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