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死神室友(96)
“你知道我的情况,为什么还要问这些?”
桑桐冷哼一声,颇为不屑:“我若不是这几年来修身养性磨平了脾气,我早就一巴掌打爆你的狗脑壳!你这话听起来就像是个渣女的言论。”
桑桐摸出一包已经打开的香烟,叼一支在嘴里,摸出打火机点燃,慢悠悠的吸了一口,缓缓吐出。
她从前是不吸烟的,这东西特别耗费人的精气神,对于修道之人的毒害是致命的。
苏四方的这场病来势汹汹,透着古怪,桑桐衣不解带,没日没夜的照顾了几日,病情却丝毫没有好转。
桑桐的身体虽比一般人耐熬,终究不是铁打的。
她已经三天三夜没怎么合过眼了,来的路上心急如焚,耗费了不少精神,这包烟是在等直升机的时候特意买的。
穆容一言不发,桑桐只深深吸了两口,让混沌的大脑稍稍舒缓,便只是夹在指尖。
直到香烟燃尽,她才再次开口:“作为朋友我很欣赏你,无论是你的能力,胸襟还是严于律己的生活态度,可作为榆娃儿的姐姐,我瞧不上你,也许我这话说的有些武断了,我并没有体验过喜魄爱魄被抽离的滋味,抛开你的身份不谈,在我看来,你在爱情里没有担当;没吃过猪肉难道没见过猪跑吗?我给了你很多时间去思考决断,就连苏四方那种榆木疙瘩想必都能看出来榆娃儿对你有意思,你呢?要么就大大方方的承认,拿出勇气和担当来给我看,要么就和榆娃儿说清楚,告诉她你没有爱魄,你们这辈子都不可能,让她死心,我谢谢你!你是怎么做的?”
……
“呵,反正话也说开了,索性再告诉你一些秘密,我不同意榆娃儿和你在一起,是因为她的父母是被你们地府害死的!”
!!!!
“当年那场连环车祸,只有桑榆的父母死了,其余涉事的人最多也就是残疾,我虽然看不了生死簿,但好歹也算精通相面之术,我叔叔和婶婶的面相绝不是短命之人,我不相信你们地府里的任何一个人,包括你;如果你和我做朋友,我欢迎,我相信我们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可把一个阴差放在榆娃儿身边,我不放心。”
桑桐将穆容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见她眼中闪过的惊愕不似作假,稍稍松了口气:看来穆容对此事的确不知情。
“我就这么一个妹妹,她喜欢男人女人我都不反对,只要她快乐,平安,我桑桐哪怕倾尽毕生之力,也要保她安度百年,不惜一切代价,你明白了么?你,要是真喜欢她,就想办法把你的两魄赎回来,或者拿出点诚意给我看。”
桑桐等了好久,穆容始终沉默,她心中划过一丝失望:榆娃儿,穆容并非是你的良人,你别怪姐姐。
桑桐头也不回的走了,穆容看着桑桐的背影张了张嘴,叫停对方的话哽在了喉咙。
她目送桑桐进了旅店,抬手按在了左胸口,掌心之下,是无法安抚的刺痛。
刚才桑桐释放的信息太多了,轰的穆容头昏脑涨,一时无法接受。
桑榆父母的事情,穆容是万万没有想到的。
她无法相信一向公正严明的地府会做出这种事,可见桑桐如此笃定只能缄口不言,死亡有很多种原因,长寿之人也未必能安详天年,这就叫人有旦夕祸福。
穆容清楚,她的解释并不能解除桑桐对地府的误会,只会让对方觉得自己是站在地府这一边的。
还有桑榆……
穆容抬眼看了看她们的房间,隐约可以看到桑榆的身影,她还在等自己回去。
橙黄色的灯光从窗口透出,驱散咫尺黑暗,看上去暖融融的,却一丁点也落不到穆容的身上。
按压胸口的力道被加大,灵魂上传来的痛,是那样铭心刻骨。
她失魂落魄的转过身走出院子,消失在了夜色中。
不看脚下,漫无目的随风飘荡,就像个孤魂野鬼,脑海中闪过的,全是桑榆的身影。
从相识的第一天,到画中世界的一生,再到最近一段时间所发生的一切。
穆容这才恍然发觉,有关于桑榆的一切,自己竟记的如此清楚。
十岁那年,年幼不谙世的她,被判官硬生生的抽掉了喜魄和爱魄,从此变成了一个无喜无爱的人。
她没体会过桑桐口中的“喜欢”是什么样一种感觉,桑桐痛斥她是没有担当的渣女,穆容满腹委屈,却不知如何解释。
她想告诉桑桐,她从来没有存过一丁点儿坏心思,更没想过去伤害桑榆!
桑榆在她的心中很特别,不同于她认识的任何一个人!
可那种感觉应该被称为是什么?穆容自己也说不上来。
她独来独往,却并不排斥桑榆的出现。
她从不交际,却无法拒绝桑榆的要求。
她看破生死,可当一切真的发生,却奋不顾身的选择了救人,她想桑榆活着。
她无喜无爱,甚至连回忆这种感觉的资本都没有!
儿时的穆容很少得到自己喜欢的东西,更不敢对摆在商场里的“昂贵”商品表现出一丁点兴趣。
她终日生活在父亲的阴影下,看着母亲遭受的一切,无能为力。
穆容的心绪凌乱,漫无目的的飘荡,下意识的避开了一切光源,周围越来越黑,或许只有藏在黑暗中,才能找回些许安全感。
终是没能理出答案。
纵使她撕下所有的顾忌和防备,不停的拷问自己的内心,也没有。
只有痛感,失落和委屈。
那种明明不是,却百口莫辩的无力感,将她席卷。
穆容回过神时,发现自己居然来到了吊死女鬼栖身的树下,地上的篝火灰还在,留在树洞口的小面包不见了。
她苦涩的勾了勾嘴角,想靠着树干歇一歇,眼角扫过一处,心头一跳。
贴在树上帮助女鬼躲避自杀之苦的符纸不见了!
穆容当即甩出锁魂链缠住树干向外一拉,锁魂链空空如也,女鬼不见了!
女鬼受天道限制不能踏出自杀之地,除非找到替身,绝不可能凭空消失!
穆容摸出一张绿色的符纸,在女鬼吊死的树枝上一抹:“引路!”
符纸“轰”的一声化成无数个绿色的光点,朝着一个方向急速飞去。
穆容紧随其后,将速度提到最高,耳边风声呼啸,四周已是伸手不见五指,好在阴差之眼不受明暗限制,周围的景物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光点带着她从灰家的山头,一直追到与柳二娘子相遇的小木屋,始终不见人影。
突然!
引路光点于空中自爆,穆容下意识的以袖掩面,视觉进入盲区,周围的温度突然下降了几度!
穆容打了个哆嗦,求生本能驱使身体行动,向后窜了去!
与此同时,在穆容站过的位置,出现了一面黑色的三角令旗,钉在了地面上,瞬间周围两米见方的植物全部枯死!
穆容瞳孔一缩,召出打魂棒捏在手中:“是你!”
在穆容面前,飘着一个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影子。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一章,5月份尽量双更,请准备好~(叉腰)
第116章 命悬一线
晃动的黑影发出一阵古怪的笑声, 像是陈放了多年不曾拉开的风箱, 刺耳难闻。
穆容感觉温度降低了几度, 空气也随之凝固, 她退了又退,与黑影拉开了距离。
佳佳新玛特里面沉睡的孩子们, 还有秦淮安被散魂都是出自黑影之手,不知道这两件事的始作俑者和眼前的这个黑影是不是同一人。
令旗“倏”的一下飞了回去, 环绕在黑影身边。
“今日, 我就用阴差之血来试一试我新炼出来的法宝。”
黑影大袖一挥, 九面黑气腾腾的令旗凭空出现,环绕在他的周围。
“封在树里的女鬼被你抓走了?”
“没错。”
“三十几年前钢厂小学的大火, 也是你做的?”
“一个将死之人知道了又如何?”
“回答我!”
“可惜呀, 当年被你们这些阴差坏了好事,否则这令旗也不会晚了三十年才炼成。”
“秦淮安也是被你散魂的?”
“谁?”
穆容愤怒的盯着黑影,他究竟做了多少坏事?怕是连他自己也记不清楚了。
黑影笑出了声音, 嘲讽道:“我若是你,就应该立刻逃走, 现在你没有机会了!”
穆容的瞳孔一缩, 足下一蹬向后掠去, 在她面前不足三十厘米,一枚令旗扑面而来。
穆容感受到令旗上散发出的死亡气息,联想到那一地的枯草,若是被这令旗碰到,怕是相同下场。
握着打魂棒的手紧了又紧, 心中却顾虑重重。
她并未受过正式的阴封,阴差法宝在她手上只能发挥出三成功力。
她有把握击中令旗,可是……
一击不成,危险也是致命的!
穆容咬了咬牙,将速度提到最高,魂体不停的穿过古树,直到已经看不见黑影,令旗像是被什么东西扯住,慢慢的停了下来。
穆容抓准时机,双手握住打魂棒,抡圆了胳膊击了上去!
“嘭”的一声,令旗被击飞!
穆容的脸上却没有一丁点喜悦,转身就跑!
在打魂棒和令旗接触的短短一瞬,她听到了许多人类的哀嚎声,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很痛苦。
撕心裂肺的叫声顺着打魂棒传导至穆容的身体里,与之一同而来的还有这些哭泣之人的负面情绪。
愤怒,怨恨,绝望,恐惧;这些负面情绪犹如奔涌的山洪,冲到穆容的身体里。
一瞬间,她的眼前闪过了穆海俊殴打她母亲的画面,为了保护她倒在血泊里抽搐的大黑,甚至还有开扎纸铺这些年遇到的蛮横不讲理的顾客。
许多她早就已经遗忘的,不愉快的经历,在这短短的接触下竟然全都被勾了出来!
好在她心性坚定,硬是靠着顽强的意志力克制住了自己。
连正面交锋都算不上的一招,穆容便看出了她和黑影之间不可逾越的实力鸿沟。
黑色袍子被风声吹的猎猎作响,穆容的身影犹如离弦之箭,消失在丛林深处。
黑影收回令旗,重重的哼了一声:“九幽噬魂旗还有距离限制?真是失策。”
黑影摇身一变,化成一股黑风,向穆容逃离的方向追了过去。
魂体状态下,穆容的最高时速可以媲美一线跑车,黑影的速度却比穆容更快,几个呼吸的功夫,就出现在穆容身后不远处。
前面的穆容却突然转变了方向,朝着更深的山林逃去。
穆容的心情沉重:黑影的实力高深莫测,就算她和桑桐联手也未必能赢,与其用所有人的生命冒险,反正逃是逃不掉了,不如把黑影引开。
黑影好像并不着急击杀穆容,他和穆容始终保持着相同的距离,穆容快他便提速,穆容慢他也跟着慢下来,俨然胜券在握的猎手,在玩弄他的猎物。
周围的景物完全陌生,穆容停了下来。
黑影落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跑啊,怎么不跑了?”
锁魂链飞出,直击黑影!
“雕虫小技!”
黑影的身体变的模糊蠕动了起来,“嘭”的一声,锁魂链像是打在了一堵看不见的墙上,弹了回来。
穆容一手捏着法诀操控锁魂链攻击黑影,另一只手上握着一杆大号的毛笔,撞击之声不绝于耳,穆容趁着黑影被锁魂链牵制的空当,手腕翻飞在面前的空虚处飞速的写画。
危机时刻,穆容的脑海里闪过了许多陌生的符文,她来不及思考,将它们画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