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七年(下)(26)
“呵呵……”云汐低头闷笑,双肩微微抖动,竟语无伦次,“真是,真的是……”
少女瘦削地身子拉出一抹影子,影子越拉越长,最终蔓延到了辰韵寒的白靴之下,两人相对而立。
“别说了。”已转为中立之黄地血条,倏尔褪色,回至最初,辰韵寒第一次低垂了眸子。
“可悲,可叹。”云汐神情忽悲忽喜,苦楚而绝望:“愚不可及!”
“云汐,此事我没有瞒过你,只是没对你说而已。”辰韵寒轻声说。
“极地城主,我的表演可还好看?比之小丑如何?”云汐摇头自嘲。
空间封锁,时间隔绝。
这一方天地之外,附近人群似乎被点穴一般,就连天空飘雪,赫然都被凌空禁锢了住。
辰韵寒此次施展地空间封锁,比上次饭宴施展得逆天许多,由此可见,她的实力已回复到了一个可怕地程度!
“杀了我。”云汐闭眼,裂空之匕脱手而落,‘哐啷’掉在地面之上,嘴角轻勾抹释然笑意,薄唇轻启:“极地城主,杀了我,永绝后患。”
天空坠着一轮破败之月,徒然轰隆大震,整个世界陷入狠狠颤动之中,大地轰荡,旋即一股砂石风暴骤然席卷而来,败月裂去一角,不断掉落着残陨。
普通的面容总戴着张面具,伪善、假谦、虚柔……无所不用其极。只要能对她有利,只要能让她活下去,甚至不介意让人窥探内心。
然而那被窥探地内心,其中又有几分真,几分假。
除她本人,无人能知。
辰韵寒能预测云汐的行动,云汐的思维,却预测不了她的反复无常……看似最惜命,竟最不要命。
若实际而言,没人能真看透她的内心。辰韵寒曾以为她看透了,吃准了,而云汐转眼竟又换了一副脸孔,红瞳如此,黑眸,亦如此。云汐有太多张脸,她可以上一秒敌对,忽然又讨好你,也可以谈笑着就杀了你。
糟得,不能再糟。
世界开始动荡不堪,辰韵寒脚边地碎石跌撞起伏,晶莹雪丝在封锁世界中无风自动,掀起阵阵波澜,宛如最美地高纯钻辰,哪怕无日无光,竟依然闪烁着耀眼光华,她的琥珀眸色比醇酿酒汁更深。
晶莹剔透,却并不澄澈,完全窥不见底。
“你还不能死。”润唇冰冷翕合。
“那何时能死?”云汐轻开一丝眼睑,眼角挑起戏虐地弧度,歪头而望。
“你在找死。”
辰韵寒凝着她,一字一顿。
“或许是,又或许不是。”冉冉鲜血顺着嘴角流下,云汐轻笑说:“你猜是,还是不是呢?极地城主。”
“别再挑战我的耐心,云汐,就算你想死,那也得等聚集地的事完了之后。”辰韵寒漠然道,“借着今日之事一次说清楚,我没有找聚集地城主,不过这座城在我管辖范围,兼之十分重要,自然遍布了耳目。”
空气沉默而压抑半晌。
“范围,好一个管辖范围!”一丝轻笑溜出唇边,继而放肆大笑了起来。
隔绝世界空旷无垠,了无生气,笑声苍凉而凄迷,半空中,良久回荡。
狗屁的心机,狗屁的隐藏!
在活了几十年的极地女皇面前,一瞬就被打回原形,她所做的一切犹如孩童幼稚,从遇见对方地那一刻起,从对方决定救她的那一刻起,她,就一步一步,被其蚕食掌控!
“你要找的东西。”辰韵寒一袭白衣孤冷,缥缈似仙,声音无一丝感情:“在哪。”
云汐全身一僵。
百般情绪交杂,但,云汐脸上却神色寡淡,仿佛没了表情一般,鲜血不断沿嘴角滴落,一如她干涸残破地心。面对重伤且心绪不稳地云汐,辰韵寒依然负手而立,竟一个眼角也没施舍。
两人一直相处地亦敌亦友,关系驳杂,但也脆弱如纸,就好比现在,轻轻一捅就宛如多米诺骨牌般,长久建立地信任轰然崩塌。
凭心而论,若非云汐最早遇到凌妃雅,初始也没有被打上凌影城标签,没有在和凌妃雅正式公布情侣关系地大典上二次相逢,没有那曾无法触及却真实存在地隔阂,哪怕是平淡如水地相识,而今也会是另一番景象。
如果小狐狸没有死,如果辰韵寒发色不是雪白。
如果……但,没有如果。
“交换吧,云汐。”死寂一般地气氛持续许久,辰韵寒清冷开口,琥珀深沉:“我同意了你的要求。”
无情得恍如荒芜世界地声音,在耳边久久回荡,云汐黑眸怔怔,面色木然,这种感觉,却像是施舍。
世界轰然破碎,路人停驻半空地脚步,终是踏了下来。半空中,大片地六角结晶纷落而下。
“不愧是我选定地云汐大人,命运跌宕疑窦,或生或死,根本猜不透。”而另一边,薛人顾自摇头一笑,喃喃道。
鲜血在地面濡湿了一小片,脚下昏暗地世界顿时褪成白色,云汐嘴角滴落地鲜血是温热,那处凹陷了下去,雪地之上,猩红尤为刺目。
辰韵寒头也不回地走了,背脊挺直,一袭白衣同雪夜相映成辉,绝尘而去。雪花在她清冷遗世地背影中摇曳飘下,仿佛融为一体,恍惚间,极地雪景都成为了这个女人的衬景。
“雪便是我。”
正如辰韵寒所说,没有人比她,更适合极地冰雪。
眼前一切变得模糊不清,云汐缓缓躺倒在了雪地中,迎面朝上,看着大朵雪片飘落到脸颊,贴在脸上地雪花消融,化成冰水滴滑落。
茫茫小雪天,视线中,只有白雪飘零,路过异能者将身形隐藏在大衣里,纷纷避过雪地里孤零地少女。
第184章 天真小萝莉
“你怎么躺在这儿啊?”
可爱地萝莉音在上方响起, 云汐愣了愣,一个金色小脑袋突然闯入眼帘,她看着那双圆溜溜地眼睛怔神, 这幅场景充满了陌生地熟悉感, 似曾相识一般。
“喂,你怎么不回答人家的话?”小萝莉嘟了嘟嘴, 手指点玩着嘴唇, 模样憨态可掬, “一个年纪不大地姐姐下雪躺在路边, 穿着风衣还围个狐裘保暖, 不会是个疯子吧?”
“咦!嘴边还有好多血,该不会是重伤昏迷了吧?”
“可是有人睁着眼昏迷吗?睁眼睡觉倒是听过。”小萝莉瞪大圆溜溜地碧绿眼珠,好奇打量着云汐。
黑眸倒映出小萝莉金发碧眼地模样,云汐淡淡移开视线,复又望向漆墨中掺杂了雪花地夜空,没有理她。
“你干嘛不理我!”小萝莉看她神情寡淡,一副拒绝交谈地样子,旋即踢了踢她的腿, 撅着小嘴。
闭眼深吸口气, 冰凉之感顿时从眼皮传来, 云汐坐起身子咳了几声, 血沫溅到地面薄雪上,显得尤为刺目。她苍白地面颊在这个雪夜中被渲染得几近透明,仿若纸片般脆弱不堪, 然后缓慢站起身,拍拍裤子便准备走人。
“喂!妈妈说不回答别人地问题很不礼貌!”咳血动作很隐蔽,小萝莉没注意到血迹,见云汐起身,赶忙撑伞追上她。
云汐漠然前行。
“那我就先告诉你我的名字,但你也要告诉我你叫什么。”小萝莉愤愤跺脚,说:“我叫维布伦,好了,该你说了!名字总可以告诉我了吧!”
云汐听了驻足,靴子踩踏雪地发出‘咯吱’声,看着小萝莉一身Lolita装束,花边小洋伞刚好够她一人,衬得她公主气质显露无疑,黑眸幽深,目光竟像是审视。
“你真小气。”维布伦迎着目光哼道。
洋伞上积雪滑落,在地面砸成了个小鼓包,天空飘落地雪花不算多,但积累起还是有些份量。
云汐想了想,轻启干裂地薄唇:“云汐。”声音嘶哑难听,喉间血腥味随即重了几分。
“天呐,你伤的好重!”维布伦惊呼一声,立即丢掉手中地洋伞,扶着她到一边坐下。
“不用……我才起的。”见维布伦急忙上前地动作,眸光闪了闪,云汐冲她微微摇头,艰涩道。
“哦,也对。”维布伦调皮地吐了吐舌头,然后小手指着辰韵寒离开地方向,“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需要我扶你到前面地酒店休息下吗?”
面对这个突然出现地维布伦,云汐神色无异,没有表露出太多情绪。维布伦个头不高,站起身才到云汐腰腹偏上,娇小身形搭配了张瓷娃娃般地精致面容。
飘着小雪地日子,身负重伤情绪凄迷,天真地小萝莉瞪着无辜大眼,水汪汪看着她,对她施发善意,极易让人心尖一颤,拨动心弦。
她背后似乎泛着光芒,笑容温暖,犹如是上天派来地小天使,萌化了最冷地坚冰。
“好萌。”然而云汐强大制力竖立地城墙并未被击破,皱眉挪开了眼,压下胸腔蹿出地异样之感,不由暗忖。
“大姐姐没事吧?”维布伦见云汐扭头不理,上前拉住了她纤长地手指,“姐姐你的手好冰哦,看来也是躺了很久,快跟我走,别把身子冻坏了。”
不由分说地牵着云汐进酒店,路过门口时,恰好是前台认识地小姐,云汐一路都是被拉着走,根本来不及说话,便微微颔首算作问好。前台小姐看了看拉着云汐小跑地维布伦,无奈一笑,同样回之颔首。
黑眸异光一闪,云汐随即敛眉沉吟,莫名出现地维布伦,必经常出没于酒店大堂。
“服务员。”维布伦领着她落座,然后按响了桌铃。
“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可爱地维布伦小姐。”侍者手臂挂着白毛巾,轻弯下身,恭敬道。
“又是你这个虚伪地家伙,不过本小姐今天不打算和你计较,我只要一碗驱寒热汤就好。”维布伦皱了皱小鼻子。
“好的,请您稍等片刻。”侍者被维布伦的小动作萌到,仿佛一天疲惫都被治愈洗去,他笑了笑,不像别人般继续站在大厅,而是直接步入后堂。
穿过不算拥挤地过道,侍者打开厨房大门,一股热风顿时扑面而来。
“你好像不负责上菜,怎么突然来这?”大厨手中翻动着炒锅,笑道:“该不会那个小祖宗又来了吧?”
“的确是维布伦小姐,不过她只点了碗驱寒热汤。”
侍者无奈点头。
“点了热汤?”大厨诧异,“她不是才吃饱走人,怎么又跑回来?”
“维布伦小姐带着朋友来的。”
“原来如此,她带朋友倒是少见。”
维布伦的家族在城中小有名气,小萝莉嘴馋,喜欢不时跑来酒店点东西吃,一来二去,和酒店的人也就熟了。大家很喜欢维布伦,小萝莉天真乖巧不说,精致地小脸也十分有杀伤力。
“是啊,她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不过她朋友脸色不太好,估计是被冻到了。”
“得咧!那我就先帮小祖宗热一碗驱寒汤。”大厨将锅中食物装碟,便着手弄汤,“你等我一下,马上就好。”
温暖大厅,维布伦叽叽喳喳地说着话,笑弯了眼睛,见侍者端着汤走过来,便撅着嘴瞪他。侍者无奈一笑,小心地将热汤递给云汐。
嗓子火烧般灼痛,云汐不想说话,便对他微微颔首,侍者低声提醒:“大人请小心烫。”
异能者强悍地体质并不怕寻常滚烫,但热汤还是驱散些许指尖冰凉,云汐轻展了眉,驱寒热汤带着姜味,味道称不上很好,但还是感觉食道宛如被硬物刮擦而过,淡淡血腥味弥漫喉间。
“你以为是小孩子嘛。”维布伦皱了皱小鼻子,哼道:“云汐姐姐才不像你一样毛躁,你才小心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