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方夜谭(163)
留意到她的打量,美丽的女人朝她看过来。庄申不由自主往前走了一步,一双眼睛牢牢盯住美丽的女人。
而那个嚣张的美女在扫了两人一眼之后,也望向庄申。
二人的四目相对瞬间使周围人全成了摆设,庄申想问那个女人是谁。
那个女人先问她:“我是谁?”
张张嘴,名字就在嘴边,每天要叫啥千遍百遍,欢喜时叫,悲伤时也叫。
可是庄申现在叫不出来。
她是谁?
下一秒,女人、孩子、老妇人统统消失不见。
“庄申,怎么了,你怎么哭了?”身边只有惊讶的程琤和见鬼似的导购。
哭了?谁哭了?
她为什么要哭,为什么想哭,她不知道。
“那个女人呢?”
“什么女人?”程琤看起来有些担心,“刚才你见到了谁?”
“我不知道。我应该知道的,她是……她是……”
她是谁呢?
庄申一手按在心口,刚才,她感觉到了心跳,感觉到自己活着,左手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湿漉漉的。
眼泪潸然,毫无预兆。
庄申跑出店外,四下找寻,如痴如狂。
没有。
没有。
没有。
“庄申,你在找谁?”程琤跟在她的身边,抓住她的手臂,“你在找什么?”
“我不知道,我找不到她了。师姐,我再也见不到了。”
程琤安慰她,“不哭不哭,我们一起找,一起找好不好?”
耳畔似有怨念,恶狠狠的。“穿上衣服,你就不认得我了是不是?”
庄申想笑。
那个声音又说:“你要是敢忘记我,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眼泪落在商场的大理石地面上,滚烫得像是可以融化地面。“那你就不要放过我,我不想忘记你,可是我想不起来了。我是谁,你是谁。”
庄申跪倒在地,喃喃念叨:“不要放过我……”
曾经有人郑重其事地告诉她:白,意为供奉佛的花;慈,恻隐怜人谓之慈,愿给一切众生安乐曰慈。
那时她说,名字很好听,她很喜欢。
那个声音又问:我是谁?
“白慈。”庄申喊了出来,“你是白慈,我的小慈。”
与乐为慈,意图使他人拥有快乐或快乐的因便是慈,小慈使她快乐,亦是一切快乐的源头。
名字仿佛是一个咒语,念出咒语,失去的感觉统统回来了。
疼痛,阴冷,恐惧,还有近乎窒息的感觉。“小慈,白真如是坏人,不要信她,不要信她。”
“有气了,有气了。”
“菩萨慈悲,阿弥陀佛。”
“人活了,人活了。佛祖保佑,佛祖保佑。”
“把大夫找来,快。”
“诶,她在流眼泪。”
“白慈,白慈是谁?她的母亲吗?”
“白慈这名字听起来可像是我们女国人。”
“此人方才可曾提到白真如?”
“我听见了,她说白真如是坏人。”
“她是谁,她怎么知道白真如是坏人?”
“她也是女国的人吗?”
天旋地转中,庄申再度陷入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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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猴子听说大家巴望她喝一肚子水生二胎,吓得缩在水下宁愿做王八……
第128章 边境小村
失去意识的时候, 万籁俱寂, 大脑皮层神经元的活跃只在梦境里显现完全无法上升到意识。一旦恢复知觉,人才真正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
庄申醒了, 她动了一动,没有睁眼,反而竖起耳朵留意周围的动静, 顺便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理一理。带白真如去鉴别女鬼, 发现高台外的宇宙景色只是一种幻觉,之后……白真如给她一下,把她打得七荤八素, 扔下深谷。谷底是一条河, 庄申觉得自己几乎已经沉入河底。
为何能留一条命在?白真如打她的时候, 她听见有人来了。声音并不真切,但她闻到了逐渐趋近的香烟味道。庄申对烟味很敏感, 十分厌恶的那一种。
慌急慌忙之下, 白真如以为她昏迷后落水必死无疑,便随手一抛, 跟抛尸体没甚两样。
试着小幅度抬手抬脚——有起落和紧绷感,说明四肢健全;脖子以上也没有被包裹的感觉, 应该没出现瘫痪、毁容的情况。
万幸,享受了一把主角待遇。庄申苦笑,大难不死, 必有后难。
呸呸呸, 必有后福。
等等, 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她感觉脖子上一痛,被人扯了一下。脖子上有什么?白慈给她的护身符——女国的王令,这么看来,白真如的目的在王令。
不知白慈在晓得她失踪会如何。一想到白慈,担忧她会被白真如欺骗,担忧她有危险,担忧她担心自己,心急火燎的,庄申便有些躺不下去。
门吱呀一下开了,一阵夹杂饭香的冷风吹了进来。来人是个女人,熟门熟路,倒一杯水,大口大口喝着,断断续续与她以为没醒的庄申说话。声音颇为年轻,言语间有一种质朴的天真。
“今日有稻饭,你若是这会儿醒了,便能吃上香喷喷的稻饭。你的衣服都干了,怎的人还不醒。阿含说你已无恙,按说这两日便会醒,她该不是骗人的吧。”
“看你气色好过昨日,阿含应当没有瞎说。哎,把你从水里拖出来的时候,还以为你是条死鱼呢。”
“死鱼”庄申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忽觉眼前一暗,声音自上方而来,想是那女人凑过来瞧她。
“看你衣着打扮,当是外头人,也不知是怎么来的,怎的和姓白的坏人牵扯上了。”
“姓白的坏人”这个信息十分重要,敌我立场分明。问题是,她怎么知道自己和白真如有关?诶,等等,她所说姓白的坏人,该不会指白慈吧?略一思索,庄申便放弃了这个念头。作为不知道第几代后裔,只有大罗神仙才知道白慈作为王的存在,故而坏人断然不会是白慈。
是白真如才对。
那么此女是谁,怎会认得白真如。难道是当年白真如的同僚?白净识用血解封卫城,莫不是别处也已然解封?
正犹豫是否要醒,外头传来笃笃的敲门声,不急不缓,当是个性子平和的人。
那女人呀了一声,道:“当是阿含来了。”
门开,那女人道:“阿含,我就说是你嘛。”
敲门人笑问:“你和谁说是我?那人醒了?”
“尚不曾醒,我自言自语。”
敲门人嗤笑一声,“你这话篓子,当初你阿娘就不该为你取命为默。”
两个女人互相取笑一番,声音渐渐近了,庄申只觉两根手指搭在自己腕上,手指冰凉,不自觉抽动了一下。
叫阿含的女人立刻察觉,收回手指,说道:“阿默,你阿娘当初就该给你取个名字叫阿豚。”
阿默仍未所觉,问:“这是为何?”
庄申一听便知阿含察觉她已醒觉,颇有些尴尬,又听阿默问起,只好出声道:“二位姑娘见笑了,我刚才醒了,听你们说话不便打扰,故而……”说着,她觉得这话有点蠢,悻悻然摸摸鼻子,坐起身歉然道:“多谢二位救命之恩……”
二女皆生有一双大眼睛,立体的五官,一个沉静,一个活泼,从她们所穿的衣裳来看,瞧不出年代,只知不是现代的款式。而庄申里里外外被换过一身,原先的衣服像是刚收拢来,置于一旁。
“呀,你醒了,阿含你可真有本事。哎哎哎,你别起来,行不行阿,可别勉强。”阿默见她要起身,忙上前扶她。“阿含,你给她瞧瞧,是不是真好了。”
阿含站在一旁,冷冷地瞧了庄申一眼。
庄申弱弱一笑,朝她拱拱手,道:“是我小心眼了,还请姑娘见谅。”
她没给自己找借口,只是道歉,态度诚恳,阿含好感大生,又见同伴一副不知发生何事,她为啥要道歉的样子,没好气地把同伴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