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面(70)
周瀚海只是淡淡道:“准确来说,是我们汝南周氏。”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李仁义紧紧的闭上了嘴巴,心里头一片惊雷,许多事情堆在一处,原来觉得不合常理的地方,如今都说通了。
一个人的成功,有个人能力,有气运,更重要的是背景,越往上,背景的比重愈发大,A城圈里人都说周瀚海没背景,但一个没有背景的人,做到他如今这个程度,只能说是神迹。
就像他本以为在那种形势下,吞吃一个风雨飘摇的汉城,应该说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
——严震寰要搞垮汉城,股东会又是分派林立,这种内忧外患的情况下,李仁义不趁乱分一杯羹他就不叫李仁义了,可是最后他居然因为这次原本以为胜券在握的行动,让自己一辈子的心血就这么瞬间倾覆,还赔上了后半辈子的自由。
这样的绝地反击,即便周瀚海这样手段狠厉,精明狡诈,也不可能做到,这不是因为能力不够,而是因为,一个人能力有上限,而背景则没有。
那一瞬间,李仁义只觉得自己简直可笑得要命,第一次有种被人玩弄股掌的屈辱。
周瀚海见他脸色变了好几遍,继续说:
“我们这种位置上本就没有永恒的敌人,更何况,李总不至于为了出一口恶气将自己所有的通路都堵死吧?”
周瀚海仔细观察对方的反应:“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比我的人的命更重要,你放心,我会给你一个让你绝对放心的方案。”
李仁义眼珠子转了转,似乎心动极了,他接近了周瀚海,却突然一拳狠狠打在周瀚海的肚腹上,周瀚海唔的一声弯下了腰,
李仁义顺势用肘部狠击了他的背部,周瀚海整个人扑了下去。
他顺手操起一边的折叠凳,疯狂地朝着周瀚海身上砸着,很快地上有了血迹,余鱼疯狂地挣扎着,想要扑在周瀚海身上替他承受这一切,却被老猫一脚踹到旁边去。
余鱼疼得浑身都在叫嚣着,他心痛得要死了。
如狂风骤雨般的殴打随着李仁义的疲累暂时告一段落。
地上的人动了动,想要爬起来,尝试了一下却根本没法。
他只是吐出了口里的血沫,艰难地喘息着:“所以……所以李总……一定要鱼死网破对么?”
李仁义咬牙切齿道:“周瀚海,别他妈把全部人当傻瓜!”
他抓着周瀚海的衣领将他半提起来,换上了一种阴深深的笑:“放心,我不会亲手杀你,我一向礼佛,怎可以杀生。”
他看了看一旁的余鱼,嗤笑:
“想不到你周瀚海一辈子英明,今儿居然为一个兔儿爷送命,可真有你的,这样吧,为了感谢你做到的条件,我也该送你点东西。”
他一下子放开了抓着周瀚海的手,拍了拍。
门口缓缓开启,一辆起重机慢慢开了进来,车头运着一个一米五边长的铁质箱子。
等起重机将那箱子放下来,整个地面都被震动了一下,可见得重量之巨。
李仁义悠然自得走过去摸了摸那个巨大的铁箱,面朝着周瀚海:“瞧瞧这个为你专门定制的铁箱如何,还满意不?”
余鱼心里的不安愈发大了起来。
等到四五个大汉围着他们过来,余鱼心中那个可怕的猜想变成了现实,他呜呜呜地叫着,却被提了起来,直接丢进铁箱子里面,没一会儿,周瀚海也被丢了进来。
盖子旋即被合上了,耳边有些滋滋滋的电焊的声音。
余鱼徒劳地踢着铁箱,却是一声又一声沉闷的咚咚声。
铁箱的盖子已经被彻底地焊死了。
除了顶头的一条两厘米见宽,四十厘米长的缝隙流通一点空气进来,剩下的真正算得上是铜墙铁壁了。
李仁义的笑声沉闷地传来:“我怎么会让你们那么容易死,熬着吧,只可惜我看不到结果了,谁会先死呢?我猜周老弟会活得比较久一点,如果再多活个五六天,对着一具发臭腐烂的尸骨,你还会喜欢么?哈哈哈哈哈……”
耳边巨大的一声踹在铁箱上的声音。
李仁义并不为杵,更是爽利地笑了:“省点力气吧,谢谢周老弟铺的路了,咱这就别过。”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回来了,后面继续日更,缺的三天开假上班后摸鱼一下慢慢补回来,谢谢你们。
第76章 心爱(六)
巨大的哐当一声,所有的喧闹声随之抽离而去。
余鱼发狠地用肩膀撞了撞铁箱, 但除了沉闷的声音, 没有任何声响回应他了。
余鱼颓然靠在箱壁上, 绝望慢慢升起。
耳边是周瀚海重重的呼吸声, 余鱼双手双脚被束缚, 嘴上还贴着黑胶布,心里急得要命,却只能发出一些气音。
周瀚海喘息着:“你……过来点。”
余鱼靠近了他,黑暗之间不知道碰到了他哪里,只听得周瀚海一声闷哼,显然余鱼碰痛了他,余鱼闻声更是浑身僵直在那里,铁箱内只有一丝微弱的光线, 余鱼完全看不清周瀚海的情况,心里当真是一把火烧在那里。
“周瀚海——”
“你先别动, ”对面急促地阻止着。
旋即周瀚海慢慢靠近了余鱼, 余鱼只觉得有热热的鼻息扑在脸上,下一刻周瀚海用牙齿撕开了他脸上的黑胶带。
这一番动作,让周瀚海气喘吁吁。
余鱼流着泪:“你这个笨蛋。”
周瀚海没有回答他,只缓了好一会儿, 又说:“背过身去。”
余鱼哽咽着, 明白周瀚海想依样画葫芦,将他手上的绳索给解开。
“你先休息一会儿吧,求你了。”
“转过去!”
不容置疑的声音。
余鱼只能背过身去, 抬高了手。
他能感觉得到周瀚海身体的热度,还有他吃力的撕咬。
也不知道多少时间过去了,余鱼手上一松,周瀚海已经是气喘吁吁靠在铁壁上了。
余鱼连忙将手上已经松绑的绳索清理到一边,立刻去解开周瀚海手上的绳索。
绳索绑的很紧,余鱼也是费了很多功夫才解开了,
“周瀚海……你还好么?”
周瀚海没有说话,只是艰难地喘息着。
余鱼推了推头上的盖子,依旧是纹丝不动,余鱼恨恨地锤了一下,悔恨无止尽地袭来。
“对不起。”
余鱼只觉得浑身无力,绝望悔恨的情绪淹没了他,
“对不起。”
余鱼悲伤难以自持,浑身颤抖起来,他知道道歉根本没用,但他只能不断说对不起了。
——周瀚海的人生本该是高高在上,恣意快活的,可如今,一切都让自己给毁了。
为了这么一个自己。
“你……。过来……”
手突然被拉住了,周瀚海叹了口气,将他拉了过来。
余鱼调整着姿势,尽量不让自己的体重压在他身上,暖热的身体有着跟周围全然不一样的质感,余鱼多么想投入他的怀中,然后紧紧抱住他的腰。
“周瀚海……你干嘛要来……你他妈干嘛要来……”
余鱼的眼泪落在周瀚海的手上,他把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蹭了蹭,把那些湿润蹭的一塌糊涂。
广袤的松林,辽阔的海洋,再一次闻到周瀚海身上熟悉的香水味,本以为应该是一个温馨而美好的时刻,却没想到是在这种情况下。
他摸了摸周瀚海温热的脸,一点一点地描摹着他如刀削一般的眉眼,黑暗里他什么都看不见,但心里早已经清晰地浮出那张英俊无匹的脸。
曾经他可以肆无忌惮的对着这张刻在心里的脸说情话,可如今……
摸了摸那薄薄的唇,余鱼再也忍不住,低下头去拿着自己的唇贴了贴他的,
然后是鼻子、眼睛、还有额头。
最后又回到了那薄薄的唇,他轻轻地用牙齿咬着他的唇瓣,呜咽一声,痛苦地哭了出来。
“你这个大笨蛋……你来做什么……”
周瀚海只是摸了摸他的脸,然后艰难地堵住了他的嘴。
他们在这狭窄逼兀的铁箱里温柔地接吻。
温柔地品尝着对方的滋味,宁静,温和,好像有着永远。
最后是余鱼先放开了他,心间的热流已经让他讲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了:“周瀚海……我每一天……每一天都在想你。”
他捧着他的脸,轻轻咬了咬他的下唇:“你总不见我,我……我想你想得快要发疯了。”
余鱼怕自己不说以后再没得说了:“可是我没办法……严震寰找到了我,他说,他说不跟你分开,就会对付我的父母,他可是严震寰……他还说……还说……”
“……对付我……是吧……”周瀚海的声音有些无力。
余鱼一愣:“你都知道了?”
旋即他有些恼:“那你……”
余鱼本想说你既然已经知道我有苦衷,为什么一直不见我。
但这时候追究这些已经都不重要了,余鱼叹了口气,心中更是悲惨:“周瀚海,你好倒霉……”
他咬了咬唇:“你怎么会这么倒霉,遇见我。”
想到周瀚海这样的天之骄子最终因为他痛苦地死在这个铁箱子里面,他悔极恨极,只觉得世间无可无不可了。
“你怎么会那么倒霉……简直不可原谅!”
豆大的眼泪滴落下来,落在周瀚海的嘴上,发咸发苦。
周瀚海忍着巨大的疼痛,摸了摸他的脸,一点一点地擦干净他脸上的泪珠,他轻轻道:
“昨晚上……我是去了的。”
余鱼心里更是痛苦:“为什么不早点来……你知不知道我快伤心死了。”
周瀚海凄惨笑了笑:“因为我恨。”
没有光线,周瀚海也不怕对方发现他脸上脆弱的表情,他喘息着:“你总是……那么轻易地放弃我……你他妈总是说都不说一句就走掉……”
“我都他妈像狗一样求你……你说都不说就走了……”
他后来知道余鱼的处境的,虽然他确信有万全的准备不会让他遭受一点点的伤害,可当时对方急欲逃离的态度刺痛了他,而且为了逃离,明明知道他的逆鳞的,却毫不犹豫地持着尖刀刺进他心里,那种失控的极度痛苦周瀚海不想再尝试第二次。
——不,他完全不能承受第二次。
想起了后来的种种,周瀚海居然轻轻笑了:“我确实……是个笨蛋……无可救药……明明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