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嫌弃的,卑微爱情(6)
白队?白洋?
“滚,陶文昌你丫敢不搂我吗?”薛业腰椎有伤,疼起来很容易被人拿住,摁倒了绝对起不来。
“我晚上给你买薯片!”陶文昌想起他运动包里总有一袋,迈开长腿朝东前进,“成交?”
薛业不再吭声,半眯的眼直视前方。陶文昌忍不住揉了把脸,藏起偷笑。操,绝对是情商负数的外挂逼,真他妈好骗,他就是想去。
室内馆的豪华程度远超薛业想象,体育学院有两个田径场,露天跑道800米,室内跑道400米,球类馆单独有一栋。
陶文昌带他坐观礼台,左面跳高,右面跳远,中间是投掷类。“怎么样,硬件牛逼吗?刚才路过正在建的楼是新健身房,私人捐赠的。”
这小子要真练过三级跳,不可能不心动。
“牛逼。”薛业默默坐下,压一压黑色棒球帽的帽檐,压得很低。笔挺的山根、凹下的人中和一手可以掌握的尖下巴,划出界限分明的侧脸。
“你最近成绩怎么样?”薛业问。
陶文昌看不懂他,长腿笔直伸向前。“往上突破了一点,1米98差不多,高中毕竟学业重。大学想怎么练怎么练,一天10小时练下来帅帅的我都瘦了。”
薛业把视线移到陶文昌身上,进入回忆。
“是不是瘦了?”陶文昌问,反正薛业是瘦了,脸苍白,像没睡醒。
“我对你高中什么样没印象。”薛业心高气傲地挤兑他,“因为你丫太平凡了。”
“去你妹的平凡!”陶文昌笑喷,“你丫阴人!”
薛业不接话只是坏笑,偶尔阴人一把挺爽。室内馆高温高湿,他犹豫一下把外套脱了,里面是高三的短袖校服,胸口刺绣一株浅绿色的嫩芽,知名体育试点校和区一中的校徽。
陶文昌笑疯。“不行,我缓缓,你是讲情怀还是没衣服了?”
“喜欢穿,不舍得脱。”薛业自嘲,笑中的凉意稍纵即逝。随手拍一张室内馆的照片发到微博留念,只有9个僵尸号粉丝。突然场内有裁判吹哨,薛业下意识紧张喉结,舌尖顶住上齿,吞咽了一下唾液。
运动员的条件反射。
陶文昌不动声色,往旁边贴了贴。“喂,我包里有苹果你吃么?”
“我从来不吃苹果。”薛业打了个哈欠。
“那你怎么学新闻了啊?”
“不想走体育了。”
陶文昌不信,继续套话。“练这么多年舍得放弃?”
“我就练过三年跑步,你们还笑话过我速度拿不出手,有什么不舍得放弃的?”
“真的?操,你丫眼睫毛这么长,骆驼精吧?”
“什么精?”薛业失焦的瞳仁忽然出现一种漫无目的的疲累。
眼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下沉,尖且下勾的内眼角支撑无力。
陶文昌晃了晃他的肩。“你晚上是不是没睡够啊,操,你丫别睡啊!”
“陶文昌……”薛业和困意做徒劳抵抗,右手抵在旁边的腿上。
“干嘛?”陶文昌怀疑他被人灌了酒,“想吃苹果?”
“别动。”薛业强撑着。场内又一声哨响,撑杆跳开始,随即眼前突然黑了。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自己一定是高中怼薛业太狠,欠他。陶文昌左肩整个麻痹,薛业靠着睡一个小时丝毫没有要醒的意思。他身上有很特别的香味,作为一个纯直男,陶文昌笼统概括为走进一间全是木头的陈年老宅的味。
不好闻。
啦啦队们满脸揶揄从面前跑过,悄悄冲他竖大拇指,露出支持你们哦的姨母笑。
支持个锤子啊!
陶文昌无奈,不分场合说睡就睡还是深度睡眠,薛业你丫天赋点是不是太过任性了,祖师爷喂药吧。又不能把人扔下,只好保持着像极了爱情的姿势等待白队救场。
白队啊白队,人我给你骗来了,下药迷晕了,就差扔你床上了,你他妈死哪儿去了!
祝杰出现的时候陶文昌正在看三级跳,室友孔玉,1米8的身高像个跳芭蕾的男生。第一跳15.30米,不错。但是这个孔玉吧,对祝杰意图非常明显。
拎包、送水、买早点,总之就是当初薛业那一套。但又不一样,他想和野逼谈恋爱,旁边这个被野逼骂一句就幸福得忘记自己姓薛。
义无反顾地找骂,也是魄力。
所以当野逼出现在视线范围内的瞬间,陶文昌以为他来找孔玉。趁没发现,陶文昌把薛业的棒球帽往下压了又压,用手虚虚地捂着他下半脸。
这要是还能发现,去他妈的弯爱直,原地结婚,给份子钱。
孔玉选手第二跳结束,好,他看见祝杰了,很好,迎上去,把他带走!陶文昌默默解说,等祝杰滚蛋。
谁料祝杰没理,而是带有目标性地扫视观礼台一整圈,锐利的眼神和陶文昌直接撞上。对视几秒结束,迈开长腿阔步逼近。
第6章 桀骜小十六
同在一起训练6年陶文昌还真不怕和祝杰杠,故意把薛业往怀里塞了塞。“真巧,又他妈忘了看黄历。”
薛业还在睡,黑色帽檐几乎压满巴掌脸只露出尖削的下巴,一呼一吸安静喘气。短袖校服从纯白穿成米白,应该是他高三那件,陪他杰哥在操场风吹日晒整学年。
它比它主人命好,高考结束没被丢弃。
“看我干嘛?”陶文昌扬眉挑衅。
“你找死吧,陶文昌。”祝杰单手插兜,拳头在兜里攥紧。
陶文昌朝白洋挥手,不屑一顾。“我约高中同学看田赛也不行,你管的是不是有点宽啊?”
白洋与报完成绩的孙健孔玉一同过来:“呦,祝杰来了,你今天没有径赛评测吧?”
“白队你再晚一步我就死了,啦啦队全体微信号也救不了我。”陶文昌拍了拍薛业的后颈,“只不过你要的人睡着了。”
祝杰看白队的那个眼神,陶文昌觉得他是真的想弄死一个。
“你要的人?”祝杰问。
祝杰问白队的那个语气,陶文昌觉得他是在动手之前确认自己没杀错人。
第二个察觉气氛有异的是孔玉,杰哥是极端个人主义,自我先于集体,除非触动他个人利益其余一概冷漠处之。很伤人又很吸引人。
“谁啊?”孔玉找出了关键。
“是啊,是我要的啊,想挖进队里好好培养。怎么,你们认识?”白洋蹲下轻轻掀开棒球帽看脸,“嚯,几天没睡觉了,睡挺香啊。”
“天秀挂逼!”孙健惊呼,震了孔玉一下,“我男神!”
嚯,祝杰皱眉了,陶文昌仿佛看到孙健凉了的那天。
“什么挂逼,你认识?”孔玉不自然地动动肩。
孙健口若悬河,声情并茂:“挂逼就是挂逼,随便一跳就把我虐了,好他妈拽一男的!”
孔玉试图看脸,摆明不信。“虐你?这么厉害不考体院,看清楚起跳板位置没有?”
白洋拿出学长风范。“我看的,规范起跳但不算全力以赴,实力碾压孙健是有的,想让昌子叫过来问问他的意见。”
“他的事我做主。”祝杰一句话否定了所有人的存在和意见。
陶文昌冷笑得十分热切。“呵,你是他什么人。”
祝杰不理会,直接转身警告白队:“白洋,你别以为他脾气好,就想打他主意。”
白洋、陶文昌、孙健俱是惊恐,看神经病一样看祝杰。脾气好?咱们讨论的是同一个人吗?
孔玉听得云里雾里。“昌子,这人谁啊,怎么在你身上睡着了?”
陶文昌偏头看祝杰,指尖轻轻点在薛业的下巴上。“对象,我娘子,男朋友,我俩谈恋爱呢。有人不服啊?不服忍着。”
爽!这口恶气出得爽!来啊快活啊,直男无所畏惧玩最浪。
“陶文昌。”祝杰往前一步音量便降一格,“我还可以再捐一栋游泳馆。”
“捐啊,有钱就捐,我搞基关你屁事?”陶文昌语速飞快反正人在自己怀里,“莫非你也是同性恋,还是你对我们基佬有见解?”
祝杰没有接话,能看出喉结在动。
良久沉默,祝杰回应陶文昌的审视。“我不是同性恋,而且觉得搞同性恋很恶心。同性恋是世界毒瘤,都该去死,能死一个少一个。现在你明白了吗?”
白洋、孙健、孔玉三人俱是尴尬,因为孔玉已经出柜了。这瞬间陶文昌不得不佩服祝杰的狠,这话他肯定和薛业也说过,现在面不改色再说一遍,完全不考虑别人感受。
“要不……”孙健左看右看试图暖场,“要不咱们叫醒男神问问,要不要入队?”孔玉和祝杰同时看向孙健,两位面色都不太善。
被眼刀戳成筛子的孙健毫无知觉,看白队:“总不能让他一直睡吧,昌子还有测试呢。”
“那就滚。”祝杰凝视着熟悉的校服,眉骨打在眼窝里的阴影极为深邃,胸口随着深呼吸上下起伏。
陶文昌看他坐到左侧收了薛业的书包,猜他下一步要干什么。果然,把靠右睡的人扳成靠左睡。戴棒球帽靠肩膀并不舒服,祝杰摘下顺手戴给自己,只露后脑一片黑硬的发茬。薛业的脸全部曝光,是很冷漠淡然的面相。
“还不快滚?再不练成绩进不了一队。”祝杰的暴躁和性格同样咄咄逼人。
“不急,我在认真考虑怎么揍你。”陶文昌摸着下巴比了个中指。
“那你慢慢考虑,不急。”祝杰不以为然,左手拉开薛业书包驾轻熟路摸出一听红牛,又笃定地摸出一卷肉色加厚款运动员专用肌贴,了如指掌程度如同翻自己的包。
一手喝红牛,一手顺着薛业后颈的发根有意识地施力。冥府之路再一次填满了空白的距离。
就在所有人以为这是要一直睡的意思了,祝杰放下红牛蜷起中指,凶狠且迅速地弹向薛业的喉结。
打出了空响。
在场都是男生,喉结软骨突起的脆弱程度拉起一道共鸣,孙健更是直接缩了缩脖子。
薛业还未完全清醒,第一个念头是自己又睡着了。喉咙尖锐的疼痛感挥之不去。
嗜睡症是个什么东西他还没来得及研究。8月初频繁出现也不算太严重,发作前困意加重,睡着了不容易醒,完全清醒花费时间长,睡得越久醒来越懵。
祝杰坐直身体,一把推开了他。
“咳,我就操……”薛业缓醒了,疼得仿佛被人拆了脖子。孙健的三观在刚刚经历的几分钟内刷了再刷,挂逼就是挂逼,睡醒先骂人。
“能耐,你想操谁?”祝杰冷不丁地说,向后倚向椅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