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罪之证(70)
陈博无畏地回,“不然,还有什么?”
段寒江脸上心平气和地笑了一下,说道:“杜雨晴,你认识吗?”
“是她向你们举报我的?”陈博不屑地哂笑,像是他早有预料。
聂毅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陈博,不禁觉得奇怪,陈博和季思楷的态度几乎一模一样,表现出来的都是自己女朋友告了自己‘不法’的行为,而这三天里都有理由不知道对方出事了,将自己从案件中摘得一干二净。
“三天前的晚上,你见过杜雨晴吗?”段寒江不动声色地继续问。
陈博想也没想地直接回答,“见过,她说有事找我。”
“找你什么事?”
“没什么事,都是私事,这也要说?”
段寒江注视着陈博迟疑闪烁的眼睛,“不能说,是有什么不能告人的吗?”
“有什么不能告人的!就是她约我去开房!”陈博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污辱,忿而不平地脱口而出。
“那你们为什么在楼下吵架?”
“我不去呗,没力气!”陈博立即一怔,视线有些闪烁。
段寒江冷不防地轻笑,“不是因为你找杜雨晴要钱,她不给你,所以吵架?”
“不,是,是我听不惯她每天念叨才吵架的!”陈博的回答闪烁其词。
“这个人,你那天晚上见吗?”段寒江话锋一转换了个问题,从桌下抽出一张季思楷的照片摆到陈博面前。
陈博低头看了一眼,“见过,就是那个经常在雨晴他们楼下不走的男人,好像是雨晴那个漂亮室友的男朋友。”
“他经常在楼下不走?你见过几次?”
“就最近吧,我去了两三次都看到他都把车停楼下,人在车里。”
段寒江蹙着眉,然后又把问题拉回来,“你最后见他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
“就是那天晚上,先在楼下见了一次,后来又在楼上看到他。”
段寒江的问话停下来,审讯室里蓦地安静下来,陈博注视着他,以为他的问题问完了,正要松气时,他突然又开口。
“你在楼下离开之后,为什么会又上楼?”段寒江直视着陈博,问得咄咄逼人。
陈博冷静了一会儿,反驳,“我没有又上楼,我是说我之前就在楼下看到他了,后面雨晴和我一起下楼时,又见到了他,我跟雨晴吵架,他还多事地来掺和,然后我看到他跟雨晴一起进电梯了。”
“然后,你就离开了?”
“对,雨晴也不理我了,我不离开能干嘛!”
段寒江望向陈博,深吸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陈博,你可想清楚,那天晚上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陈博莫名被段寒江的严肃懵住,瞪着眼不明白疑惑地朝他望过去,有种不好的预感。
段寒江顿了一会儿,觉得陈博已经做好了准备,于是说道:“这关系到杀害杜雨晴的凶手!”
“哼,这关我什——”陈博随口回答,但回到一半登时僵住,双眼瞪得快从他深陷的眼窝中突出来,半晌后突然激动地问段寒江,“你刚说什么?”
“你自己慢慢想清楚。”段寒江只回了一句不相干的话,然后把他记了几行字的笔录本合起来,准备起身,却见聂毅仍然一动不动地坐着,他奇怪地看过去。
“你觉得一条鱼被剖了还活着和活着被切成块,哪种更可怜?”聂毅忽然一脸严肃地问陈博。
不只是陈博,连监控室里的人都觉得他这个问题莫名其妙。
陈博还在刚刚段寒江留给他的问题里,发怔地下意识回答,“活着被切。”
然后聂毅起身,看了段寒江一眼意示他没有别的问题了。
段寒江点头,拍了拍聂毅的肩膀两人一起走出去。聂毅的问题只有他听明白了,聂毅给陈博的选择对应了三名死者的死法,还有他之前对陈博是凶手杀人手法的分析,很显然这一回聂小同志又分析对了。
出了审讯室,段寒江在门外停住脚盯向聂毅,但没等他开口,聂毅主动解释起来。
“我只是确认一下。”聂毅望向段寒江的眼神像是他那时为了生计,没有完成作业,第二天向老师解释一样。
段寒江对着聂毅的视线,最终什么什么说,转过头手伸进口袋里去摸烟,“算了,陈博他就算不是凶手,也绝对清白不了!他没说实话,当晚他和季思楷,肯定都有问题。”
聂毅也看出来陈博没有说实话,陈博和杜雨晴在楼下吵架之后,一定再次上过楼,并且发生了什么,不然陈博不会不小心说漏嘴后,又强行圆回去。
段寒江咬着烟正准备点,他有种说不出来的烦躁,一天又将过去,可是案子却卡在一个让他如鲠在喉的点上。
“段队,刚刚宇文在找你。”曾询从旁边的监控室里走出来,手里端着他整个冬天似乎都没离手过的茶杯。
段寒江把不爽地把烟又塞回烟盒里,揣进口袋直接转身往技侦室的方向走去。
聂毅礼貌地向曾询打了招呼,再才去追段寒江。到了技侦室,他看到段寒江已经站在到电脑前面。
“这是从陈博的手表上验出来的。”宇文书指着电脑一显示的数据图,“手表带上沾了血,血型与2号死都一致,dna结果还没出来,不过应该不会错。”
聂毅看不懂屏幕上显示的数据,不过他听懂了宇文枢的话,也能看明白照片。
陈博身上缴下来的所有物品都被宇文枢拿来检测了一遍,验出血迹的是陈博戴的手表,表带是金属的,在金属带连接的缝隙里有非常清晰的血液反应,很显然是血沾到表带渗进去的。
如果确定表带上的血就是属于死者的,并且是最不可能和陈博接触的秋铃的血,陈博想用之前发生过什么意外来解释都难,再把他从杜雨晴卡里取走的两万多当成动机,加上杜雨晴和秋铃体内检测出来的毒品反应,基本已经能够指证陈博是凶手。
可是陈博不是凶手,聂毅很肯定。
“刚带回来的那盒面粉检测过了吗?和1号、2号死者体内代谢的毒品相符吗?”段寒江正好问了聂毅想确认的问题。
宇文枢肯定地回答,“相似度百分之九十八,可以做同一认定。”
段寒江长出了一口气,没有回话,把刚才他塞回去的那根烟再次掏出来,点上后说道:“可以申请逮捕证,逮捕陈博了。”
“寒哥!”聂毅不认同地脱口而口,“陈博不是凶手!”
段寒江不置可否,望着聂毅轻轻地吐了口烟,突然笑起来,“我又没说是以杀人罪逮捕他,你着什么急。”
聂毅的表情蓦地一凛,表示他的不满。段寒江突然伸手搓了一把他长长的头发,然后说:“先问下周愚查到了什么,跟我出来。”
虽然不满,聂毅还是乖乖地跟段寒江走出去,但段寒江走了一半突然又停下来回头对宇文枢说:“语文书,别忘了把那盒大宝贝送给缉毒大队,告诉他们楚队,别忘了请我吃饭!”
宇文枢听着‘大宝贝’三个字跳了跳眉心,他决定按段寒江的原话给缉毒大队送过去,一定要注明楚队亲启。
段寒江回到他的队长办公室,扫了眼跟进来的聂毅,拔通了周愚的电话。
“查到了什么?”
“一本爱恨恩仇录!”
“少废话。”段寒江打断周愚的胡扯。
周愚连忙把话正回来,“我找到了杜雨晴的闺密,她说杜雨晴和陈博已经纠葛了数年,两人是高中同学,上学时就在一起了,陈博没考上大学,杜雨晴在本市上大学的时候,陈博也就来了,两人一开始挺好。但杜雨晴大四那年,陈博被强制进了戒毒所,一年后陈博出来,两人的爱恨恩仇录就开始了。”
段寒江不动声色地说了句,“重点。”
“重点一,杜雨晴两年前在一家公司做会计,曾作假账和采购掏公司的钱,不算多,就两万,公司没有起诉,只是开除了他们。这笔钱她拿去给陈博买毒品了。之后陈博就经常找杜雨晴要钱,开始杜雨晴还会咬牙给,后来受不了,提出分手,陈博不同意,还威胁她,先是自杀威胁,后来变成了去杜雨晴上班的公司捣乱,杜雨晴先后换了好几份工作。
重点二,杜雨晴无意中透露过她恨不得陈博去死的想法,并且从陈博那里偷到过一小包毒品,杜雨晴的说法是想知道毒品为什么有那么大的吸引力,她闺密还以为她要吸毒,和她吵了一架。”
段寒江不禁地吐了口气,这些已经足够说明杜雨晴和陈博的关系。
他说了句,“知道了。”接着挂断电话,往沙发背靠上去闭起了眼睛。
现在可以说所有证据都指明陈博是凶手,他和杜雨晴的矛盾就是他的杀人动机,当晚两人发生了争吵就是契机。恐怕杜雨晴不是约陈博去开房,而是想趁机杀了陈博,吸食毒品过量而亡,加上陈博的吸毒史,杜雨晴完全可以从中摘身出来,只是当晚季思楷的出现是她意料之外。而陈博离开后又折返,可以解释成是陈博发现了杜雨晴的想法,所以回去杀了杜雨晴,连同杜雨晴的室友一起。
这么推理下来合情合理。
“寒哥。”聂毅朝段寒江看过去,刚才的通话用的扬声器,周愚的话他也全听到了,“这个案子你是不是觉得很眼熟?”
段寒江对上聂毅的视线没有说话。
聂毅肯定地继续说:“这个案子,和8年前张翔的案子,我的案子,一模一样。都是有不可推翻的证据,但是指向的凶手都是冤枉的。”
第62章七声 喊
平阳支队又是一夜灯火通明, 一夜过去案件却没有出现新的线索,翌日天刚亮, 熬了一夜的各位刑警在一阵暴吼中被惊醒。
“你们给我解释一下, 案情到底是怎么泄露出去的?”洪国光将今天的晨报狠狠甩在桌上, 今日的头条就是‘玉山秀水小区三名年轻女子被入室杀害,凶手疑是瘾君子’。
他扔完报纸还觉不够表达他的怒气,于是再一掌拍在报纸上面。
今天一早天没亮就接到市局领导的电话, 不只是他们刑侦队,连缉毒大队也被狠狠批评了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