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罪之证(194)
这时巷子里的男人停在了崔常秀面前,终于拉下了挡了大半张脸的围巾,露出了脸,虽然不是黄纪先,确是之前在刑侦队档案室放火的小偷。
他底着头对崔常秀说话,崔常秀颤着肩膀哭起来,男人安慰地拍了拍崔常秀的背,两人说了几句,男人就带着崔常秀离开。
段寒江立即向对讲机喊,“张大厨,鱼肉翻锅了,放回池子,抓另外一条。”
“段传菜员,有没有常识,鱼都成肉了,怎么能从锅里翻出来。”
张赫的声音立即从对讲机里传回来,段寒江眉头一蹙,满耳朵都是‘段传菜员’,不等他反驳对话机里响起在另一边守着的隆富昌的声音。
“那个,鱼和配料分开了。”
段寒江的思路立即正回来说:“追鱼,把配料收起来,张大厨还是你亲自去。”
张赫对这没有意见,立即从刚才崔常秀和男人走过的巷子钻进去。段寒江也启动车子从马路的另一边绕过去,然后在一个路边看到了停驻的巡逻车,隆富昌站在车旁。
段寒江把车靠过去,下车隔了几米远的距离站在路边对隆富昌问:“崔常秀人呢?”
隆昌富转眼朝街边的一家连锁汉堡店望去,段寒江跟着视线往里一瞄,招呼着聂毅跟他进去买汉堡。
现在黄纪先还没有现身,他们也不敢大意直接暴露有警察盯着崔常秀,万一崔常秀和黄纪先有联系,所以进了汉堡店段寒江就看到一个便衣女警和崔常秀坐在一起,点了两杯饮料。
段寒江没急着过去,去柜台起买了两份套餐才坐过去。
他坐到了崔常秀和便衣女警旁边的桌子,一本正经地指着他给聂毅买的儿童套餐送的玩具说:“聂小同志,送你的新年礼物。”
聂小同志眨了眨眼,盯着那个他只能当笔的粉色魔法棒,伸手拿起来,不知碰到了哪里,居然响起噼里啪啦的音乐,他默默地放回去,将儿童套餐和段寒江面前的那份换了过来。
段寒江没什么异议地朝嫌弃的聂小同志一笑,把他面前的儿童套餐端起来坐到旁边一桌,颇为认真地问了一句,“你们吃过早餐了吗?”
崔常秀看到段寒江和聂毅先是局促不安了片刻,但看两人真的是来吃东西的又放松了一点警惕,没有多想,此时小心地打量着段寒江。
她刚才在外面摔了一跤,而对面的女警装作路人把她扶起来,以休息之名把她带进来,现在还不知道他已经被警察包围了。
段寒江见崔常秀放松了情绪问道:“崔阿姨,刚刚跟你说话的人是谁?”
“谁?”崔常秀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转眼看向坐她对面的女警,觉得段寒江说的应该不是她。
段寒江随口聊天的语气,“就是刚刚在巷子里的那个男的?我和聂毅路过的时候正好看到。”他说着还随手往嘴里塞了一根薯条。
“就是网上在这边接待我的人。”崔常秀没有隐瞒的回答。
段寒江拿薯条的手一顿,崔常秀说的‘网上’应该就是失踪人口信息网,但是刚才的男人很显然不是网站的工作人员。
他把拿起来的薯条又放回去,“果然是小孩子喜欢的。”说着他撇了下嘴表示不好吃,然后认真地盯着崔常秀,带着一股事态严重的语气又开口。
“刚才那个人就是放火烧了案卷的人,你觉不觉得他和你女儿丢了又关系,故意把你骗到这里来,就是怕你找到女儿。”
段寒江这话很没逻辑,但是崔常秀的逻辑本来就没逻辑,而他说的‘你觉不觉得’就是要让崔常秀觉得,按崔常秀‘你们都不想帮我找女儿’的想法很容易让她被误导。
“我没有骗你。”段寒江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打印的图片,就是档案室被烧时的监控截图。
崔常秀本来还有点不信,但是看到照片就不怀疑了,确认地问段寒江,“真的是他吗?就是他拐走了我女儿?”
段寒江没有回答,那个男人看起来最多40岁,30年前还是个小孩,不可能是拐了崔常秀女儿的人。
所以,他也没有解释,直接跳过这个问题,“联系你来这里的人,就是他吗?他有跟你说过他叫什么吗?”
“他说他姓钱,给我打电话的不是他,姓黄,会不会是他把姓黄的抓起来了,然后专门来骗我的?”崔常秀凭想象就义愤填膺。
听到姓黄的段寒江下意识眉头一凛,觉得真是黄纪先的话还真是行不改姓。他敷衍的回答,“有可能,他联系你是怎么跟你说的?用的什么号码?”
“初一一早我就接到电话,说小燕可能在黎县,让我尽快过来。”
“姓黄的人?”
“对!他说他姓黄,我到了黎县来接我的就是刚才那个人,说黄先生让他来的,他叫我去警察局问,结果我去问了那又叫我来这里,说案卷都在上级单位。”
崔常秀说着语气又急切起来,伸过去抓段寒江的手,“警察同志,你们要把那个人抓起来,问他我女儿在哪儿,我是真的想找到她,和她说句我对不起她!”
段寒江的眉头松了一下,“我会问他的,你先回家去吧,如果有消息我会联系你的。”
崔常秀听到这话连忙说:“好!我的电话你记起来,找到了告诉我,麻烦你了!一定啊!”
她说着手伸到口袋摸了半天,摸出来一张折得皱巴巴的纸和一截不超过5厘米的铅笔,歪歪扭扭的写了她的名字和一个手机号码,再把她写的那一块撕下来小心地给段寒江递过去。
段寒江摸到那快纸片,还占不满他的两根手指,可他觉得有点沉。
崔常秀的女儿会丢,崔常秀一家的过失不只是没有照看而已,30年的放弃也不仅仅是没有办法,一个不受宠的孩子丢了可以再生,他不知道现在还有多少人有这 样的想法。就像聂毅说的崔常秀现在才来找女儿更多的只是慰籍自己,可崔常秀也没有说假话,她是真的努力在找到她30年不见的女儿。
他蓦地将递到他手中的纸片捏紧,起身说道:“一定。”
然后他转向旁边的女警说:“送她上车吧!”
崔常秀盯着段寒江,没有明白段寒江和她面前的姑娘什么关系,段寒江已经叫起聂毅走了。
出了门,段寒江拍了拍聂毅的背说:“别不平了,这个世界上总有各种原因的孤儿。”
聂毅顿住脚,咬了一口他带出来的汉堡,“可是有的人本来可以不用成为孤儿。”
段寒江视线瞟向聂毅怔了一下,突然搂上聂毅的肩膀,非常慎重地拍了两下,“孤儿是指无依无靠,无牵无挂的人,但没有人会一辈子是孤儿,总会遇上可以相互依靠牵挂的人。”
“寒哥。”聂毅僵住动作慎重其事地叫了段寒江一声。
“说。”
“我要哭了。”
段寒江眉头一皱,就搂聂毅肩膀的手把人推出去,“哭个屁!你好意思哭!”
聂毅没有哭,回头对段寒江一笑,十分认真地说:“谢谢。”
“谢什么?”
“谢你让我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
段寒江嘴角一抽,差点把自己抽过去,一手摘了聂毅抱着的薯条和饮料,“别这么肉麻!”
他的薯条还没递到嘴边,手机就想起来,于是还了一只手的东西去掏手机。
“张Sir。”
“那货没有去见黄纪先,居然约炮去了!我操!”
张赫说出来的每个字都表达了他愤怒的心情,段寒江故意煽风点火地说:“那你正好可以去扫黄!”
“已经扫过了,正准备带回去,通知你一声。”
段寒江倏然严肃起来,回了一句,“我们马上回去。”
第163章 30章 十
西宴市局的大门前一辆小轿车直冲过来, 眼看要和门撞上时停住, 那一下急刹仿佛车身的所有零件都摇摇欲坠的响了一遍。
段寒江从车上下来还把车门甩得一声重响, 像是要把车震坏了好坏新的。
聂毅从旁边的车门出来,十分担忧地提醒道:“寒哥, 这是别人的车。”意思是坏了要赔的。
“少废话。”段寒江完全不考虑这结果,跨步往大门里走去。
聂毅冷不防地拍了拍车头,像是在安慰可怜的汽车让它别坏,再才抬脚进门。
半路上就遇到拦路的张赫, 咬着一根烟在过道里打电话,抬眼见到他们就给通话结了个尾, 迎上来直接说正事。
“那货叫钱绅,从跟他约炮的女的那儿查到了身份, 未婚, 长年到处约炮,他的社交号上至少撩过上百人,是平都大学的高数老师。”张赫说着朝段寒江挑了挑眉,“段队你的侧写还是很准确的。”
段寒江一点没感受到张赫有夸奖的意思, 用眼神反击回去,出口的声音却是十分正经地说案子, “有能和他对应上的案卷吗?还有他和黄纪先都在平大任教, 那这次的事和黄纪先肯定逃不了关系。”
“放心,不用你说, 我都让人去查了,不过局里这会儿也不太平, 一时半会儿也出不了结果。要不先去问问钱绅?情深个屁!”
张赫不知道被哪个点刺激了,对钱绅从头到脚的不爽,段寒江的视线从他脸上瞥过,如同挑衅地翘了下唇角,“张Sir,你该不是嫉妒人能约到妹子,你连相亲对象都不没有。”
“说得像你有。”张赫冷笑地朝段寒江斜眼。
单身问题趋于严重的刑侦系统,两光棍相互伤害完毕,当作刚才什么也没说。段寒江恢复了他一心只为工作的光辉形象,撇过头对聂毅喊,“聂毅,跟我审钱绅。”
聂毅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刚跨了一步又突然顿住,转身张赫问:“张Sir,你抓到钱绅是在什么地方?”
“酒店?”张赫好奇的盯着聂毅,“有什么问题吗?”
聂毅继续思忖地问:“什么类型的酒店?那种专门的酒店?”
张赫想了想才理解出聂毅的意思,回答哦:“对!那叫主题情趣酒店,全年无休!你怎么猜到的?”
段寒江倒回来,算是明白了张赫为什么对钱绅那么不满,怕是看到了什么辣眼睛的东西,他不禁想象了一下猛地一个激灵,脚步踱到了聂毅和张赫旁边,挑眉看着聂毅,“聂小同志,你是从哪里知道那种酒店的?”
聂小同志认真地回答:“送外卖。”
段寒江没憋住,笑出了声,邻国那个万年小学生暑假在某个岛上把什么都学会,聂小同志靠送外卖知世间百态,完全没毛病。
靠送外卖‘无所不知’的聂小同志一本正经地解释,“平都大学是全国前列的大学,对老师的要求肯定不会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所以钱绅至少在表面上是个品行端正的老师形象。而从他在档案室放火的过程来看,他不止冷静,而且严谨。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