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罪之证(51)
段寒江笑了一下,转头瞟了莫望舒一眼,“说得好!等你真当了刑警,可别哭了!”
“您真逗!我才不哭!”莫望舒哼哼地拍了拍她抱腿上的包。
车开出了县城,段寒江发现黎县发展不错只有县城中心那一带,往边上走仍然到处是低矮的平房,门口都没有门牌号,他们找了好久才终于问对了张伟家。
虽然都是平房,还是能看得出差距的,张伟家明显地比起左邻右舍多了一分萧条。
他们走到门前,段寒江杵着不动,莫望舒也杵着不动。
“敲门啊!没出门办过案吗?”段寒江说。
莫望舒反应慢了半拍,“办过,但是我都是跟着前辈,他们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那是你前辈对你太好了,要是换个地方,你哭都没地方哭,敲门!”段寒江最近多了个好为人师的毛病,看到小同志忍不住就想教训。
莫望舒终于反应过来去敲门,满是锈迹的铁门敲起来哐哐直响,像随时会从门框上掉下来,隔了没一会儿里面传来一个女人应门的声音。
“谁啊!一大清早的,干嘛呢!”
斑驳的铁门打开,门框里镶着一个面容憔悴的女人,打量了一眼莫望舒,然后把视线转向后面的段寒江。
“大婶,你好!我们是——”莫望舒刚开口,里面的女人立即打断她。
“谁是大婶!别乱叫!”女人对于大婶这个称呼尤为不满。
莫望舒张着嘴转回头向段寒江求救,她完全不明白自己什么地方惹到了对方。
屋里的女人看起来四十岁出头,以莫望舒的年龄叫声婶也说得过去。但是张家只剩下张伟的母亲和妹妹,他母亲算起来至少也得50多岁,显然不是眼前的人,那就只可能是张伟的妹妹,不过张伟妹妹最多也才30出头。
段寒江走上前去,瞬间堆出了一脸推销员的笑容,“你好,请问你是张婷吗?”
对方点头,然后直接拒绝,“我不需要推销,我们家什么也不买。”
“我不是来推销。”段寒江说着望门里瞟了一眼,发现雪上晒了一地的饺子,他好奇地问:“饺子为什么都摆在地上?”
张婷看傻子一样地看他一眼,“当然是放地上冻着,这样收起来才不会被压坏,你是从南方来的?”
段寒江点头,满眼新奇地说:“是啊,我们那儿也下雪,只是下不了这么大,听说你们北方冰棍都是摆在地上卖的?”
张婷语气随意起来,“谁大冬天的买冰棍!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要干什么啊?”
“我们是警察,来跟问你关于张伟的事的。”莫望舒观察半天,看段寒江冷得发抖,还跟人扯些毫不相关的话,表现似的抢了段寒江的话。
只是她刚说完,张婷的表情瞬间冷下来,警觉地盯着她和段寒江回:“我不认识什么张伟!你们找错了。”
段寒江狠狠地抖了两下眉角,看着张婷退回去,啪地把门关上,震落了门上的雪。
莫望舒惊讶地瞪着眼,然后转向段寒江,不知所措地说:“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段寒江其实已经猜到了这样的结果,只是莫望舒打破了仅剩的那点希望。他什么也没说,直接回到车里。
莫望舒还愣在门前,他头伸出窗外喊道:“上车!”
“嗯?哦!”莫望舒连忙上车,不敢再跟段寒江说话,也不敢往旁边看。
段寒江把车开到了繁华的地方,直接对莫望舒说:“下车。”
“啊?”莫望舒不解。
“自己坐车回去。”段寒江钢铁直男般的态度。
莫望舒最终还是下车,在关车门的时候,转回头来委屈地对段寒江说了声,“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段寒江脚已经踩到了油门上,他也不是跟个刚毕业的小姑娘见怪,只是不想带着莫望舒让她再多嘴,可是莫望舒拉着车门愣着不动,他蓦地把油门上的脚松了松,转头对车外说了句,“不关你的事,我习惯一个人行动。”
莫望舒终于把车门上,等段寒江把车开走了半天,她才愣回神,终于明白过来刚才她干了什么蠢事,于是打了辆车,又往张婷家回去。
第47章47句 丫
段寒江不熟悉黎县的路, 导航也不准,他问了好几人才终于找到了黎县希望中学。
时隔20年, 学校已经完全不是他看过的照片上的样子,校门重新建了, 现在气派了不少, 教学楼也都是新建的,另外还多了好几栋建筑。
段寒江开着警车没好直接学校门口, 拐了个弯靠在了路边, 莫望舒给他的档案里有学校的介绍, 只是相当敷衍, 基本就是从学校的宣传直接扒下来的,对他来说大多都是废话。
他随手翻开了一篇,打开就是黎县希望中学成立于多少年,经过了什么样的发展——
段寒江视线一闪,又倒回了开篇, 重新认真地读了一遍, ‘黎县希望中学最初由‘朝阳’希望公益基金资助成立——’。
“‘朝阳’希望公益基金?”他意味深长地吸了口气, 那不就是唐伟明现在的单位!
段寒江感觉心狠狠地一跌, 有些明白唐伟明为何如此大胆, 又为何能够轻易脱身了。
“桩子, 你又来接娃啊?这才上午!”
段寒江突然听到车外有人对他喊, 他透过窗看去出, 一位穿着军大衣的老人站在车门外, 然后看到了老人背后的小卖部。
“叫你呢!你又偷懒, 老汪不骂你啊!”
段寒江想到莫望舒提的在学校外面开小卖部的退休警察,他再打量了一遍车外的老人,对方很明显是认得车,把他当成了常开这车的人,语气不只是认识开车的人,还认识开车人的领导。
几点结合起来,车外的老人显然就是莫望舒说的退休警察了,他本来也打算去‘探望’一下,现在下好省了他去找人的时候。
段寒江打开车门下车,老人看到他惊奇地问:“桩子呢?你是新来的?没见过你。”
“他没来,今天这车我开。”段寒江扮演起了刚调来黎县的新人。
老人嫌弃地对他说:“你是从南方来的吧,穿这点?不冷啊?年轻人!”
段寒江本来就冷,被一说更冷了,不自觉地抖了抖,回道:“大爷,您真有眼力,我看着就像从南方来的?”
老人对他哼了一声,“嘁,我们北方没你这么作死的!进来,进来暖和一下。”
段寒江没客气地跟老人就钻进了小卖部厚厚的门帘里,里面烧着暖气,他感觉牙齿终于不抖了,但鼻子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喝一口?”老人给段寒江倒了一杯二锅头。
段寒江一口闷了,坐到炉火边上,老人拉家常一样地问他,“小伙子,你好好的南方不呆,来这种小地方干什么啊?”
“上头把我往哪儿调,我能说什么,这不也没办法。”段寒江的语气实在,像就他真是个实在人一样。
老人理解地说:“说得也是,我们这种底层的警察,哪儿有什么说话的余地。”
段寒江立即惊奇地看向老人,“大爷,您以前也是干警察的?”
老人笑了笑,“可不是,在黎县这个地方干了快三十年,脚都生根儿,出不去了。”
“能在一个地方干这么久,也是挺厉害的!大爷,您对黎县就跟自己家似的吧?没啥您不知道的!”段寒江庞大的聊天库存,什么对象都能陪得住,别说是个退休的老警察,就是对方是个当了半辈子媒婆的老太太他也能跟人聊半天,还能聊得对方乐呵呵。
老人在小县城当了半辈子警察没别的能吹的,就是对黎县的边边角角都能如数家珍,段寒江这马屁完全拍对了地方,不用段寒江问,他自己就滔滔不尽地说起来。
“那可不就是,别的我不敢说,这黎县真没我不知道的事。就拿我这背后的学校来说,换了几届校长我都知道。”
“换了几届啊?”
段寒江脱口就问,老人没料到他真对换了几届校长感兴趣,不过他不是吹牛,是真知道,得意地看着段寒江张口就来,“换了七个,不八个吧,最长的七年,最短的才不到一年。”
“这学校也二十多年了吧,二十年前的校长,你还记得?”
“怎么不记得,我还记得姓,姓唐!他就是时间当得最长的校长,他当校长的几年不太平,学校里老出事。”
段寒江暗暗在扬唇,嘴上好奇地问:“出什么事了?我记得二十年前,好像出过一次传染性流感,全国都在闹!”
“可不是,当时就这学校里发生了病例,全校都隔离了!”
“这么严重。”
“当然严重的,市里派了人来给全校的人体检,结果还体检出事了。”
“什么事?”
老人顿了一下,“有两个男学生被人开过后门,事情闹得挺大的,好歹抓到了凶手,是一个老不死糟老头,能给两孩子当爷爷了。”
段寒江眉头轻轻一敛,问道:“这案子,您参与了吗?”
“怎么没有,县局里那时就那么几个人,而且是当时市里来给学校里的人做体检的医生发现的,市里领导都知道了。”老人说起来唏嘘。
段寒江又问老人要了一杯酒,老人提醒他,“小伙儿,你再喝就是酒驾了。”
“差点忘了。”段寒江还是把酒喝干了,然后问,“那后来呢?怎么抓到凶手的?”
老人抬头望天花板地想了想,“怎么抓到凶手的,我记得是那个老不死不怕死,知道警察在查,他还敢动手,结果被发现,后来他就自己认罪了。那个老不死的经常在学校里收垃圾,把学校摸得跟自己家一样熟,要避开别人轻松得很!”
“被人发现?亲眼看到他在——”段寒江怀疑地问。
“那倒不是,那两个学生住在学校,那老不死半夜去掏那孩子被窝,你说能干什么?好在那天孩子没在学校,他还被楼管给发现了,这才抓到的。”老人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