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对头穿成我的猫(77)
谢松亭抱着一堆购物袋,听着席必思和师傅攀谈,目光落在窗外。
下午四点多,阴冷。
越向市外开,车道上车流越稀疏。
他手上的皮质手环因为戴了一路,暖热了,想必席必思脖子上的项圈也一样。
肩上是另一个人的脑袋。
席必思总是热的。
不恰当地说,他像个人形暖气片,稍微靠近,便能给靠近的人温暖。
到家时下午五点出头,天际发暗。
冬季昼短,过不了半个小时就会全黑。
谢松亭从车上下来时很注意,生怕自己离得远了,又扯到席必思的项圈。
席必思和他从同一边下来,始终离他不超过一步。
叮铃,叮铃。
他们从梧桐下走过,席必思突然问:“喜欢我吗?”
在没确定关系之前,这句话他经常问。
谢松亭反射性想说不,出口了一个字才意识到……
这不是那时候了。
“不……没、没不喜欢,”他磕巴了一下,“喜欢。”
到家门口,谢松亭拿钥匙开门。
身后那人把手按在门板上,说:“别着急着开。”
“怎么了?”
“别转身。”
席必思的声音在他身后,耳侧,总是含着笑。
他就没对他冷过脸。
谢松亭看着锁孔想。
“也别跑,我们今天把这个问题说明白了。”
“什么问题,你非要给我花钱?”
“不止,”席必思在他身后说,“我知道你之前碰到矛盾的时候没亲近的人和你一起解决,或者一起商量。现在我陪着你,我们说清楚。你别躲,我也不看你。你就当我还是猫。我连猫绳都在你手里呢。”
他说着,又晃了晃项圈链子,铃铛也跟着响。
谢松亭去看地上的袋子,里面有些衣服的价签在先前走动的过程中冒出来。
他静了片刻,先开了个头。
“你给我的……太多了。席必思,我以为我们能只谈感情……不谈钱。”
“你有些想法脱离世俗得可爱,”席必思靠近了点,说,“谈感情怎么可能不谈钱,你喜欢一个人,你会不给他花钱吗?你给我花钱的时候不是也心甘情愿的吗?区别只在于我花的比你多点而已。”
谢松亭思路很清晰:“是这样没错,但是你的多对我来说太多了。”
“你本钱比我少,”席必思说,“你才二十七,我都多少个二十七了,我的钱……”
“不只是钱不钱的问题,”谢松亭覆住他撑在门板上的这只手,“是方方面面我都觉得你给得太多了,席必思,我们之前就没说开过。”
“嗯?什么意思,你说。”
“今天小姨不是早就想见我,是你请来的吧。”
席必思贴在他耳边问:“怎么发现的?”
“我们没聊你小时候,我们聊的别的。姨怕我被你欺负了,说我是个人,不像你,是个……”
“老虎,妖怪,神兽。怎么叫都行,没差。”
谢松亭从衣兜里把闻听给自己的红包拿出来,手指划破红包边角,露出里面金灿灿的颜色,说:“她给了我一块金砖。”
百元纸币那么大,指甲盖厚的……金砖。
就像颗定心丸。
像是怕他离开席必思。
“不想收吗?”席必思碎碎念,“那怎么办,我又不会收回去,我只跟小姨说了你会来,她送什么我可管不住。你要跟我分手?我再哭一次有用没用?”
“不是,”谢松亭摇摇头,把他的手从门板上拿开,和他交握,“是我没说清,我不该让你这么……没安全感。”
这话说出来有点好笑。
付钱的是席必思,乐意的是席必思,没安全感的还是席必思。
竟然不是谢松亭。
但也确实是席必思。
席必思怕他觉得漫长的岁月是负担,怕他觉得自己是在逼迫,怕他觉得……这段感情难以为继。
席必思轻抚他的脸,说:“你也知道。”
这句话很轻,他的手很暖。
谢松亭感觉得到他没生气。
但自己就是眼眶一烫。
席必思继续说:“你之前怎么想的当我不知道吗?你洗澡没带衣服那天,你敢说是喜欢我喜欢得不得了想和我做吗?”
“谢松亭,你个骗子。”
“你都没准备好,”他力度更轻了,手放在他下颌转角,不让谢松亭低头,更低地贴近他,“你那时候总觉得我立刻就会离开。你不是爱我,你是想在我走之前对我好点。”
“这个坏习惯……你就没改掉过。”
席必思的声音并不谴责。
“你接受不了我对你好,也接受不了我为你付出,你觉得这些都会消失。谢松亭,你现在也这么想。就算我给你永恒的生命,你也不信我会一直爱你。你觉得你不值得。你比我想得还讨厌你自己。
“但你却愿意在过去十年里对着我送你的简单的小玩意儿回忆那么久。回忆在你那才是永久的?不会变的?我猜对了没有?”
席必思放下手。
温暖骤然远离。
谢松亭想挽留,却只抓住了他的袖口,不知道说什么。
“我不怪你,只是问问。”
见谢松亭久久不言,席必思双手穿过他的腰,温柔地把他带进怀里。
谢松亭贴着他的侧脸:“……对不起。”
“终于找到我那个幻觉不下岗的原因了,原来比起我,你更喜欢它啊。”
谢松亭张了张嘴,最终还是说。
“对不起。”
因为他……确实是这么想的。
比起不可控的现在,他更喜欢不会变的回忆。
他的控制欲和占有欲放在了奇怪的地方,比如说回忆。
回忆完全不会变。
随着时间掉色,最先忘记的,就是回忆中一个人的缺点。
席必思会在他的回忆里日臻完美。
“别的都大差不差,”谢松亭说,“不过有一个地方我……可以承诺。”
席必思:“嗯?”
“虽然我……没觉得你会一直陪我,但我答应你那天就做好准备了。”
谢松亭开门,拉着他向里,放下衣服,主动抱紧了他。
席必思手罩住他后脑,轻贴着他,“怎么说?”
谢松亭低头,贴住那个带铃铛的项圈,轻声说:“我没觉得你做得有什么不好,尤其是长生。假如我是你,如果我第一天来你不让我进门,我会直接把你绑到首都。反正你也反抗不了。我会比你做得更过分。”
席必思:“这我……真没想到。”
谢松亭笑了一下:“因为你给我这个,至少我有陪着你的权利了。”
他又说:“不是不相信你,是我疑心病重,谁都不太信。要很长时间才能改掉。”
“我能等,你慢慢来。”
可我着急啊。
谢松亭想。
我想陪你。
在以后无数个春夏秋冬,我都想陪你。
于是他说。
“可我……不想让你等。”
在谢松亭这里,这话和说“我爱你”没有区别。
席必思:“帮我把项圈摘了。”
谢松亭:“……嗯?”
虽然不明白刚才一直不想摘,为什么现在想摘掉,但谢松亭还是摸到他后颈,帮他把项圈取下,自己的手环也一起取了,放在玄关。
席必思握住他手腕,说:“不是要看我的原型吗,走吧。”
谢松亭没来得及答应,也没来得及拒绝,被人矮身抱起来,二话不说开门向外走。
席必思的臂力他高中时就领教过一次,没想到现在他长高了那么多,还是能被他单臂捞住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