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偏差(91)
付欣既感激又歉疚:“要不一起挤挤吧?可以问店主要多的被子和毛毯,铺在地上也是可以睡的。”
“房间太小了,要是铺毯子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洛明起笑着宽慰她们,“没事,祁扬的车足够宽敞,还能有暖空调,你们别担心,有事随时给我们打电话。”
陆瑞安也赞同洛明起的安排,几人便不再彼此推脱浪费时间,按照这临时的安排各自休息。
车就停在民宿门口,洛明起往门口走时不经意回头看了一眼并肩落后的俩人,挑眉转回头,停在副驾驶的位置,屈指一敲车门:“前面宽敞,我睡前面,你俩自己挤后边吧。”
他的安排俨然就是祁扬心头最期盼的方案,但他怕陆瑞安不愿意,于是没有提,现在由洛明起主动提出来,他忍不住悄悄侧过一角度去瞧陆瑞安的反应。
陆瑞安没有察觉一般,平静地点头说好,等祁扬弯腰钻进后座后跟着上去。
俩人不约而同地占据着两侧车门,欲盖弥彰地拉开足有两人宽的间距,仿佛只是在争分夺秒地休息,谁也没有生出多余的心思。
黑暗中的呼吸声逐渐趋于均匀平稳,后座窗边的两双眼睛却悄无声息地睁开,在黑暗中企图透过民宿大堂中漏来的灯光从车窗反光中看到对方。
“哎哟……”洛明起无意识的哼声惊得两双眼睛心虚地闭上。
他打着哈欠,无意间从后视镜里一瞧,居然连个人影都没有,吓得洛明起浑身寒毛倒立,猛地直起腰探头往后看,发现这俩人各自贴着一侧门在睡觉。
他松了口气,推开车门进民宿大堂借用卫生间。
车内的呼吸不知从哪一节被打乱,伴随着衣物摩擦的细微窸窣声,紧接着是“咚”的一声,掩住了紧随其后的闷哼声。
陆瑞安忍不住转头去看,却感到身上覆来一层暖意,发现是祁扬抖开了一只被叠成的枕头小毯子,暖烘烘地裹在了他身上。
祁扬感觉到他在看自己,不自然地用气声解释:“我刚刚才想起后备箱有毯子。”
——其实他上车就想起来了。他知道陆瑞安的胃冬天太冷也会疼,于是偷偷裹进羽绒服里用体温暖了,想等洛明起睡着或者出去再悄悄给陆瑞安盖上。
祁扬替他扥了扥毯子边角:“你睡吧。”
陆瑞安忽然伸手,在黑暗中摸索着寻到祁扬的手腕,轻轻握住。
他也用气声问:“疼吗?”
祁扬愣了下,有点窘迫地意识到陆瑞安是听到他刚刚撑起身去拿后备箱的小毯子结果头又撞车顶上的动静了。
他很希望陆瑞安对他的关注能更多,但现在已经很晚了,他不想要陆瑞安担心,于是他说:“不疼,没撞着。”
陆瑞安不说话了,在寂静中复又响起一阵窸窣摸索声。
祁扬感到一点温凉先是触碰到他的嘴唇,然后瑟缩了下,又向上小心翼翼地触碰他的鼻尖、眉骨、最后是额角。
“是这里吗?”陆瑞安小声问。
黑暗放大了肌肤的感知,仿佛陆瑞安无意间触碰他嘴唇的指腹触感还留着,让祁扬禁不住喉结上下一滑,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开始变得不规律了。
祁扬没忍住,反握住他的手指,一寸寸地挤入他的指间,与他相扣,陆瑞安似乎是有要缩回的意图,最终没有闪躲。
祁扬说:“是。”
——其实祁扬自己也忘记到底撞哪了,但那不重要。
谁也不知道是谁的肩膀先微微倾斜,于是彼此相倚,时间的流逝被他们紧紧相扣的指间阻碍,每一秒都被无限拉长,以至于彼此的呼吸也在空气中试探与纠缠。
既然洛明起去了那么久——祁扬漫无边际地想——那就最好多待一会儿再回来。
他觉得自己得找点什么话题和陆瑞安聊,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胡言乱语地问了付欣的相亲、陆瑞安的工作和洛明起的陪同。
陆瑞安一一耐心作答。
祁扬问无可问,他有些恍神地想起晚上跟陆瑞安一起在酒店餐厅被突如其来的电话打断的话题,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问出口来不及后悔了。
他觉得自己喋喋不休得过于神经质,但陆瑞安却再一次耐心且认真地给了他回答:“是真的。”
祁扬压抑一天的委屈在此时不受控制地随着控告般的苦诉流淌出来:“可是我觉得你一点都不在乎我。”
陆瑞安安静片刻,像是细细地下定某种决心,由他自己亲手剥掉所有的缄默外壳,轻声道:“你说我总是优先于选择湛哥,是对他有意。可其实一开始我只是感念他对我的帮助,所以哪怕知道他对我好是为了让我帮他照顾你、我也照做了,但后来只是因为你。”
“还有……”
“你写的那封情书,在我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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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蓄念一·暗恋偏差
祁扬心跳骤停了一瞬:“可是……”
“但我没有打开看过,”陆瑞安心里深吸一口气,缓缓道,“直到你上次提起,我才知道原来是写给我的。”
祁扬不自觉地收紧扣着陆瑞安的手指,他隐约感知到了什么,这让他的呼吸频率开始加快,可他嘴上还在半真半假地幽怨嘟囔:“你又不喜欢我,说这个干什么。”
话一出口,祁扬就开始后悔自己的本能反应了——其实他只是想要听到陆瑞安亲口对他说出“喜欢”的字眼,可他习惯性地想用反话来激陆瑞安说出自己想听到的内容。
离婚前的陆瑞安听到这样的语气就会以无声的退让来强行结束这场祁扬本意并非让他为难的争执开端。
祁扬心下一沉,他开始有些无措地想要说些什么来弥补自己的过失,陆瑞安却忽然回扣住他的手指,像是下定某种决心要同他说些什么。
突如其来的某种预感让祁扬眉心一跳,禁不住屏住呼吸,目光在昏暗视野中努力而专注地落在陆瑞安脸上。
“我以为那是你写给明起的。”
祁扬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几乎条件反射地就要嫌弃反驳——他怎么可能会写情书给洛明起那个讨厌的家伙!
这回他克制住了自己的急躁,干巴巴地挤出一句:“怎么可能。”
陆瑞安低眉轻轻笑了下,似乎也对自己积攒多年的忧悒心事而感到荒谬,但他还是努力地一步步迈出心口的那道坎,一字一句地向祁扬解释:“你和他一见面就很投缘,大一入学没几天就加入了他所在的篮球队,球场上默契配合,球场下你也和他插科打诨的时候更开心一些——我想,你对他有好感是很自然的事情。”
“可我每次找他,都是因为他会把你叫出来。”祁扬语气郁闷,“你只知道听我哥吩咐给你补习的事,除了补课,其他时间你从来不找我。大一你都不跟我说一声就直接去给别人做家教了,要不是洛明起叫你,我一年半载都见不上你一面。”
“其实我可讨厌他了。”祁扬说这话时眼睛往车窗外偷瞄了一眼,发现洛明起还没从民宿大堂出来,于是放心地在陆瑞安面前诉苦,“他没两个月就看出我对你的心思,拿这个威胁我,支使我给他跑腿干活,光是帮他跑学校的党关系材料转交和各种各样的报告就不知道多少次!我又不是有病,怎么可能会喜欢这么一个讨人厌的家伙!”
但这只是陆瑞安多年心事中一件,他也曾因为羞惭不安而默默地主动划下泾渭分明的界限,不干涉不过问祁扬的社交和应酬,所以即便是结婚三周年纪念日的那晚,看到祁扬衣服上的唇印,他也只当是从未看见——要维持这样一场在陆瑞安看来是由自己窃来的婚姻已经费尽了他的所有努力,他没有理由、也不应该再去主动做出可能会随时让这泡影破灭的举措。
“结婚之前,你身边的朋友很多,我也能感到你每次和他们聚餐都很开心,但你跟我单独呆在一起的时候,就总是会露出连你自己都不知道的烦恼表情。”陆瑞安徐徐道来,不禁想起婚前的祁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