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偏差(33)
于是他蛮不讲理地提出要求:“那我下次要喝柠檬水,你泡的。”
陆瑞安接收到教官皱眉不悦的眼神,连忙歉意地打了个手势,祁扬班上的班长也顺势上前解释,教官的神情缓和下来。
“好。”陆瑞安答应得爽快,哄小朋友似的推了推祁扬的肩膀,“快回去,你们教官在等你了。”
祁扬心里舒服了,步履轻快跑回队伍中。
时过境迁,陆瑞安却好像一丝一毫的改变都不曾有,始终如一地在相似的境况下无条件地包容着祁扬的任性跋扈,安抚着他在意外情况发生时强行掩饰的惊惶或不安。
但从结婚到现在,陆瑞安始终不明白他真正不安的是什么。
祁扬捏着陆瑞安的手腕,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在陆瑞安掌心的纹路勾划,他的注意力已经全然不在电影上了。他感受着掌心的温度,一个不起眼、甚至显得有点荒谬但又意外在情侣场很合时宜的念头逐渐冒泡生长——他想吻陆瑞安一下。
也不一定是亲嘴,或者是咬一口也行,他只是很想和陆瑞安再有更进一步的亲密接触,来填补他此时心里空落落的怅然。
——电影在阴冷忧伤的曲调中进入尾声,场内的灯亮起,唤醒在场所有观众的理智。
两人对视一眼,祁扬讪讪地松开陆瑞安的手,先一步站起身,说:“去吃饭吧,这里有家粥底火锅评分很高。”
他独断地做了决定,没过问陆瑞安的想法,然而陆瑞安反倒感到意外的微小惊喜——尽管这很有可能是他自己的想象猜测,但他不愿意再用最坏预备结果来破坏此时的心情,愿意相信祁扬是因为关心他、考虑到他的身体才做此选择。
天色渐晚,两人散着步,倒也没怎么聊天,兜兜转转来到了祁扬的公司附近。陆瑞安想起祁扬说现在住在公司附近的酒店,心里有些失落,不过面上没有表露丝毫,他一面期望着和祁扬待在一起的时间还能久一点,一面做好了送祁扬回到酒店楼下便各自分道扬镳的准备。
出乎预料的是,祁扬在他准备开口道别时叫住了他,要他在路边等一等。陆瑞安不明所以地等了五分钟,看到祁扬的车从酒店车库开出来、在他身边停下,他困惑地同车内的祁扬对视几秒,绕到副驾驶上车。
祁扬送他回了小区,车停在门口的临时车位里。
终于,到了该真正结束一切的时候了。
陆瑞安抬眼直视着车窗正前方的社区标志牌,想象中的巨大落寞与伤感没有降临,他不做任何挣扎,仅仅是知足地允许自己感到不多的怅惘——回顾这两天发生的一切,起码是给他和祁扬五年的婚姻画上了他自认为圆满的句号。
他听着自己和身旁驾驶位上的清浅呼吸声,平静而释然地等待祁扬说出那句——周一上午十点,去民政局拿离婚证。
祁扬用指尖拨开打火机,一声清脆的“啪嗒”在黑暗中如火光出现又迅速消散,不明显的迟疑后他果断地下车送陆瑞安走到小区门口。
陆瑞安数了六十下心跳,他垂下眼,轻轻屏住呼吸。
他听到祁扬的声音不轻不重地响起:“最近忙,经常加班,抽不出时间……我后面看看什么时间有空了和你说,再去民政局。”
他顿了顿,补充:“免得白跑一趟。”
陆瑞安意外地抬眼,他知道自己应该中规中矩地回答一句“好的,你提前给我发消息,我暑假都有空。”
然而他却听到自己的声音煞有介事地说:“我班上学生开学就高二了,学校安排了暑期自习,我得去守,后面还有教师培训,也有点忙。”
两人一前一后“噢”了声示意自己知情,空气在彼此对视中欲盖弥彰地安静下来,少顷,他们莫名其妙但又格外默契地扬了扬嘴角,谁也不知道对方和自己为什么而笑,但谁都不愿意先提离婚。
对视足有半分钟,祁扬凝视着陆瑞安的眼睛,先开了口。他的声音不太自然地柔和下来,让陆瑞安怀疑自己察觉到的那一丝羞赧是不是错觉:“你回去记得吃药……不舒服给我打电话,早点睡。”
陆瑞安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蜷,在掌心被划过的地方摸了摸,他轻声说:“好。你尽量少抽烟,也别熬夜太多,对身体不好。”
祁扬点点头,脚下像被胶水粘在沥青马路上,挪不开半步。
他看着陆瑞安的眼睛,舌尖悄悄一舔犬齿,总觉得还应该有什么话没道尽。陆瑞安回望着祁扬,慢吞吞地抿了抿唇,好像是在等待。
但他要等待什么呢?陆瑞安自己也不知道。
陆瑞安说:“路上注意安全,晚安。”
祁扬也说:“晚安。”
夏季的夜风终于替他们扫走了地面对双脚突如其来的吸引力,两人同时转身,低着头朝着相反的方向抬步。
风声渐弱,他们的脚步再次停了下来,若有所感地回过身,目光滚落到墙檐下,瞧见彼此被如水月光映照的影子。
第30章 习惯
周二下午,陆瑞安收拾完屋子,洛明起提前了快两个小时直接开车杀到了楼下。
陆瑞安保存好没做完的上课课件,匆匆来到书房窗口往小区门口一望,果然望见一辆银白色宝马打着双闪停在路边的临时停车位上。
他心里庆幸自己清晨一早洗漱完就换好了外出的衣服,连忙换鞋出门往楼下赶:
“不是说六点吗?你怎么现在就到了,要不来楼上坐会儿吧?”
“不要,下车上楼去你家还要走好久,路上能热出我一身汗。”洛明起听到他呼吸的起伏,放缓语气提醒,“你慢点走,来的路上帮我带瓶冰水。”
“好。”
陆瑞安在洛明起示意下坐进副驾,把水拧开瓶盖递给洛明起:“现在去哪?”
洛明起注意到陆瑞安往空调风吹不到的地方躲的动作,抬手把空调温度从十八调到了二十六:“你冷怎么不说?”
陆瑞安好脾气地笑笑:“没有很冷,而且路上也不会很久。”
洛明起欲言又止地吸了一口气,还是没说什么,把水放进门侧的收纳处,发动车辆:“那家餐厅人多、上菜慢,早点去了等上菜刚好。”
陆瑞安默默点头,等红灯时转头看了看洛明起,纠结的间隙红灯已经转黄,他便一声不吭地转回脸平视前方,怕影响洛明起开车,便不再试图开口了。
“想问干妈是吧?”洛明起往左瞄了一眼路况,手上不慌不忙地打方向盘。
陆瑞安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路上说话干扰你注意力,你先开车吧,待会儿吃饭再说。”
洛明起显然不打算听他的好心安排,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接着说:“是周日出院的,医生说可以试着增加运动量,但不能走太久,也尽量避免上下楼梯,再养个把月去医院复查一下就差不多了。”
“那就好,”陆瑞安松了口气,“麻烦你了。”
“再说这种客套屁话小心我把你赶下车,”洛明起纳闷,“你怎么回事?咱们以前都还好好的,你和祁扬结婚之后就对我客气了很多,见色忘兄弟是吧?”
“没有。”陆瑞安被他说得低了低脸,不过在他这样的调笑下很快自在了不少,“是我应该说的。这些年都是你在帮我照顾家里,我也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还你人情。”
“你敢还、我就敢跟你断绝兄弟关系,”又是一个路口红灯,洛明起抬起右肘恨铁不成钢地给了陆瑞安一下,“老早就说过了,咱妈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妈,还是我干妈呢,我作为干儿子隔三岔五去看望一下怎么了?你这人真小气,还不准我尽孝啦?”
“我不是这个意思。”陆瑞安憋出一句,“我……没能回家里几回,要不是你在,我也不能完全放心。”
他话说得不算明确,不过洛明起听懂了,宽解他:“我知道,你放心吧,有事我肯定第一时间和你说,你也得第一时间通知我才行。就像这次,干妈摔了你怎么不提前和我说?就算我是在出差,那要是你没空、我也没空的时候,我还能拜托其他朋友呢是不是?别总试图一个人扛完所有事,你吃不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