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不掩瑕(19)
云落已经转身往外走了:“互不干涉。”
他跳下训练舱,拖着一条伤腿要用不用地往门口蹭去。
连他自己都意识得到,刚刚那一声“老荒”喊得有多大声,可云落却全然听不见似的,只字不提。
果然够古板,自己最恐惧的东西几乎已经摊开在他的面前了,也不知道稍稍动用一下他的权利,变成把柄握在手里。
总是在恪守一些根本无所谓的教条,还非要美其名曰,这是规矩。
这样的人,自行设置的上下限之间,将是一块很有趣的区域。
弥隅望着与他保持两个人的距离走在前面的人,军装贴身,整理得一丝不苟,连一个褶都不见。
肩宽、腰窄、臀翘、腿长。
完美的身材、古板的思维。
上帝都是捡零件造人吗,不论是云落,还是莫名其妙在F区分化成了Alpha的自己,人生都既不可思议,又多少有了那么点随意。
【作者有话说】
弥隅你到底在看什么...
第0014章 在乎
云落没想到弥隅这么干脆地同意了他提出的“互不干涉”的要求。往后的两三天里,不仅没再来找过茬,还一反常态地走出了寝室,一消失就是一天,不知道做了什么去。
这一日云落从训练室回了宿舍,破天荒地,室内一片漆黑,弥隅竟还没回来。
云落不以为意。军区虽大,却戒备森严,弥隅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溜得出去,他留在管辖范围内,想也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
冲过凉躺上了床,云落睁眼望上天花板,又坚持给陆安歌发了一条讯息,依旧没得到回应。他闭上了眼。
自行加训总是体力消耗最大的时候,不多会,云落困意上涌,落入梦里。
他的睡眠一向来得浅,近来又因为陆安歌的安危心神不宁,稍有点动静都能引起十分的警觉。
半梦半醒间,一侧的被褥受力陷下一块,而后盖在身上的薄被被掀起了一角。
云落猛地睁开眼,抬起胳膊予以身后一记肘击——焚香味入侵的速度过快,他一瞬辨别出身后之人的身份,没有停手的打算。
上次还被他轻松掀翻在地的人,此时竟张开五指抵住了他的攻击,将他的手肘严严实实地包裹在掌心里。
须得承认,弥隅是聪明的,十分聪明。
他的聪明可怕在,哪怕实战经验再过匮乏,只要经历过一次——哪怕只是一次而已,都将成为他强大起来的铺路石。比如此时。
大抵是上次尝到的甜头让他猜到云落之所以会落于下风,多半是受到了他的信息素的影响。于是此时如法炮制,缓缓释放出更浓郁的焚香味,试图以行动验证他的猜测。
云落的战斗力好像果真受到了些影响。饶是如此,为了将他的双手按在身侧,还是费了弥隅好一番功夫。
云落郁结,原以为这两日的相安无事是彼此在无声的默契中签下的君子协议,谁能想到是他又高估了眼前之人骨子里的恶劣。
他抬膝,企图顶上弥隅的小腹,将人击退:“又犯什么病!”
他在心里暗中质疑,或许弥隅近日消失的时间里是去偷偷进行了加练,不然进步怎么会这样快。
云落眼睁睁看着这一记蓄了足有八分力的猛踢被弥隅侧身躲过,而后对方屈腿压上他的膝盖,他一下变得动弹不得。
两人之间的对抗渐渐弱了,弥隅却一声不吭。
室内一片漆黑,云落抬眼去看压下来的人影,却除了能感受到似乎有人在盯着他看之外,其他什么也捕捉不到。
弥隅似乎在等他先做出什么反应。
Alpha有出色的夜视能力,可他没有。经年累月、不知疲倦训练的成果,也不过只能支撑他在此时勉强看到眼前人动作的轮廓。
这样的沉默在模糊的视野里蔓延,丛生出莫名的恐惧。弥隅的身影带着细密的针脚,稍微一晃,就要刺破内心胀满的气球,放任那些恐惧如溪一样流泻出来。
云落不肯坐以待毙,双手又用力挣了几次。
他腕子上的青筋一跳一跳地,触上弥隅的掌心。而后他压低了声音,话语间的怒意快要压抑不住:
“这又是为了离开军队想出来的什么新手段?和你说过别白费力气,除了杀了我,你没别的选择。”
而弥隅和他说的显然不是一件事:“仅此而已么?”
云落一愣:“什么?”
“你要说的就这些?”
他摸不透弥隅到底意欲为何,不经耗的耐心开始渐渐消失得一干二净:“你到底要说什么?”
弥隅又答,出口的话依旧南辕北辙:“我去了军医院。”
军医院被提及的那一瞬,云落警觉起来,浑身上下短暂地僵直了几秒,下意识以为是颜言的身份遭到了识破。
他情急之下脱口而出:“你见到...”
转念一想,这晚的军医院并不是颜言当值,这二人没理由已经见过了面。
况且,弥隅此时的举动虽然恶劣,但理智尚存,和上次被颜言信息素影响的模样判若两人。
他把已经到了嘴边的后半句话又咽了回去。
“很可惜,我没找到那个玫瑰杏味信息素的Omega。”
弥隅的话给他喂了颗定心丸,而后的话又让他陷入迷惑里:“但我见到了其他Omega。级别很高,大概不亚于那个玫瑰杏味信息素的主人。”
云落的大脑仿佛在那一瞬间宕机,摸不透眼前的Alpha究竟打着什么算盘。
弥隅看尽他的局促和不解,而后双唇微启,开合间缓缓吐出一句:“你一点反应也没有么?”
云落浑身一僵,终于醒过来。
Alpha与Omega之间的信息素天生相互吸引,有人反应剧烈,有人克制着也能强压下去。但身为一个Alpha,无论如何都不该无动于衷。
上次他身上带着颜言的信息素回来,或许浓度根本微不足道,却足以让弥隅吃够了两针抑制剂的苦。
而弥隅才去过军医院,见过一个更高阶的Omega,自己却对他身上可能存在的信息素毫无反应,甚至连眉头都不曾皱上一下。
这是一个巨大的漏洞,几乎无法令他自圆其说。云落只能靠装傻蒙混过关,期望弥隅并没有想到这一层来。
他只得胡乱扯着谎敷衍:“军队里待得久了,没那么容易受到信息素的影响。”
“是么?”
弥隅的五官隐在一片昏暗里,云落看不太清他的表情,自然也判断不出对方的情绪,于是只能更专注地听Alpha说出的话,生怕出什么岔子。
“出门前我特意带了两支抑制剂,就上次你打给我的那种,”察觉到他反抗的动作没那么激烈了,弥隅握在云落腕子上的力气放松了些,“还好,今天只用了一支。”
他依旧无法控制自己的信息素,无法压下被高阶Omega吸引的冲动,所以还是用掉了一支抑制剂。
云落所说的理由并非站不住脚,只是弥隅的注意力显然不在他陈述的内容本身——私自去军医院,意图寻找那晚的Omega是板上钉钉的违纪行为,而一向将军规奉为圭臬的云落此时却只字不提。
事出反常必有因。
Alpha信息素的味道倏然间淡了。云落恢复了些力气,在对方要将他的两只手并在一起举过头顶时,企图用力挣开。
那令人窒息的味道须臾间又漫了上来,他一时大意,让Alpha得了逞。
Alpha一手缚住他的双手,得了闲的另一只手卡住他的两腮:“虽然不知道原因是什么,但云少校似乎很怕我的信息素?”
云落偏头,避而不答:“这位医生与我共事过一段时间,彼此都熟悉,能克制也正常。”
“这样么?”弥隅的拇指在他颊侧的软肉上按出一个浅坑,稍一松手便又弹了回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云少校根本就感知不到Omega的信息素呢。”云落一僵。
弥隅却似乎并未在这个问题上多起疑,松开了他的脸,手指又游移到他的耳垂,用了些力气捻过,云落无动于衷。
而后是颈侧、锁骨,弥隅的动作愈发大胆,指尖最终停留在云落腰侧的软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