淌入河流(17)

　　顾顷摇摇头，“没有。”
　　他知道徐入斐是看不惯那些人挤兑自己。
　　他以他的方式还击回去。
　　“只是没有必要。”顾顷说，“见过这次就不会再见的人，没必要为了他们费心思。”
　　徐入斐愣了一下，“以后都不再联系了？”
　　顾顷点头。
　　那明确的态度，是徐入斐第一次见。
　　不知不觉，他们的距离好像又近了一些。
　　“你知道吗？”顾顷忽然说，“我被绿了。”
　　徐入斐：“？？？”
　　他以为顾顷在开玩笑。
　　“其实一早就有猜测，刚刚在走廊上，我和她聊过，再次被证实了。”顾顷似是无奈，“我是个谈不好恋爱的人。”
　　徐入斐立刻反驳：“谁说的？你既温柔又体贴，脸长得还帅，多适合谈恋爱啊。”
　　“你这么认为？”
　　“我这么认为。”
　　顾顷深深看了一眼他，“小斐，下次不要为我撒那种谎了。”
　　顾顷实际的片酬少得可怜，为了能出演董兆卿的电影，几乎是在做公益。
　　徐入斐和那些人说有大导演提拔他，甚至不惜说出自己老师的名讳。
　　他做这一切，只是为了帮顾顷挽回一点颜面。
　　徐入斐刚要开口，顾顷又说：“你太过孩子气，这样的性格在圈子里容易吃亏，不过还好……有董老护着。”
　　徐入斐不明就里，头发再次被顾顷抚摸。
　　“离登机还有一段时间，你想去附近逛逛吗？实在怕冷，可以戴个帽子。还有……”
　　“谢谢你能陪我来。”
　　夜市在很深的一条巷子，顾顷带他转，再次牵住他的手腕。
　　路过一个小摊，在卖很便宜的耳饰，徐入斐停下来看一圈，但什么都没有买。
　　顾顷也没有擅自为他买。
　　徐入斐的耳饰，每一个都上千上万，小摊子上的东西想必他看不上。
　　今天他没有戴顾顷送给他的那一只。
　　他来曙城，本身就是下了某种决定。
　　可没想到顾顷的初恋那么早就结婚生子，还把顾顷给绿了。
　　这一刻，徐入斐觉得顾顷尤其可怜。
　　当一个人觉得另外一个人，可怜可爱，那他就完了。
　　彻底地陷进去。
　　连顾顷垂下的眼睫的阴影，他都觉得闪闪惹人心疼。
　　“你十六岁上大学？”顾顷忽然问。
　　徐入斐随意点了点头，有些心不在焉，“不对，是十七，我七月份的生日，开学刚好十七了。”
　　徐入斐上学早，身边的同龄人都不算同龄人，他又长得好看，总会被额外照顾。
　　小时候是个粘人精，长大了，也同样的，爱粘着身边亲近的人，一看就是泡在蜜罐里长大的小孩儿。
　　“那我大你六岁。平时都听不见你管我叫‘哥’，只有有事求我，你才肯叫。”
　　顾顷说着，察觉到徐入斐的走神。
　　他忽然也比了个“手枪”的手势，轻轻抵在徐入斐的额头上。
　　“小斐。”
　　徐入斐呆呆地抬起眼。
　　只见顾顷抬唇轻笑。
　　“砰。”
　　他中枪了。
　　再不能停止自己那颗躁动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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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房子里的戏全拍完了，徐入斐回来后不久，董兆卿便拉他看了粗剪的样片。
　　徐入斐有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这真的是自己写出来的东西吗？
　　虽然只是一个很粗糙的框架，其中免不了董兆卿的无情鞭打。
　　但，居然真的拍出来！
　　无数辛苦煎熬的夜晚都有了意义，他很兴奋，一边兴奋一边悸动着，久久平复不下来。
　　“徐老师，你来一下呗。”
　　回来后不久，整个剧组组织了一次聚餐，大家一起吃过一顿饺子，更加熟络起来。
　　有人叫徐入斐，徐入斐先是问：“干嘛啊？”
　　那人又不说，“嘿嘿”笑着朝身边的人说：“我说了嘛，不好使的。”
　　紧接着，便听到大丘粗犷的声音：“弟弟诶，你就来一下呗！算我求你！”
　　“到底干嘛啊？”徐入斐还是不动，不明白这帮人到底做什么。
　　其他人都笑起来，忙说“没事没事”。
　　“没事我干嘛要过去！”徐入斐简直莫名其妙。
　　一旁顾顷问：“还有哪里做了修正？”
　　徐入斐忙转回身，“还有一处台词改动，老师说想要那种感觉……”
　　休息时间，演员和剧组人员围坐在一起聊天、说话，已经没有刚开机时拘束的氛围。
　　饰演江小芝的女演员笑着调侃了一句：“楚韵，你和你老公怎么离那么远？”
　　乔溥心和徐入斐同时抬头。
　　顾顷还在看今天临时插入的飞页，手臂搭在徐入斐的肩膀。
　　徐入斐动了，他才跟着动，抬眼扫向四周。
　　“宝宝，你这么关注那个男人，我要吃醋了。”乔溥心跟着打趣了一句。
　　大家会心一笑，都明白电影里他们是三角关系。
　　饰演“江小芝”的女演员松了口气。
　　同样是初来乍到的新人，方才那古怪的氛围，令她马上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徐入斐往自己嘴巴里塞了一颗小柿子，酸甜的汁水在口腔里爆开。
　　他忽然推了顾顷一下。声音不算大，只他们两个人听得见。
　　“去吧，去找你男朋友吧。”
　　顾顷怔住，搞不明白徐入斐突然间又怎么了。
　　但徐入斐已经别开脸不理他。
　　他抬头看了眼乔溥心，乔溥心也在看这边。
　　“不去。”顾顷说。
　　徐入斐被董兆卿叫走了，临走前把手机放在桌边，没想起来拿。
　　等他回来，手机多出四个未接来电。
　　“刚才有人给你打电话。”顾顷说，“打了太多遍我就接了。”
　　徐入斐点开看是谁，一边看，一边听到顾顷说：“是个男的。”
　　手机联系人写着：同同。
　　“你男朋友？”
　　徐入斐猛地转头，眨巴两下眼睛：“……话可不能乱说，他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听到不是你就挂了。”顾顷的语气平常，“小斐，你有点紧张过度了。”
　　“好吧……那这事你别跟老师说。”
　　顾顷抬起眼，“说什么？”
　　“这通电话……这个人……哎，跟你说不清。”徐入斐说着就要转身拿手机出去。
　　顾顷一把握住他的手腕，“那就说清楚，让我知道。”
　　那力道着实让徐入斐挣脱不开。
　　他终于反应过来不对劲，困惑道：“你干嘛这么在意？”
　　顾顷松开手，没说话，目光看似平静。
　　徐入斐似有察觉，“再说一遍，他不是我男朋友，这话不要让老师听到，不然咱俩都完啦！”
　　急于眼下这通电话，他撂下这句就匆匆走了。
　　再回来时，片场已经投入到拍摄。
　　凌晨三点收工，每个人面露疲色，收拾手头的工具。
　　“小斐。”
　　徐入斐听到一声呼唤，来自不远处的顾顷。
　　“怎么啦？”他懒洋洋地回到。
　　在场其他工作人员慢慢停下手里的工作。
　　“你过来一下。”顾顷说。
　　徐入斐走过去了，抬起脸：“干嘛啊？”
　　顾顷没说话，只是看着他笑，笑容英俊温柔，
　　“还真让副导说中了。”大丘先开口，“弟弟，你不厚道啊，上午那么多人叫你，你咋不过来？”
　　“什么？”徐入斐这才发现好多人都关注着他们，“什么跟什么啊？你们在搞什么？”
　　大丘遗憾地摇头，掏钱，“没什么，到底还是输给副导这个贼眼儿，我愿赌服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