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子他非要嫁给我(80)
就是这些小树枝,在黑熊往林子里钻时,胡乱往丽龙主脑袋上刮, 逼的丽龙主不得不将逼停黑熊的事情放一放, 先压低身子,叫不怕挨抽的黑马替自己挡一挡这劈头盖脸的树杈。
丽龙主的脸蛋子要是被刮花了, 可不是小事。
黑熊一路勇往直前, 从单纯的逃避, 变成了在林子里兴奋的越障, 低矮的灌木它一扬蹄子就能跳过去,路经圆圆的水坑就更要用蹄子将那地方踩的水花四溅才能罢休。
和路峥预估的不一样, 黑熊压根没想着往塔木跑,往家跑不是自信公马的风格, 且, 它压根不认识这林子里返乡的路。
密密匝匝盘根错节的大树它跑过了一棵又一棵, 可眨眼间,不远处又出现了棵一模一样的绿树, 就好像它自始至终都在同一块区域内。
让一匹马理解雨林里常见的鬼打墙实在困难,还好是个晴天,如果遇上雨天起了雾,那才真叫原地踏步。
在不停追赶‘同一棵’邪门大树的行进过程中,不知过了多久,黑熊总算是感到了疲惫,交迭不断的马腿放慢了行进的速度,左右马眼不可置信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腰都快颠散架的丽龙主总算能直起身子,他一把扯下脑袋上负重的花冠,扽紧马缰,好商好量道:“黑熊,不要再跑了,我们慢慢走回去吧。”
再跑,他要吐了。
听到动静,哼哧哼哧的黑马动作一顿,长而黑的马脸上竟然能看出来几分尴尬。
救命啊!它好像忘了自己后背上还有个人。
但这也不能怪它吧,刚刚它跑起来的时候,这人怎么不知道叫一声呢?!
丽龙主轻轻摸着它的马鬃,干燥发硬,并不柔顺,“怎么了?累了?不想走吗?”
黑熊晃晃脖子,它也想走,但是往哪走才对?
马腿原地踢踏,一筹莫展。
“你还不认识林子里的路吧?”丽龙主看出马儿的纠结,“那要不要听我的,我能带你走回去。”
丽龙主可是丽龙林子里的活地图,马.眼中没有分别的树在他眼里棵棵不同,但这一带的确连丽龙人都极少进来,因为有不少蛇窝,且大多是有毒的竹叶青和五步蛇和环蛇,运气好点,还能见到追人的过山风和盘在树上装藤蔓的绿树蟒。
毒蛇算是住在林子里的丽龙人少数头痛的事情。
识时务者为俊杰,黑熊扬了扬脑袋,脖子上的缰绳叮当作响,看样子是做好被驾驶的准备了。
丽龙主轻轻提缰,它便顺从地调转了马头,迈开步子。
为了惯着背上的人,减少颠簸,黑熊跑的跟被阉掉的公公似的,一路夹着后腿跑.
目光正视前方的丽龙主看到来时的路,轻轻松了一口气,还好黑熊听话,倘若它像是折腾路峥一样折腾自己,那丽龙主的小命都要折去半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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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头,独自钻进林子里的路峥吃了衣服的亏,手工定制款的确不如速干T恤和防水衣裤在林子里吃香,几万块的臀皮鞋一脚深一脚浅,边缘已经沾了不少泥泞和地衣。
情急之下,路峥就连呼喊的姓名都下意识变成了‘苏和’,这种关头,他实在是没有所谓信仰的坚持了,这片林子里说不定埋葬了多少丽龙主,但是苏和只有一个。
可回应他的,只有树梢上不耐烦拍打翅膀的鸟和窸窸窣窣从草丛中翘着后腿跑走的蜥蜴。
这种时候,路峥突然明白了他家人当年的心情,尤其是他母亲。
薄桉是个雷厉风行又没多少人情味的果决女人,儿子像母亲,路峥就是她的翻版。
但薄桉对所有人都漠然,却独独对自己的亲生儿子多加重视。
路峥当年瞒着家人背起包出去旅行,一个人消失在异国无人区,渺无音信,薄桉和路父都要急疯了,根据路父后来的说法,薄桉收到消息的时候人在开会。
这么多年,就连当初生孩子临门一脚,薄桉都强悍地忍着阵痛直至签完合同才住进医院,那天却推掉了所有的后续会议,报警、跨国报警、雇佣专业的野地搜救家搭乘私人直升机进入无人区……能做的她都做了,就差不讲理地闹到大使馆去要人了。
可路峥回来之后,她却一句话都没讲,只是后续叫蒋宁将儿子的手机换成了能够实时监控定位的卫星信号老人机。
这样侵.犯个人隐私的行为,换个人都未必能毫无怨言的接受,只是路峥对外物无所求,加上很多现代软件他也不用,‘老人机’的功能足够满足他的需求,于是就接受了。
但现在,路峥似乎能明白薄桉是以一种怎样的心情,强硬要求他把定位仪随身带着了。
找不到苏和的每一分一秒,他都在焦灼和恐慌的边缘徘徊。
会不会被马甩下去,会不会摔到哪里,会不会不小心遇到蛇,如果真的遇到毒蛇怎么办?
路峥和他母亲一样从不愿意为未来预设任何问题,甚至他们一直都觉得精细化到极致的人生是不会被任何意外打扰的。
原来焦虑和恐惧是无法控制的,只看有没有伤其根本。
广阔的雨林,只有一串马蹄做线索。
路峥不是神仙,也没有四条腿的马跑的快,在雨林里,路峥所有本该引以为傲甚至只手遮天的优势都变得毫无立锥之地。
这种叫人灰心丧气的情境下,路峥发觉自己似乎只能低头向阿图卢请求。
如果这片林子里真的有神的话,那就叫他快点找到苏和,作为交换,他不会再跟阿图卢有关的任何事情做对,他愿意献上一个毫无信仰之人的全部真诚。
或许阿图卢真的听到了,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路峥扶着一棵棕榈树仔细分辨地上马蹄痕迹的片刻,漆黑的马腿出现在了他视线范围内。
失踪的丽龙主轻巧地骑着马,丝滑的大波浪随着他的动作一弹一弹,像一片雾似的飘起又落下,见到‘落魄十足’的搭襟,他不解问:“路峥,你怎么在这里?这一片有很多蛇,好危险的。”
丽龙主伸出白净的手,“先上来吧,黑熊载我们两个人,应该没问题。”
而无神论者看着全头全尾的苏和就这么自然而然出现在眼前,安心的同时,第一次真切地,对这个科学而秩序的世界产生了怀疑。
肩高一米六的壮年草原马负重加起来一百六十公斤的两个人,甚至还可以快步前进。
在路峥上来后,缰绳自然就交到了路教授的手中,好在黑熊背上的鞍足够大,坐下两个人也绰绰有余。
丽龙主骑马时僵硬的后背有了路峥这么大一个搭襟当靠垫,舒适程度提升了好几个档次。
换一个人坐在他身后,没有路教授这般膀大腰圆,都未必能够拯救的了丽龙主隐隐作痛的腰。
“不过,你为什么会进来?”在林子里见到路峥,他还是诧异多过于惊喜。
“你在明知故问?”路教授叹气,他现在的表现难道像进林子观光的?
“没有,我想这里我没有带你来过,你应该不知道这地方才对。”丽龙主小嘴叭叭的,有理有据。
“我跟着地上的马蹄印找进来的,我不放心你被马带走。”
“你担心我?”丽龙主抬头去看路教授的下巴。
这毛茸茸的脑瓜扫的路教授脖颈发痒,苏和的头顶还有一种定型水的薄荷香味,他目不斜视道:“是。”
丽龙主继续抬着脑袋问,“那你不觉得我一个人把黑熊带出来很帅吗?”他现在觉得自己可厉害了。
“不觉得。”路峥都已经昧着良心去跟阿图卢做交易了,他哪还有闲工夫考虑这么做的丽龙主到底帅不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