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子他非要嫁给我(102)
这故事其实并不复杂,无非是在病弱的兄弟和健康的他之间做取舍,父母选择了生命垂危的另一个人,将自己孤零零当成打掩护的存在留下。
他们一齐骗了阿祖,骗了部落,连累自小到大教他面对阿图卢时谨记诚实与虔诚的阿祖不得已说了谎。
前面的部分,丽龙主并不难过,他没有父母,也没做过父母,对于那两个人在危急关头做出的选择,他无法理解也无法感同身受,因而也谈不上怨恨与难过。
或许在所有人眼中,他是那个被留下来的可怜虫,但在丽龙主的心里,他并不觉得自己该为那两个十五年没有见过面的陌生人而耗费心神。
遗忘是一件好事,他忘的一干二净,因而不会再像三岁时哭红鼻子。
不言不语的丽龙主只对阿祖怀揣愧疚,他一直觉得自己是希泽莎的累赘,身为丽龙主,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一直以来,是他自以为回报希泽莎,帮希泽莎分忧的事儿。
归根到底,苏和的信仰也不够虔诚,他分得清自己作为丽龙主和作为苏和时是全然不同的两个人,会为了突破禁锢丽龙主的习俗无师自通地学会‘说谎’,会在路峥说想要带他离开时下意识觉得动心。
在知晓这一切之前,苏和心底深处,或许也将自己身上丽龙主的责任视为一种沉重的负担,他也会觉得,自己的人生为了这所谓的信仰做出了退让,他放弃了学业,放弃了自己喜欢的兴趣,在不懂感情的年纪不得不寻找一个搭襟,这一切,是身为丽龙主必须的,是身为苏和所牺牲的。
事实上,他其实并不是牺牲那一方,倘若不是丽龙主的身份,那他作为一双叛徒遗留下的孩子,在这偌大的部落里或许寻不到一个容身之处。
他是希泽莎的累赘,是部落的累赘,他曾以为的束缚和桎梏,以为那将他囿于雨林的天罗地网,反而给了他活下去的路。
“对不起。”低下头的丽龙主轻微的声音充斥悲戚,他为自己的行径而惭愧。
希泽莎立马疼惜地摇头,“你没有什么可对不起的,这不是你的错,从来不是,这都是我们这些大人的错。”
这些年来,希泽莎其实也在想,如果自己当时可以叫阿娅少一些顾忌,早早告诉她那个有胎记病弱的孩子并不具备成为丽龙主的能力,会不会一切都不同。
那样他们就算要偷偷离开,说不准也会带着两个孩子一起走。
丽龙主起身离开时,希泽莎叮嘱他,这件事再也不要向任何人提起,她会将这件事带进坟墓,见到阿图卢时再为此赎罪。
而苏和不需要有任何负罪感,他只是被蒙在鼓里,只是个被牵连的可怜人。
甚至在希泽莎看来,拥有她家乖崽这样的丽龙主,是阿图卢的幸运。
从阿祖那得知真相的丽龙主在路峥的陪伴下回到木楼时,顿沙已经不见了,兴许是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太唐突,跑回家跟大人商量去了。
坐在静悄悄的屋室里,丽龙主没有开口,始终保持缄默,他们一路上都是这样走来的。
面对沉默寡言的丽龙主,路峥也不太愉悦,因为苏和的表现,肯定不是听到了什么好消息。
苏和这种时候也没心情去照镜子,因而他并不会知道自己的表情究竟有多叫人怜惜。
“你去找阿祖都问清楚了吗?”
“问清楚了,”丽龙主讷讷的点头,不肯去看路峥的眼睛,“顿娜是丽龙主,我也是,只是标准不一样,不一定有胎记的就会是丽龙主,也不一定——”
也不一定没有胎记的就不能做丽龙主。
路峥微微放松,既然不是他预想中最坏的结果,那苏和为什么会蔫地像株快要枯死的兰花,“那还有什么事情,叫你很难过吗?”
丽龙主摇摇头。
“那你现在是在想什么?想如何拒绝我?还是在想如何答应我?”路峥走近几步,停在苏和身前,他还是想要一个回答,“你并不讨厌我,不是吗?”
“不讨厌,”丽龙主低下脑袋,嘴硬道:“但不讨厌,就是喜欢吗?”
“我不讨厌你,也不讨厌顿沙——”
“那难道你也会和顿沙睡在一张床上,也会想去亲吻顿沙?”路峥不知道为什么苏和的态度逆转的这样快,但他现在彻彻底底感觉到了对方的抗拒。
“可能吧。”丽龙主彻彻底底沦为坏学生,以颓废和佯装无所谓的态度,面对路教授的质问。
“苏和,你可不可以好好和我讲话?”
丽龙主拒不配合,“现在是白天,你不可以这样叫我。”
“我并不信奉阿图卢。”
“可这里是丽龙,你既然出现在这里,就应该——”说话硬邦邦的丽龙主愤愤一扬头,对上路峥深沉的眸子,他的搭襟正关切而认真地盯着自己,半点恼火的模样都没有。
眼已经红的像兔子的丽龙主突然难过起来,懊恼使得他的眼泪决堤般淌了下来。
路峥找来纸巾帮他擦脸,还不嫌弃地给丽龙主擦擦鼻尖。
“你都不生气吗?”先拱火的丽龙主抽抽搭搭,愧疚地不敢看路峥。
“生气什么?”路教授叹气,“苏和,你当我和你一样大吗?”
可能路峥再年轻个七八岁,的确会因为爱人的胡搅蛮缠无所适从气上心头,但他已经不是莽撞的年轻人了,他比苏和年长的岁数,就是叫他领悟应当如何照顾人,如何去爱人的。
“你怎样我都不会生气,所以不用这样故意作势气我,因为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这也没办法毁掉我对你的看法。”路峥淡定地帮小孩子一样闹脾气的丽龙主擦去眼泪,“你可以直接说,你想我怎样,我尊重你的一切决定,哪怕是拒绝。”
这段感情的选择权,从来不在路峥的手中。
“真的?”
“真的。”
丽龙主通红的眼眨了眨,上面还裹着一层泪,“路峥,你是个好人,可我们、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也没办法跟你离开。”
丽龙主为自己曾想过和路峥离开而忏悔,他无法背叛养育自己的丽龙和阿祖,也无法背叛他身上背负的阿图卢,他不能步上他父母的后尘。
“一开始是我求你帮我,你该做的都已经做到了,谢谢你,现在该轮到我,放你离开了,等你到外面,就把我忘了吧。”
“如果这是你希望的,”路峥收回手,他站起身,“那我会这样做。”
丽龙主低下头,眼泪噼里啪啦掉在手背上,他的搭襟离开前最后道:“可是苏和,我想要的答案从不是你愿不愿意跟我离开,而是你喜不喜欢我。”
“但你不说,我好像也有答案了。”
路峥走了,空荡荡的木屋里只剩下形单影只的丽龙主,好像一切都该回到他们遇见之前的样子了。
*
路峥回到卡旭阿姆家,彻彻底底失恋的路教授重新变得理智且追求效率起来,“收拾行李,我们该离开了,蒋宁,联系好山下的汽车和明天飞回京市的机票。”
正琢磨着如何讲出那些恐怖传统劝说导师抓紧走的研究生们懵了,林双和赵徐之对视一眼,他们义父好像受刺激了耶。
“这么着急吗?”众人的嘴替吉木开口:“路先生,外面的天气好像有点不太好。”
林双也跟着点头,“刚下完大雨,路应该也不好走吧?”
“难道你们想要一辈子留在这里吗?”路峥刻薄道:“你们两个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写课题研究,开学之前,我要见到这次野外课程相关的主题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