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总请自重(52)
自然,顾怀瑾是坐在位子上巍然不动的,他能来就算是不错了,早知道就是这么个势力场,他连帖子都不会抽出来看一眼的。
他已经想走了,他的胃疼起来,为了今天这场席他推掉了下午原定的手术前检查。
李深泽敬完手中的第一杯酒,秘书随即又递上第二杯。
“这第二杯酒,恕我唐突,借这个机会在这里和大伙分享一件我的私事。”
顾怀瑾轻轻垂着眼,疼痛使他的脸色急剧苍白下来。
“我初来乍到,得中央信任将要职交到我手上,荣幸之余也倍感压力,承蒙上峰的知遇,愿意成全我早些成家的愿望,其实今天除了给家母过生日,也是想在这里把我的爱人正式介绍给大家。”
顾怀瑾缓慢地抬起头。
茫然之中,从他视线里掠过去的那道身影让他一晃出了神,那如流光般刺进他眼中的光点迅速幻化成刃,从视觉开始,将他固化在原地,一刀一刀地剖开。
李深泽十分绅士地伸手牵起他口中所说的爱人兼婚约人的手,对在场众人含笑道:“蒙总理先生厚爱,愿意让我们走到一起,我们决定,在明年春天成婚。”
席间众人无不因惊诧而噤声。
“你要和大家说一句吗?”李深泽旁若无人地问。
那清辉如月的面孔扎进顾怀瑾眼中。
“欢迎各位,我是郁凛。”
.
--------------------
开站了
第五十九章 59
===================
一瞬间四周都安静下来,他耳中听不到一点声音。
郁凛站在李深泽身旁,李深泽的手非常自然地搭在他腰上。他微微翘起的唇尖衬着那副清艳绝伦的容貌,在这样一个令众人都感到措手不及的情境下,他依然是冷静且得体的。
接受能力强的人已经跳过审时度势那一步,先举杯站起来向两位准新人敬酒恭贺。
一时间宴席上纷落站起的身影和饱含祝贺的言辞填满了李家宽敞明亮的大厅。
“谢谢……万分感谢。”李深泽举止优雅地与人碰杯。
两个人似乎并不打算敬遍场中人,一巡酒提完,李深泽的心腹从楼上下来悄悄把他叫了出去,主桌上郁凛坐在主人位上,面对着一室宾客,他看上去淡然极了。
哈……
一声从心底叹息而出的自嘲回荡在他脑子里,顾怀瑾站起来的身影很轻微地晃了一下,大厅里的人,灯光,一切一切都在这一刻倏然在他眼睛里褪去了颜色,他的身体脱离大脑的控制,像一具行尸走肉向着他眼中唯一的光焰走了过去。
“郁局,恭喜。”他走到郁凛面前,脚步停下来,脸上扬起一抹十分平静的,机械式的笑容。
“多谢。”郁凛抬起头看向他,神色间没有一丝波澜,彷佛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顾怀瑾静静地看着他,曾经那样倨傲不可一世的眼瞳变得灰冷,像一潭死水。
“恭喜。”他说了两遍一样的字眼,脸上保持着一样的笑容,在心脏绞痛和癌痛的双重冲刷下,他不动声色地吞咽下那股涌上喉咙来的铁腥,然后很有风度地朝郁凛一颔首,垂眸,转身离去。
徐安看到他大步流星走出去的背影,愣了愣,随即马上跟了上去,他在迈出一楼大厅时回头向里面晃了一眼,看见郁凛坐在主人席上,头都没朝这边歪一下。
顾怀瑾走出李家的门,手虚晃地挥了挥,徐安赶忙掏出手机叫司机过来。
使馆区寂静的花园里,顾怀瑾走下台阶,站在一片鲜艳欲滴的玫瑰花丛前。今晚的月光不甚明亮,但却惨淡不过他眼底渐渐消散的明光,夜影斑驳流云,他弯下腰来的身影被逐渐掩盖,暗红色的血液喷在鲜红的玫瑰上……
他张开眼帘眼前是一片根本无法分辨的嫣红,正如他做过的一切,坏的,好的,错的,对的,在那个人的眼里,根本都是卑微到不该发生的存在。
徐安站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瑟风中,他只听到了顾怀瑾笑的声音。
.
郁公馆和李深泽的联姻在一定范围内引起了政坛上的震动,原本以为大局将定的一些人还在等着看第一把交椅最终落在谁手,竟不想半途杀出一个李深泽,神不知鬼不觉地搅了进来。
有些人议论他,说他真是给他自己找了个好靠山,而更资深一点的政客多半选择闭嘴,一来事涉郁公馆,那里面没一个是善主儿,二来,李深泽的外祖父参与组建了大名鼎鼎的原克格勃第八局,某种意义上来说,李深泽的背后是有俄联邦势力的支持的。
.
国安九科别馆,郁彗从榻上爬起来,堂屋里依稀零散着一点熏香的味道。
郁子耀屈起一条腿靠坐在后面,右手搭在膝头,手上夹着一支点燃的烟。
郁彗伸手整理凌乱的衣服,边拉衣领边对郁子耀说:“我不同意,你不能这么做。”
郁子耀在他身后轻轻侧首道:“这不是我的意思。”
“不是你的意思你也点头了。”郁彗忽然一转身,一双眼含着怒色盯着郁子耀。
“李深泽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难道能和凛凛一心一意吗?这不是往火坑里推他吗?”
郁子耀看向郁彗的眼神依旧温柔且坚定:“那顾怀瑾就更好吗?”
郁彗止言了。
“这是凛凛自己的选择,他有他的考虑,我和你一样在乎他。”
郁彗闭上眼深呼吸扭开了头。
.
在俄使馆区李宅办完那场家宴后,郁公馆每日晨间便没有再接收过无名的花束,这样小的事情不会引起主人的注意,佣人们自然很快也就抛之脑后了。
郁凛和李深泽的婚讯成为这一年秋京中军政高层间最有研究价值的新闻。
五科国防反恐局在郁凛的领导下对内拔除顽瘴,对外持续保持着高效率细化且精准的作战方略,多股敌对势力因五科的崛起得到相当有效的抑制,这也使得这一年的国安部在政绩观上更加显现出了不可撼动的政治地位。
国安振兴就是郁家振兴,虽然还没到国务院常规任免国家高层干部的日程,却已经有人提起应该由郁凛接任下一任的国安部部长一职。
隔天,五大部下属各高层都在中央党校听会,休息室里陈桑说起这段时间外部对五科上位的一些评议,负面居多,正面的很少。
“那些不言语的才气人吧,鬼知道他们葫芦里卖什么药。”陈桑说。
关鸩坐在靠墙的一张书桌后面,归整完会上的听训资料,他抬抬头看向郁凛说:“郁局,班加西计划那几个人快到羁押期了。”
美欧组织通过宗教伪装在东南数地展开了一系列反动策划,在这些颇为规模化的渗透计划里,科研、经济、能源、军事以及政府高官都被该组织涵盖在内。然而因各方面证据尤显不足,涉事人都是外籍,这桩陈案一直处在不破不进的尴尬点上,让相关部门备受诟病。
郁凛上任五科后,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故意刁难,这块烫手山芋兜兜转转还是丢给了五科,外籍商团不能随便抓,把人搁在外面又是祸头,这样一个死局交到郁凛手里,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先批准了一张不痛不痒的逮捕令,让底下人去拿了一个仍持中国护照的跟班来。
这无足挂齿的行动令不少人都以为他不过如此,顶破天也就是私刑逼供,弄一套人死线断的把戏出来好交差。
但是让关注这件事的‘有心’人全然没有料到,自从五科抓了这名商团马仔之后,这伙外籍组织的领导层就像多米诺骨牌产生连锁反应,商团内斗逐渐升级,从资金矛盾迅速转化成互相点炮,最后在四个资方的相互检举中反动计划不攻而破。
案件告结当天,五科对其他有关部门公开了全部的破案过程以及结案报告,所有被五科提审过的嫌疑人都没有受到一丁点来自身体或物体的外部损伤,不存在刑讯逼供的事实,不过这其中也有一点或为难解的……五科一共提审了相关人员十名,十人中四名担有组织领导地位的外籍和最初逮捕的那名马仔是经过郁凛亲自审讯的,所有被郁凛亲自、单独问过话的嫌疑人都在审问结束后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突发性精神失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