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总请自重(33)
郁彗站在郁凛的身后,金属绞杀器关合的声音细微响起。
审讯室外郁彗的手下叩了下门。
郁彗微微侧身,从制服外兜把婚戒拿出来戴上:“什么事。”
门外人走进来到他身边报告。
那人靠近低声,郁彗听后先转头朝审讯椅那边看了一眼,郁凛这时也稍一回头,兄弟两个眼神一抵,无需多言,郁彗转身走出审讯室。
铁门随重力慢慢自行关闭,禁闭状态下的九科审讯室连声风声都透不进来。
郁凛松开手,将手上那副沾了血的T型棍扔到一边,他向后退了两步,腰抵在摆满刑具的工具台上,视线很淡漠地从顾怀瑾身上扫下来。
顾怀瑾咳出一点血沫吐在地上,随即慢慢倒着气抬起头,舌头顶了下嘴里撞裂的伤口。
郁凛靠在台子上垂眼点烟。
“欸……”顾怀瑾笑着缓缓摇起头来,他看着现在面前这个气场和做派都全然不同往日的郁凛,感叹了一声说:“我是该夸你装得太好了还是该怪我自己看走眼了呢?”
郁凛抽着烟对他的问题漠不关心,他从刑具台上随手摸起一把蝴蝶刀,绕在手指上拿起来的瞬间嗖地一声甩出了刀刃。
代表着极致暴力的锻造大马士革蝴蝶刀在他修长的五指间宛如一件玩具,而他低头把玩刑具的样子看起来就像一句话都懒得和审讯椅上那个人说。
“我有很多问题要问你,所以现在我才会坐在这儿。”
“你要报仇,要柳容的命,办法多的是。”
“你本来就在国外,直接在国外做掉他不是更简单么。”
“为什么要来我身边?”
“为什么要在我身边待这两年?”
他在问郁凛这些问题的时候神色渐渐地深了起来,尽管因为受伤此刻他脸上一片灰白,可神情间显露出来的幽邃太显而易见了。
郁凛默不作声扭头把烟灰弹进一只与刑具配套的铁盘里,他转回头时非常不经心地朝顾怀瑾看了一眼,那眼神就跟看一个陌生人没有区别。
“你要是就想知道这个,那我告诉你,”郁凛一脸冷淡,正眼都没抬:“我想看一看不惜让柳容杀人也要得到的男人到底是什么样,后来我看到了。”他把烟按灭在铁盘里面。
“没想到柳容眼光这么差。”
他这样评价完,顾怀瑾突然就笑了,不知道是不是气过了头,顾总笑得还挺真的:“两年了你才看出他眼光不好,郁秘书,你这眼神也不怎么样啊。”
郁凛眼睛眯起来,他手上那把蝴蝶刀的刀刃还没收回去,他没有看人而是看着手中的利刃说:“我都不知道顾总这么急着找死。”
顾怀瑾抬起脸来,嘴角一牵:“要杀我应该早点杀,床上那么多次机会——”
郁凛视线倏然一抬随即手起刀落,一束暗光飞速挥射出去,刀刃在射入目标前轻旋,刹那后正中标的……锐利无比的刀尖直直扎进顾怀瑾肩窝,血在顷刻间喷射出来。
顾怀瑾皱着眉稍显迟缓地低下头,看清楚那把刀是真的扎进了他身上后,他难以置信地向郁凛投去目光。
郁凛波澜不惊地收回手来,他冷冷看着顾怀瑾说:“姓顾的,是谁给你的底气让你认为我不敢杀你呢。”
那把蝴蝶刀投掷过来的力道够大,刀尖扎的够深,顾怀瑾几乎在短瞬之间就感受到了大量出血后的凉意,接着便是呼吸上突然的顿滞。
郁彗在这时返回了审讯室,他一推门便闻到了比刚才还浓重的血腥味,走进来余光瞥见插在顾怀瑾右胸口上那把刀,他一转身对郁凛使了个眼色。
审讯室的门由人从外面挡开,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郁彗把外面的情况简短说给郁凛,他说得过于简单,和实际情况有明显出入。
郁凛显然是懂他用意的,但他不能让郁彗去出这个面:“我把他带出去,你不要去。”
“不行。”
“你放心,”郁凛握了一下郁彗的肩,“他现在伤不到我分毫了,没事的。”他话说完,转头向国安部下示意:“从后门把他带出去,动作快一点。”
“是。”
“我跟你一起……”
他又是一记暗示将躲在监控室小门里的郁哲给招了过来,郁哲像是从不知何处的暗影里蹦出来的一样,忽闪着一双大眼睛跑了过来,一下就把郁彗给拉住了。
郁凛随即走了出去,审讯室里国安部下也将顾怀瑾从椅子上扶了起来,他们找来一件外衣挡在顾怀瑾肩膀上,把他受伤的地方都遮住了。
郁哲扑进郁彗的怀里双手搂着郁彗,他歪着头凑近到单面玻璃前,满是好奇地口吻盯着玻璃后面说:“欸这就是彗彗你想弄死的人呀……”
郁凛从小白楼走出来的时候九科院中已经停了多台外部车辆,这些外部车有次序地开进九科院中,从前到后,一辆一辆地堵着出口。
打头的那辆黑色奥迪上开车门走下一个人,与已经下车列队的特警不同,此人未穿制服,手里也没拿家伙。
他朝郁凛走了过来,在安全距离内停住,不算失礼地说:“郁少,我来接顾总。”
国安的人此时带着顾怀瑾由楼后绕了出来,顾怀瑾走出来的样子尚且还算正常,可来接他的人很快便发现了状况。
那人相当不善地朝郁凛盯过来,语气也瞬间变了:“国安这么做是一点都不把公安放在眼里了?郁少,顾教授就在车上。”
郁凛确实一点都不在意:“那你让他下来,让他自己跟我说。”
“安藤。”顾怀瑾捂着右肩走过来。
陈安藤与公安下属立即围上去,顾怀瑾很轻地一抬手,示意他们稍退。
公安的人手纷纷退后了几步。
顾怀瑾脸色很差,他站在离郁凛几米的地方,眼帘已有些脱力,但望向郁凛的眼神里依然带着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深意。
郁凛是一眼都没再看过他。
黑色奥迪车发出一声鸣笛,顾怀瑾抬了抬头缓步走了过去,在公安下属的护卫下上了车。
挡在九科院外的公安用车一辆接一辆地倒车驶出,在车队中间的黑色轿车上,坐在后排左位上的男人神情正色转头看向弄得一身伤的顾怀瑾。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顾清章问他。
第四十一章 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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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脚顾怀瑾进了公安大医院,后脚公安部党委会上顾清章提前退席的消息就传进了军委,不过一半天工夫,军区上面几位就都知道了。
公安部一把手亲临国安九科,国安郁家又双叒叕一次勇登政圈头条。
听了信儿的袁祁下班路上顺道来给家里当家的买水果,袁上将蹲在水果摊前,用手挨个儿敲静冈蜜瓜网纹状的瓜皮,一边敲一边乐呵地点评:“他们姓顾的这辈子总得折在郁家一个才甘心是吧。”
袁野立在一边,听着他哥口中事不关己的口气,他一言未发,陷入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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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侧胸部刀刺伤、侧前第二肋第三肋活动性出血、胸腔积血、肋骨骨折,胸壁断裂伤、可触及骨折断端、有骨擦感、未见胸膜腔及肺内异常,未见心脏损伤,仅做止血及缝合治疗、骨复位治疗,无需开胸……这是顾怀瑾的伤情诊断。
他躺进公安大的急诊手术室时神志清楚,上了局麻经过紧急治疗过去一天一夜,现在除了血压偏低,疼痛感明显,其他倒还算好。
那把扎进他右胸窝里的蝴蝶刀扎得很有技术,几乎避开了所有可能导致危险的主要器官,又相当准狠地刺透了他的肋间神经和包裹着与肺动脉相连接的胸前静脉组织,所以他才会在极短的时间里就尝到了剧烈的疼痛以及肺循环被影响造成的窒息感。
公安大一名很有名气的外科主任在看完顾怀瑾的手术记录后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惊叹地说:国安的手段……到底是名不虚传。
顾怀瑾躺在公安大的特护病房里,脖子上胸前都缠着纱布,顾家的亲卫守在外面把一整块区域直接戒严,他爷爷的心腹杵在他的病床边紧皱眉心不知道该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