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漂亮举世无双(158)
“桐州啊...” 那人眯着眼睛想了想,“哦我知道这个地方!我小时候在电视上看到过,你们那儿是不是出过很多画家,还有个绘画比赛...那比赛现在还在办吗?”
“说起来,桐州我还没去过呢,有什么好玩的吗?”
“.........”
“.........”
拖着三个行李箱的闻九天停住脚步。
同伴也停下脚步。他一脸疑惑,“怎么了?”
北风呼呼刮着,闻九天似乎深深按下了一口气。他抓着帽檐,把毛线帽往下拽了拽,彻底包住了他通红的耳垂。被压平的碎发从边缘垂下来,贴在脸侧显得十分柔软。
“没什么。” 几秒后,闻九天面无表情地重新拖起行李箱,“被吹得有点冷。”
“桐州...没什么好玩的。”
“冷?” 同伴更疑惑了,“从咱们下车的地方到机场里就几步路,你还冷?”
“几步路我也冷。” 闻九天说着呼了两口热气。他在机场门前找到推车,将三个行李箱放了上去,推着小跑了起来。
候机的时候,闻九天给傅无闻发微信。
「我明天落地上海,航班信息发你了。」
过了几分钟,傅无闻的回复跳了出来。
傅无闻:「哦...」
傅无闻:「虽然也不是不欢迎你回来...但是第一个假期,你真的不考虑和同学一起出去玩吗?」
傅无闻:「我上大学那会儿,除非钱用光了,否则根本不想回家。」
闻九天:「。。」
闻九天:「你可以不来接我。」
发完这条消息,闻九天冷着脸给手机锁屏。他撇了下嘴,看起来不甚愉悦。
一旁的东北同学却难得安静了下来。他在手机上戳戳捣捣,似乎隔一会儿就会瞟闻九天一眼。
“怎么了?” 闻九天终于忍不住了。他有些无奈,主动问道,“有什么事儿吗?”
“呃...” 这位健谈的同学难得语塞,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
闻九天瞥了眼他亮着的手机屏幕,上面是一则与桐州画坛有关的新闻,文字下方是并排的两张照片,一个是闻愚白,另一个是傅岹然。
这样的报道在这两年间一直时不时就会冒出来,几乎成了半个流量密码。人们很乐于比较两个不同时期的桐州画坛的代表人物——哪怕看不懂画,但可以对他们波澜壮阔的人生经历指指点点。
“我只是想搜一下桐州有什么好玩的...” 同学有些不好意思,将页面往下滑了滑,屏幕上出现了闻九天的照片,下方是一行小字:他的漂亮举世无双。
同学干笑两声,试探着将手机往前递了下,好奇道,“闻九天,没想到你还是个名人啊。几百万粉丝的账号,你干嘛注销啊?”
两年前的那个除夕夜,在闻九天发布了那则为游戏正名+永久停更的声明后,他的账号就爆炸了。
他主动地想要从人前退居幕后,人们却反而更加疯狂,似乎偌大一个网络少了闻九天就塌了半壁江山一样。
那些曾经路过、厌恶过甚至谩骂过闻九天的人们,开始重温他从前的视频、直播回放,甚至他写的那篇《大师的价格》也在某个领域被“奉为圭臬”。
大家毫无道理地坚信,这篇文章就是闻九天写来骂傅岹然的。闻九天醒得比所有人都早,闻九天骂得比所有人都勇敢——在大部分人都还被傅岹然的“假面”所蒙蔽时,他闻九天就已经一身孤勇地站了出来,敢与傅岹然为敌。
闻九天在当年的帖子下认真解释了一次,可是没用;
闻九天删掉了读那篇文章的直播回放,还是没用;
最后,闻九天打破自己立下的规矩,他发了一条新的动态,声明自己从不支持有关傅岹然的恶评——然而,人们的关注点只在于,闻九天他又上线了。
如果继续讨论傅岹然的话题,是不是闻九天也会持续发声?
至于傅岹然的真相为何、闻九天在这个过程里是否会受伤,那不是吃瓜群众会真正在意的事。
闻九天平生第一次,切身感受到了傅岹然曾经的无力。他被高高地架在人群中央,实际却动弹不得,什么都不做了。
于是,在除夕的半个月后,元宵节那天,闻九天终于注销了自己几百万粉丝的账号。他把从前的所有视频打包分享了一个免费的网盘,谁想看自己去看吧。
只是,这疯狂的故事却并没有因闻九天的强行退场而停止。
在闻九天退圈后的两年,关于他的账号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还曾经有不止一个人招摇撞骗,疯言疯语假装自己是闻九天的小号,但最终都因不经意流露出正常人的马脚、本质不够疯批而被认证为假。
如此折腾了好几轮后,大家逐渐接受了闻九天的真正退圈——毕竟闻九天不是个正常人,他干出什么事我们都要宽容地理解。
人们自发地建起了一些不盈利的站子,重发闻九天的视频,让“粉丝”看得方便,甚至还能在评论区抱团取暖。
这个世界上“不正常”的人其实比想象中更多。评论区里的人越来越多,很多从前没看过闻九天视频的人也来了。大家在里面诉说悲伤、分享快乐、记录经验,共同缅怀那个大胆发疯又敢于冷寂的活人。
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更有“人气儿”。
就这样不知过去了多久,忽然有一天,评论区出现了一条高赞:「他的漂亮举世无双」。
第119章
广播响起开始登机的通知,座位上的人陆陆续续走向检票口。
闻九天面不改色,轻轻将手机朝同学推回。不知不觉间,他已经不会再有火山喷发般的情绪爆发了。
“我有我的原因。” 闻九天说。
这位一向热情的同学愣了愣,隐约察觉了闻九天平静面孔下起伏的心绪。他意识到自己问了个不该问的问题,连忙撤回手机,支吾道,“抱...抱歉啊。”
“开始登机了。” 他站起来,眼神躲闪着,“走吧。”
“嗯。” 闻九天起身。他拖着小登机箱,走了几步后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回头道,“还有一件事。”
同学猝不及防地迎上闻九天的目光,脚步一顿,“怎,怎么了?”
“那句话最开始是形容我母亲的,女字旁的她。” 闻九天抓着拉杆的五根手指不自觉蜷得紧了些,“不知道被谁偷换了概念。”
同学怔了下,道,“既然你不喜欢这样,为什么不在网上解释一下呢?”
看着面前这张认真而迷茫的脸,闻九天笑了。他似乎想起了很久以前的自己。
“我已经退网了,不会再主动出来说什么。” 闻九天转过身,朝登机口走去,“跟你解释,也只是希望世界上能少一个误解的人。”
落地上海是在十二个小时后。
闻九天断断续续地睡了一路,下飞机后却仍是浑浑噩噩,走路好像踩在棉花上。他推着三个行李箱出来,远远地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傅无闻还是来接他了。
“哥。” 闻九天终于打了个哈欠。他走到傅无闻面前,将其中一个行李箱推到傅无闻手边。
半年不见,傅无闻的气色竟好像比从前好了许多。他眉眼带笑,若有所思地打量了闻九天一会儿,“你怎么好像瘦了?”
闻九天撇撇嘴,没说话。
“走吧,先回家。” 傅无闻接过两个行李箱,径直朝外走去。
闻九天打着哈欠,拖着最小的一个箱子跟在后面。从机场到住处并不近,闻九天一上车就昏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他能感觉到傅无闻时不时瞟过来的视线。
傅无闻似乎有话想说,又或者说,是有话想问。
闻九天花了好几天倒时差。与其说是倒时差,不如说他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睡觉,觅食也常常是在半夜。
傅无闻工作很忙。兄弟两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却几乎终日难以碰面,话更是没说上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