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不野(41)

　　三只猫里黑猫比较调皮,爪子勾到方寻脚上的纱布勾出乐趣儿来了，另一只爪子也要往上勾。
　　“你可别闹啊，爪子可不行往这上面勾。”方寻捏捏黑猫的爪子，说完起身向后退了退。
　　苏武蹲下来在黑猫身摸了摸，问：“这几只猫你打算什么时候送回去？”
　　“等我脚好点的吧。”方寻放下逗猫棒坐了下来,他抬脚瞥一眼受伤的脚，叹了一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等后天还得去医院换药,估计拆纱布的时候能挺疼。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一天天净受伤玩了。”
　　“勾引男人算造孽吗？”苏武嬉皮笑脸地说，“我看就是你男人缘太好,老天爷都看不过去所以惩罚你。”
　　“滚吧你！”方寻抬脚要冲苏武屁股上踹一脚，得亏苏武跑得快，不然肯定被踹个大跟头。
　　苏武躲老远，伸手指着方寻说：“歹毒啊！你说成韬和牧野是不是就喜欢你这歹毒劲儿。”
　　“你行了，再瞎说我真生气了。”方寻起身给自己接杯水，这几天他没去救助站，和成韬一点联系都没有。
　　至于牧野，他也只能看到挂车镜上的早餐，看不见牧野这个人。方寻觉得自己挺失败的，这么多天了和成韬那边没说开，和牧野这边又不忍心说开。
　　也不怪苏武说自己，虽然知道苏武说的不过是玩笑话，但他也觉得自己歹毒，很像吊着别人的坏男人。
　　思来想去，方寻觉得还是先和成韬那边好好聊聊吧。拿手机给成韬发条微信，方寻问他：【晚上有空吗？出来喝点，顺便聊聊。】
　　成韬那边下午才给方寻回微信，其实方寻发来微信的那一刻他就看到了。他点开对话框编辑半天，最后又全部删掉，隔了好久才回方寻一个：【好。】
　　两人定的地点是方寻家楼下的泥路烧烤，是成韬选的地方。方寻脚受伤那天苏武还是第一时间和他说了，成韬寻思着在方寻家楼下吃饭能让方寻方便点，也没往别的店上考虑。
　　时间定在晚上七点，两个人谁都没迟到。老板娘在外面支上小桌子拿俩小板凳，方寻坐好之后边看菜单边问成韬吃什么。
　　成韬说：“你看着点就行，我不挑。”
　　方寻“嗯”了声，拿笔在想吃的东西上面挑个勾。挑得差不多了又把菜单递给成韬，他说：“你再看看，万一有想吃的我没点呢。”
　　成韬接过菜单的同时余光看眼方寻受伤的那只脚，其实方寻去医院的那一天他后来也去了。
　　当时是苏武给他打了通电话，和他说：“哥们儿，我这真是最后一次当奸细给你递话了！方寻脚受伤去医院了，牧野也跟着呢！你要是想表现一下最好也过去看看。”
　　倒没想着要去表现，成韬就是心急，担心方寻会不会伤得很严重。赶到医院那会儿他挨个病房找，终于找到方寻的时候却没敢进去。因为当时方寻拽着牧野的手臂，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半个身子都是依偎在牧野怀里的。
　　其实自己有没有机会，方寻对谁更有好感，成韬心里都是有数的。在那一刻他忽然退缩了，之后的几天他都很怕收到方寻的微信或是电话，就怕方寻要找自己聊聊，然后亲口告诉自己绝无和他在一起的机会。
　　所以这顿饭，成韬根本吃不下。
　　几乎只用两秒就把菜单从上到下扫了眼，他喊声“老板娘”，然后把菜单递过去说：“先来这些吧，不够再点。”
　　等着上肉的期间成韬问方寻：“脚好些了吗？”
　　“好多了。”方寻没事儿人似的说，“就拔个指甲，用不了多久就能长出来。”
　　他故意把话说的很轻松，不想让成韬担心自己。现在成韬的关心和担心可能都是一种负担，他不能一边拒绝成韬，一边又接受成韬的付出。
　　“那个……”方寻给成韬起开一听啤酒，想了想说，“咱俩认识四年多了吧，这四年多亏了你，不然我救助站肯定弄不起来。”
　　成韬只是点点头，不说话。
　　方寻又说：“我这人一直活得很自我，很邋遢，神经也确实大条，真的……没感觉到你喜欢我。这么多年你肯定很累吧，每次我分手还要听我找你哭诉。”
　　“我真觉得自己烂透了……”不论是对待成韬还是牧野，方寻是真的认为自己的处理方式非常烂。他声音很抱歉，低低地说，“你觉得我无情也好，狠心也好，或者觉得我方寻就是个烂人我都很认同。但我真的不想在明知道我们不可能的情况下，还消耗你对我的好。”
　　“成韬，我们能不能一直当朋友。”方寻不想拐弯抹角了，直接说，“只当朋友。”
　　这个答案和成韬想的一样，成韬最近晚上会重复做一个梦，梦里自己鞋都磨破了，他也追不到方寻这个人。有些事一直拽着不放手，除了给自己增添烦恼，对别人来说也是种负担。
　　看方寻说话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这份感情让方寻很为难，而且在来的路上，成韬想过，只要方寻开口拒绝，他不会纠缠。只是说出来的时候很难，硬生生往肚子里灌了一整听啤酒，成韬才哽着喉咙说：“好。”
　　说完心里发苦，成韬最后问了方寻两句：“方寻，你拒绝牧野也会拒绝得这么痛快吗？还是不忍心拒绝，不忍心对我一样狠下心来对待他？”
　　这话把方寻问愣了，方寻抿下嘴，用沉默来回应。
　　见方寻一言不发，成韬自嘲似的笑了。他笑完垂着脑袋，喃喃道：“我就知道你做不到像对待我这样去对待牧野。方寻，你对牧野是有好感的，是吧？我也是的，早就看出来了还非得问你，这不纯给自己添堵么。”
　　“行了，不说了，吃饭。”成韬把刚端到桌子上的肉夹到烤板上烤，又举着杯子要和方寻碰杯，道了句，“我知道应该怎么做了，别的不说了，干一个！敬我们的友谊，敬我的好朋友，方寻。”
　　成韬说完这些话不仅自己心里难受，听得方寻也挺难受的。一顿饭两个人都吃得没滋没味，跟嚼蜡一样。不过成韬喝了很多酒，他心里不痛快，就觉得酒喝多了能让他好受一些。
　　方寻没拦着，后来见成韬醉得不行，他打电话帮成韬叫了个代驾。
　　代驾那边得等个十多分钟，这期间成韬脑袋趴在饭桌上，嘴里嚷嚷着“方寻，你心真狠”，嘟囔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方寻听得清楚。
　　果然酒后吐真言，这才是成韬真正想对自己说的话。
　　方寻看着成韬的后脑勺烦躁地搓把脸，然后拄着下巴等了将近十五分钟，代驾骑着小车终于来了。
　　和代驾一同驾着成韬往车里塞，等代驾开着成韬的车走远了，方寻刚转身要走，却跟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牧野撞个正着。
　　牧野下午一直在游泳馆训练来着，早在七点多钟就练完了，他一直发呆到八点半才回过神来收拾收拾往家赶。下车以后刚拐到小区路口，离老远就能看见方寻和成韬在路边吃烧烤。
　　他脸色不是很好看，同样是喜欢方寻，方寻躲着自己，却能和成韬坐下来喝酒，他心里是真有点不太平衡。
　　方寻见到牧野显然吓一大跳，他后退一步，不小心绊到旁边的板凳。还是牧野手快扶了他一把，才让他站稳了身子没有摔倒。
　　“你怎么这么晚回来？”方寻问话的声音不算大，被牧野看到他和成韬一起吃饭，不知道为什么会让他有一种做了坏事被抓包的感觉，还怪心虚的。
　　又想到成韬说自己对待牧野和对成韬不一样，方寻也赞同地点点头，心里暗骂自己双标。
　　不过牧野再难受也没表现得很明显，跟在方寻身边一同往家走，他声音很沉，低声说：“方寻哥，后天我陪你去医院换药。”
　　“没事，我自己去就行了，你就别折腾了。”方寻伤的又不是踩油门的那个脚，不耽误开车。
　　但是牧野说：“不行。”
　　牧野声音坚定，好像容不得方寻拒绝一般。他转过身来面对方寻，继续说：“我要代表学校去外地参加三校联合举办的游泳比赛，就在你换药的那天晚上走，得走上半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