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变态心理学) 中(180)
时间过去很久,按照孙朝东上次经验来说,他应该马上开始逼问,或许动手给他两下,以此来逼问那些失踪女孩的下落。可他却一点不着急,甚至还饶有兴趣地观察着他们。
孙朝东踌躇了好一会儿,总觉得冬宁的动作不太寻常。
光束这时从左朝右一晃,冰冷的黑色被温暖的灯光驱散了过去,接着光束又是反方向荡过去。冬宁的手指有节奏地一下一下打着节拍。
孙朝东有些昏昏欲睡,他移开目光,眯起了眼睛,仔细看向摄像机。凝视了不知道多久,慢慢的,他甚至能听见老旧的卡带发出咔擦咔擦的声响。那像胶水一样浓密粘稠的黑色镜头里,有一抹模糊的灰色斑点。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意识到那是一个人的倒影。
那是一个年轻女人,身着纯白色长裙,那是很早流行的裙子,裙底在膝盖下、脚踝上。那女人一直看着他,带着一抹诡异的笑容,眼神说不出的奇怪,接着那女人仰起脖子,露出脖子上那一串闪闪发光的白金项链。
轰的一声,脑袋像是被重物猛击,他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对方。
那女人缓缓地站了起来,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双手僵硬地放置在两侧,身子会随着动作不时地抽搐一下,像是坏了的玩具,缓慢重复着单调无趣的动作。
忽然,那女人扭过头,瞪着惊恐万分的眼睛看着前方。
孙朝东瞳孔猛地一缩,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只见她那条纯白色的长裙,从腹部的位置开始染红,一朵朵猩红色花朵前仆后继地在她身上绽放。血越来越多,浓密的血腥味似乎化为有形的触角争先恐后地朝他袭来。
他猛地把头朝后一仰,想要逃离,却发现自己浑身上下被牢牢禁锢挣脱不开。紧接着,他感到脚脖子有什么东西在轻轻碰他,痒痒的,凉凉的,像是丝线一样缠上了他的脚踝。
他蓦地低头一看,才发现凳子下面不知道什么时候涌出无数头发丝,像是活着的一样,疯狂晃动着朝他的身上缠绕上去,将他紧紧地拽住。
而另一边,浑身是血的女人,摇摇晃晃地朝他走来,每走一步,脚下就会稀稀拉拉掉出血肉模糊的内脏。
他惊恐地摇着头:“不是我害你的,不是我害你的!”
女人缓缓靠近他,最后停在他面前,他不敢抬头。
这时,手臂一凉,什么东西扫了过去,他浑身一哆嗦,女人长长干枯的像草一样的头发,慢慢垂在他身上。然后他感到了阴凉的凉气顺着他的后脖颈朝下移动,他闭上眼,无法克制地颤抖,呼吸急促起来,他想要离开,想要走!
忽然,他听见了火车轰隆隆的声响,身周犹如冰渣的寒冷潮水般忽然褪去,他感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顷刻间包围了他的身体。
他的心跳越来越开,他似乎意识到要出现什么,接着他听见一个比阳光还要温暖的声音响起。
“小朋友,你一个人吗?”
他猛地睁开眼,刺目的灯光“见缝插针”射进他眼睛里,刹那间,他有些睁不开眼。
依旧是那个黑暗的小屋,他被拇指粗的绳子牢牢绑在椅子上。
他抬起头,凝神望向那台摄像机,摄像机离得太远,他只能看见一抹黑色里炸开一朵金黄色的花——那是屋内唯一的光源。四周的人对他的恍然毫无察觉,仿佛刚刚发生的漫长时间,在现实中只刚过了一秒。
旁边孙玉芳正惊慌失措地小声哀求:“小东,什么事情咱们回家说好不好,都是姐姐的错,姐姐糊涂,你想出来,姐姐帮你,真的,你想要什么?孙家以后可都是你的,你千万不要犯糊涂,做错误的……”
“吵死了!”孙朝东头疼欲裂,焦灼地大吼一声,“谁他妈在乎,贱人。”
“孙家没一个好东西,从上到下,从老到小,全都是变态……”他狠狠地啐了一口,不管不顾地把自己一起带上,泄愤一般大声怒骂着,“骂我是小变态,孙周兴才是个恶心的老变态。”
孙玉芳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一方面从小到大,她从没被人这样当着外人面忍气吞声还被这样羞辱,另一方面,十分在乎却又求而不得的东西被讨厌的人践踏在脚底,登时羞愤难当,想要破口大骂,话到了嘴边还是不轻不重地说了句:“你别不知好歹!”
说完,她又不太服气,咬着牙,声音从牙缝之间挤出来:“无凭无据,你可不要信口雌黄。”
“要证据吗?”孙朝东忽然扭头看她,眼睛瞪得浑圆,语气却轻柔的要命。
孙玉芳一愣,表情凝固在脸上。
孙朝东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睛,问:“你以为你很了解孙周兴吗?”
孙玉芳心跳加速,不明白孙朝东要问什么,却有不好的预感,抖着嘴唇说:“你、你闭嘴。”
“二十五年前,你骂我是变态,是杀人凶手。”孙朝东忽然一笑,“这可是耳濡目染的结果。”
“你……”孙玉芳瞪大眼睛,“不要说,不要说!”
孙朝东冷冷地睨着他,明明都被绑着坐在椅子上,却让孙玉芳有种对方居高临下看着她的幻觉。
她听见对方的声音冰冷地说:“你还记得小时候,家里的那个打工的小保姆,长得不错,还是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你和那老女人都反感她,恨不得她去死。突然有天她不见了,一连两天她都没出现过。你还问我,怎么那丫头死哪儿去了,你怀疑她偷了你的钱,跑路了……哈哈,不觉得奇怪吗?一个人的存折、行李全都在,唯独人不见了。”
孙玉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像猫一样弓起背,哼哧哼哧地张大嘴大力地喘息着,一句话说不出来。
冬宁突然出声:“她很漂亮吗?”
“她很漂亮,总是爱穿着那种小白裙,背后带着光,孙周兴的目光总是落在她身上,老女人和她嫉妒得发狂,因为孙周兴从来连正眼都不舍得施舍给她们。”
“看来她是难得一遇的大美人,”冬宁笑了,“不然怎么能漂亮到你到现在还能清除记住她的模样、她的穿着,也许她是你的初恋?你们有过一段恋爱经历?或者是她做了什么,给你留下深刻的映像?”
这个想法并不是毫无根据,再美的女人模样在脑海里也就最多两天,可是要是在这外貌附上其他的意义,那每当回想起那意义的同时,也可以联想到那人留下的最深刻的印象,比如那条小白裙。
孙朝东面对他的问题,略感讶异:“比起我的记忆,孙玉芳可能要记得更清楚。毕竟那是她的高中同学,现在不是网上挺多类似狗血的议论贴吗?你瞧不起的同学成了你的后妈。”
对于子女而言,发现自己的父母出轨,出轨对象还是自己瞧不起的同学,所带来的震撼和羞愤常人难以忍受,更何况从小被娇惯大的孙家大小姐。
冬宁快速回头去看孙玉芳,孙玉芳脸色果然难看的要命,这个女人短短两个小时里,变得异常的狼狈憔悴,满脸的玻尿酸填充物依旧保不住细胞飞快衰老的过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之前的外强中干这一刻却变得不堪一击,心力交瘁地张着嘴。
“一般来说,无故失踪的案子,有两种可能性最大,一是这人故意隐瞒踪迹,二是这人被人杀害了。”冬宁一字一顿地问,“孙小姐,你觉得我这个说法对吗?”
“我、我没有,我没杀人,我不知道,她走了后,我就没看见过她。”孙玉芳突然被叫住,吓了一跳,忙惊恐地摇了下头,顿了顿,她哑声说,“警官,你知道的吧,像我们这种家庭,正常的家庭观根本不适用。是,我和我妈一直受着气,我爸有不少女人,但是我很尊重我的父亲,他有大的家族观念,一般常人是想不到的。”
她缓缓垂下眼:“我小时候那会家里的生意没有现在那么大,我妈的家族看起来很大,其实都是空壳,还欠了不少债。我妈就是一个家庭妇女,过惯了好日子,由奢入俭难,全凭我爸一个人扛着。他压力真的很大……我奶奶是个偏执狂,控制欲很强。爸他是个孝顺儿子,自然什么都听她的。不过,我爸知道谁才是真正对他好的,在外面是乱来了点,但是他从没往家里带过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