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圆(30)
脚趾头上长了好几个水泡,有的破了有的没破,看起来惨不忍睹。
尤其是脚后跟,在刚才那场激烈的运动中,没注意又跟床单擦着碰着了,在雪白的床单上留下好几道血渍。
“你怎么那么傻啊,脚疼为什么不说?”顾砚不满的皱着眉,神色间尽是心疼。
可沈栖却满不在乎的笑着说:“没事,我不觉得疼。”
……
哪怕到了今天,顾砚还能记起自己当时的心情,既心疼又生气,简直恨不得把面前这人揉进自己骨血里。
如果这个人总是学不会心疼自己、不会好好对自己,那就由他来,从此以后沈栖这个人就由他管着看着了,绝不会再让他受伤。
“为什么不去找唐衍?”
沈栖的腿还是麻的,一个步子踩下去,仿若踩在钉板上,半个身体都泛着疼。他有些用力的攥着手指,平垂着眼眸:
“唐衍、出差了。”
其实没有。洗澡前两人还通过电话,唐衍约他去酒吧喝酒。
至于为什么要对顾砚撒这个谎,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反正走着走着就走了那么远,走到了顾砚的家门口。
好像不管遇到什么好的不好的、高兴的难过的事情,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人永远只有顾砚,以前是、现在也是。
顾砚再次用力的揉了揉眉心,然后掏出钥匙把门打开了:
“进来吧。”
第28章
花洒落下的水浇在脸上,沈栖抬手去擦沾在眼睫上的水珠,但他手本来就是湿的,这一擦完全不顶用,反而让水流进了眼睛里,带来一阵虫子蛰咬似的刺痛。
他下意识闭上眼睛去摸挂在置物架上的毛巾,结果毛巾没摸到,却碰倒了置物架上的一堆东西,哐啷啷一通乱响。
沈栖在这间浴室里洗过几千次澡,对这里熟悉到像刻在骨血里,所以即使闭着眼睛他也能猜到铁架上都有些什么东西。
比如他刚才最先碰倒的是xx家的洗面奶,紧跟着防水剃须刀、xx牌的洗发水护发素像多米诺骨牌似的接连倒下去……
最后砸在瓷砖上的是小黄鸭肥皂盒和里面的精油香皂。
或许是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测,沈栖睁开眼扫向置物架,但绵密的水流立马蒙住了他的视线,他只好再次把眼睛闭上了。
但这一回他成功摸到了毛巾。
浴室里已经蒸腾起一阵水雾,那晚酒店里顾砚赤。果着上身坐在床上的模样猝不及防地窜入沈栖的脑海,那截劲瘦有力的后背像是浮在氤氲的水汽上,无孔不入、挥之不去。
……
沈栖这一个澡于是洗了很长时间,等他从浴室里出来时,刚刚被他臆想了很久的那人正把一床被子抱到沙发上。
听见身后的动静,微微侧过脸,语气中不带什么温度的说:
“在沙发上将就一晚吧,明天叫开锁。”
沈栖红着脸,避过他的视线:“嗯。”浴室里那场臆想,让他此刻不太敢看顾砚。怕情绪会失控。
但同时心里又说不出的难受。如果是在半年前,他绝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顾砚安排在这张沙发上过夜。
这待遇……以前只有顾砚享受过。
顾砚疼他宠他,但就是因为太惯着他了,让他总是忍不住恃宠而骄,时不时就要没事找事的跟顾砚吵个架。
有时候闹得凶了,明明自己是不占理的那一个,他却仗着顾砚让着他,自己霸占着房间,把对方赶去沙发上睡觉。
最开始时沈栖不会锁房门,顾砚就会趁着他睡着半夜摸进来,死皮赖脸的抱着他四处点火。身上的火起来了心里的那点火就消下去了。
后来他学乖了,把人赶出去之后第一时间就是锁门,这下顾砚就进不来了,只好认命的睡在沙发上。
他身高腿长,第二天沈栖起床后总能看见他两条无数安放的大长腿委委屈屈的耷拉在地板上,怀里抱着个机器猫的抱枕,皱着脸睡得正熟。
反正那个被顾砚骂到脸成猪肝色的倒霉经理是绝对想不到他威严有气势的上司在家时居然会喜欢各种可可爱爱的东西——
家里那些皮卡丘的拖鞋、小黄鸭的香皂盒、机器猫的抱枕、樱桃小丸子的杯垫……全都是顾砚买的。
电视柜的抽屉里还塞了市场上能买到的全套奥特曼光碟、精灵宝可梦光碟……
别人家情侣亲亲热热的窝在沙发上看恐怖片,气氛上来了就抱在一起。
他跟顾砚……他们是一边啃鸭脖吃薯片,一边听顾砚跟他介绍每个奥特曼的技能和小精灵的技能……
所以在两人分手之前,顾砚在沈栖心里就像个永远长不大的大男孩,也许他也有沉稳靠谱的一面,但沈栖心里却总忍不住会担忧。
“那你睡吧。”在沈栖沉湎往事时,顾砚已经准备去洗澡了。
他从俱乐部回来前把身上的运动服换回了上班穿的那套行头。
这会儿他单手解着领带,拇指指关节抵着结,将它扯开、一点点往下拉扯。
然后干脆利落的从领口抽出来,咬在嘴里,慢吞吞的朝浴室方向走去。
沈栖木木然的站在沙发边,手指揪着蚕丝被的一个角,紧抿着唇盯着顾砚的背影。
虽然看不到正面,但从对方胳膊的动作里,沈栖能肯定顾砚这会儿是在解衬衫上的纽扣。
顾砚以前没少在他面前解过领带和衬衫纽扣,但这人解也不肯好好解,大多数时候最后解纽扣的人都会变成沈栖。
顾砚会从后面抱着他,拿下巴磕在他肩膀上,然后张嘴咬他的耳垂,语调含糊的让他给自己解。
倘若沈栖不答应,他就会变着法子折腾沈栖,逼得沈栖不得不答应——不肯拿手解开,那行,那就直接用嘴解吧。
吧嗒。
顾砚走到浴室门口,顺手关掉了客厅的灯,他微微侧了下脸,像是想回头看一看沈栖,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又作罢了。
沙发绝不是个适合睡觉的地方,沈栖这一觉却睡得格外久,醒来时已经是凌晨5点多。
沈栖盯着手机上的时间,不太敢相信自己居然连着睡了将近五个小时。
这半年里他的睡眠状况堪忧,整夜整夜的失眠,熬到受不住睡着了,也很容易惊醒。
他习惯性的把手机放在枕头边,每次醒来扫一眼时间,至多不会超过一个钟。
长期睡不好也让他的身体出了些小状况,偏头痛频发。
偏头痛的毛病跟胃部一样,也是很多年前就落下的,但以前发作的远没有现在这样频繁,只有在春秋换季时会时不时痛一痛。
但那时候有顾砚在,每次他犯偏头痛的时候,顾砚都会让他枕在自己大腿上,拿青草膏或者风油精给他按揉太阳穴。
顾砚的力道总是拿捏的恰到好处,让他舒服的像飘在云海里,飘飘然的很快就能入睡。
等一觉睡到第二天,头就已经不疼了。
但就是这样顾砚还觉得心疼,四处打听各种治疗偏头痛的小偏方,什么浓薄荷茶啦、白萝卜汁滴鼻子啦、热水泡手啦、葱姜泥敷痛处啦……
反正只要不是可能对身体有伤害的法子,无论看起来和治疗偏头痛有多风马牛不相及,顾砚都要拉着他试一试。
有时候沈栖嫌麻烦不情愿弄,他还会跟他急。
现在却不会有人再给他操心这些事了,疼痛难熬的时候只能吃止痛药,吃到后来止痛药的效力都减弱了。
沈栖把手机放回茶几上,重新躺回沙发准备继续睡,结果却怎么都睡不着了。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朦胧光亮,他目光灼灼的盯着几米开外的那道房门。
然后他开始回忆上一次这么好眠是什么时候,想来想去又想到和顾砚分手的那一天。
那天早上他在闹钟响到第二遍的时候睁开了眼睛,顾砚还呼呼大睡着,两条胳膊却牢牢的把他箍在自己的怀里。
他试着动了动睡得有些酸麻的脖子,换来的是更加严密的禁锢——顾砚把半个身体都压在了他身上,睡梦中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呓语,然后很温柔的亲了亲他的发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