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骨藏身(41)
“……种不完我们会雇人种!”孙母忽然提高了嗓门:“儿子丢了,我们照样还得活!还能饿死不成!”
“孙可文失踪的时候,阿姨应该三十六吧?”谢争并没有因为孙母的激动而停下来,继续问道:“你们就这一个儿子,没想过再生一个吗?”
飘着炊火香的厅堂中有片刻紧张的沉默。岑卯在听到生孩子的话题时竖起了耳朵,转过头来不大礼貌地看向了孙母的肚子。
孙父憋红了脸,不大流利地说:“生、生什么生?我们两个,过得也挺好!”
齐乔似乎看出了什么,哈哈一笑:“看出来了,你们这屋里屋外收拾得真够利落的,乡里乡亲没少帮忙吧?”
他假装没看见孙母眼底的闪烁,站起身说想去后院逛逛。孙父和孙母对视了一眼,在孙母的默许下带齐乔从后门出去了。
谢争放柔了表情,问孙母:“可以进去看看吗?”
女人满是皱纹的眼角动了动,不大情愿似的,还是带他们进了里屋。
岑卯不吭声,但看来对里屋床上的花被子很感兴趣,忍不住往跟前凑。谢争的视线很快落到木柜上摆的相框上。相框里并不整齐地放了几张老照片,都是孙父和孙母年轻时的,谢争走到近前,伸手轻抚,指尖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灰。
谢争轻声问:“没有孙可文的照片吗。”
“都烧了。”孙母答得很快:“人丢了,照片留着看得难受,全扔火里了。”
女人眼中有真实的愤愤,似乎习惯了用这样执拗的愤怒来掩盖悲伤。
或许,人在被命运坑害后就会这样,谢争漫不经心地想。因为无力对抗,有人悲痛屈服,有人却不肯认输,拿出一副可悲的战斗姿态来。
可惜挣扎都是无谓,强与弱似乎也都一早写在命运里了。
岑卯用指尖偷偷碰被子上的花纹,被谢争抓到。男人不动声色地攥住了他的手,悄悄藏到背后。
孙母问他还要问什么,谢争摩挲着身后岑卯的手腕,问:“你们平时劈柴吗?”
孙母愣了愣,才答:“村里有专门劈柴火的人家,一般都是跟他们家买。”
又有些紧张似的,追问:“怎么了吗?要不我带你去他家看看?”
谢争笑着摇摇头,没再说什么,拉着岑卯出门,喊齐乔离开。
齐乔给孙父留了电话,让他想起关于孙可文的线索就打给他。孙父答应着,把写号码的纸放到了灶台边。
谢争瞟了一眼被水渍打湿的纸,礼貌告别,带人走出去了村子。
谢争和齐乔都不说话,岑卯心里还想着那床花被子,没觉得气氛有什么不对。直到上了车,齐乔刚关上车门就骂了一声操。
岑卯微顿,听见谢争的轻笑声:“怎么?没想到收获这么大?”
“这他妈谁能想到啊!”齐乔的脖子上似乎绽起青筋:“我看刑侦那帮人不是查不着,是他妈不敢报吧!”
“后院怎么样?”谢争没他那么激动,追问一句。
“有个放农具的小仓库,使使劲儿也能藏人。”齐乔回头看他,目光炯炯:“但我觉得你瞄得比较准。这都是下种子的季节,村里头的哪家粮仓能堆得那么满?还种不种地了?”
“也不一定。但……看来得等到夜里了。”
谢争看了眼外面夕日欲垂的天色,又望向有些茫然的岑卯,弯了弯眼角,问他:“想不想一起看星星?”
岑卯自然是想的,然而下班时间还没到,他又从谢争和齐乔的脸上看到了一种要加班的不详预感。
谢争凑近他耳边,放低了声音,开始给他布置加班任务。
宋宁坐在办公室里,戴着耳机听对面的动静,两手在电脑上飞快地打着报告。
莫恒舟敲门进来,脸上有些丧气。宋宁停了手,挑眉问:“怎么了?”
“那个隐藏数据库——就是之前跟你们说可能是给VIP的第三种交易方式——我总算给打开了。”莫恒舟一屁股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略微沉重似的。
宋宁眉间隐隐一跳,语气有微不可查的急切:“怎么样?”
“没什么用,是个废弃数据库。”莫恒舟叹了口气:“就是说,现在已经没有什么VIP服务了。”
宋宁沉默许久,声音有些沙哑地问:“什么时候停的,能查到吗?”
“也就四年前吧。”莫恒舟拿着笔记本敲了几下,把屏幕给宋宁看:“四年前的一月份。诶,这个日期是不是离咱们队里谁的生日挺近的?”
莫恒舟天马行空的思维随着宋宁沉下去的脸色停滞了,许久,才问:“这个数据库怎么了?很重要吗?”
宋宁停了很久,才问莫恒舟:“满小烈现在关在哪儿?”
莫恒舟都快把这人忘了,还好反射够快,答:“还没办完移送,现在还在咱们这栋楼地下关着呢。”
“去申请明天提审。”宋宁站起身,抖落裤腿上的一点烟灰:“我估计小谢明天他们会带个人回来,等他们到了就重审满小烈。”
莫恒舟微愣,很快点点头,又紧张地问宋宁:“你去哪儿?”
“去趟总局。”宋宁披上制服外套,走到门边,回头看了莫恒舟一眼,眼中闪过稍纵即逝的火花似的光:
“明天要是我没回来,你们照常审犯人。”
第24章 06B
岑卯躺在黑暗中的树丛里,身下草甸潮湿柔软,头顶是透过繁茂枝叶露出来的清澈星空。远处村落的灯光一盏一盏地灭了,只剩下昏昏欲睡的夜。
傍晚他们离开孙家后,假装沿原路回平港。齐乔开出没多远,就把车子停到了公路边的一处野地里,三个人回到村口,埋伏在能看见村子动静的一处山坡上,等待入夜。
岑卯在这里看不到月亮,动了动头,向身侧胸膛靠得更近。揽着他的手臂收紧一些,谢争问他在想什么,岑卯收回视线,专心看眼前只属于他的月光。
乡下的夜空过分干净,似乎只有这样的夜空才能让人想起来,这个世界的夜晚原来没有那么黑。人们本不需要过多的灯火霓虹,就能在星下看清恋人的脸。谢争的肤色在参差的星光下显出错落的白,让岑卯想起第一次见他时,似乎也是在黑暗里。
岑卯的夜视能力一向很好,因此每一次都能把谢争的脸看得很清楚,好像这个人合该没有任何秘密。他想着被自己藏起来的那张大楼地图,知道有人在引导他去找灯下的黑,但岑卯在谢争面前总是爱犯懒,像被暖洋洋的光照着,并不想关灯。
藏在更远处的齐乔寂寞地喷花露水,岑卯动动鼻子,问齐乔能不能离得远点。
齐乔咽下一肚子苦楚的脏话,默默往更深处去了。
谢争唇边有笑意,眼里却不见底,把贴着他躲避不喜欢的气味的岑卯推开了一些。岑卯不大高兴,谢争就吻下去。
起初是和星光一样轻和的吻,力道却不知为何渐渐失控一样加重。谢争像要抽干岑卯一样,不许他呼吸,也不许他出声,甚至不许他迎合靠近。
岑卯的唇舌热得发疼,因为窒息而些微迷茫。他伸手去摸谢争的裤链,好像误解了这个过于深入的吻。谢争腾出手按住他,翻了个身,把他压在身下,岑卯被他紧紧地按在地上深吻,无法做出任何动作,失去所有自主能力。
岑卯的身体开始发软,眼角渗出和草一样的湿。谢争不让他动,他就干脆不动了,掉出盒子的果冻一样瘫软在男人身下,任凭人挤压破碎,甜水浪费地流溢。
谢争却忽然停下来,微微起身,隔着被烘热的湿润夜风,仔细看岑卯的脸。
谢争问他:“不拒绝吗?”
岑卯好久才回神,想到自己很快就要去做重要的工作,本不该沉迷于会削弱他的性爱。
但他还没有学会拒绝谢争,只能说:“都可以。”
“都可以是什么意思?”谢争又慢慢凑近他,好像暗示他想继续这个吻,却没有付诸行动:“做了之后,还能抓到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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