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骨藏身(105)
“而永久监禁,就是第二种刑罚,也就是上世纪所说的无期徒刑。但通过岑家这边的操作,我想我们可以在第一到第二年争取到监外服刑。你可以离开监狱,只是依旧要以服刑犯的身份生活,外出时必须佩戴警方的电子枷锁——不会太明显。”
Omega依旧盯着自己的手腕,看不出有没有理解这些听来都不算太痛苦的刑罚,而是在想别的事似的。
“第三种……”晏繁目光微动,停了片刻,才说:“是特殊监禁。”
“这种特殊监禁,刑期不定,但会比常规监禁短很多。你要在新盟新建的S区监狱服刑,是直接隶属于军部的机密监狱。”晏繁动了动唇:“刑期结束后,案子会被销档,你可以用自己的身份在新盟合法生活,。”
岑卯的脸上似乎终于出现一丝呆滞之外的表情。他很慢地转过头来,看晏繁微皱的眉。
“但这种监禁……比较残酷。有一些体罚的性质,是新盟执法系统前几年的机密决议,这些年高层之间也就此有许多争议。”晏繁的脸色少见得严肃:“三少爷和我,都不是很建议你选择这种刑罚。”
“要怎么关啊?”岑卯轻声问,很平静似的。
晏繁沉默许久,才尽量清晰地向他解释了监禁的方式:
“感官剥夺。”
男人轻声说:“他们会给犯人注射一种特殊的药物,犯人接受注射,就会丧失五感,进入真正完全封闭的世界。”
“你会听不到,看不到,失去嗅觉和味觉,也没有触觉。”
岑卯没什么表情的听着,等他说完了,情绪并无变化地问:“短很多,是有多短?”
“要看法庭情况,和监禁过程中的具体情况。”晏繁抿唇:“因为……很多人是无法忍受这种监禁的。犯人随时可以中断特殊监禁,监狱方会根据犯人的累计服刑时长,判断何时出狱。目前,刑期最短的在五年左右。”
岑卯思考了一会儿,才认真地问:“出来之后,就真的可以过普通人的生活了吗?”
“可以找工作,买房子……谈恋爱?”
Omega干涸的眼底仿佛淌一束虚幻的流,照亮了晏繁微怔的脸。男人静了一会儿,才告诉他,都可以。
他和岑辛似乎都已经猜到了岑卯的选择,也并不觉得能够说服这个人。晏繁想,又或者是不忍心说服他,也不忍心看他接受。
“那我选第三种啊。”岑卯眨了眨眼睛。
“岑卯!”
一直站在门口外墙壁下的黑暗之中的宋宁终于忍不住低吼出口:“你真他妈想好了吗?”
岑卯往门外看了一眼,他一直能听见男人藏起来的呼吸声,现在却又觉得,能不能听见也不是很重要。
“你他妈本来就没来新盟多久,以后不在新盟过日子能怎么样?或者,就算一辈子戴个破锁,你当个首饰不就完了吗?你还怕你哥养不起你吗?”
宋宁在黑暗中的声音显得迫切而不解,而岑卯很轻地打断了他。
“我不要。”
Omega的目光又落到了自己的手腕上,那上面曾经有一道浅浅的指痕,痕迹已经褪去了,就让他更加想念那个留下痕迹的人。
他吃到那个蛋糕了吗?岑卯想,要是在走之前把奶油涂上去就好了。
他给小九的礼物,都太过朴素,甚至显得简陋了。
“宋宁。”岑卯淡淡地问:“你是不是不知道,我很特别?”
门外瞬间安静下来,岑卯耳边好像又听到夜里河水潺潺流过的声音,眼中淌过梦中的灯光:
“以前我也不知道,我以为自己是个怪物……后来,有人告诉我,我才知道,我能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这是我的天赋。”
“所以,你们觉得残酷的东西,可能对我来说并不算什么。”
岑卯轻轻吐出一口气,转头看向眼色深沉的晏繁:“能帮我争取到第三种吗?”
晏繁看他许久,才露出惯常的、让人心安的微笑:“我知道了,四少爷。”
男人站起身,对岑卯稍稍欠身:“我先走了,四少爷注意身体。”
岑卯看晏繁转身的背影,忍不住小声叫了他的名字,晏繁听见了,停下来,问他还有什么事。
岑卯嫣红的唇抿得发白,没有说什么,眼里又像有许多话似的。
晏繁想了想,问:“是关于谢家少爷的事吗?”
岑卯的胸口微微起伏,垂下了眼,是渴望而又逃避的姿态。
“其实,这件事,也是要问您的。”晏繁转过身,看抱起身子后、就显得更加瘦小了的Omega:“三少爷说,您应该已经想好了。”
晏繁向他走近一步,放轻了声音:“现在,您打算让谢家少爷知道什么?”
岑卯的手指缠在膝盖上,每一个关节都泛起浅浅的青白,却始终没有声音。
“还是说,他什么都不知道,比较好?”
晏繁体贴似的,帮他扯过毯子,礼数周全地放在岑卯的脚边,征询地问。
“他会不会,不要我了啊?”
岑卯用一种晏繁从来没有听过的口吻,呓语一样问。
他没有说这个问题的前提,是让谢争一无所知,还是让他知道一切。而在外人看来,似乎两者都会带来这个结果。而岑卯或许不需要被人捡起或抛弃,他可以十分独立地生活,不与任何人发生关系。恢复自由之后,也有能力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可现在的岑卯像是已经将自己标记成了一个人的所有,这样的感受让晏繁罕见地失神,而后给出他该给的答案。
“抱歉,这要您自己判断。”晏繁很有分寸地说:“我并不了解谢家少爷。”
床上的Omega陷入久久的沉默,在晏繁已经打算暂且离开、给足他思考的空间时,才轻声开口:
“不要让他知道吧。”
岑卯攥着空荡荡的掌心,像握住早春夜里一串散了的气泡,或是一束河边的晚风。
他明明应该恐惧失去,却又有一种莫名的希冀。这种希冀让岑卯觉得自己过于自私,但如果放弃它,岑卯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晏繁答了好,转身出门。门外没有露面的宋宁似乎跟他一起走了。岑卯一个人在昏黄狭小的囚室中,静静地想了一会儿,蜷缩着身体躺下。
好像缩得越紧,身体里的留下的气味和温度就能保存得更久一点。岑卯闭上眼睛,试着回想一些感官的记忆,在这样的温习里,叫了一个人的名字。
这个名字在狭小的空间中回荡着,很快消散了。
走廊中的宋宁似乎听到身后的动静,脚步稍停,又继续向前走去。
他带着晏繁回到地面上的办公室,男人向他致谢。宋宁紧皱的眉没有放松,问:“岑三真的不打算回来?”
晏繁对他点头:“三少爷会在海外完成这次移植手术,确认健康状况之后再回新盟。
宋宁眯起眼,似乎试图判断这个曾经叱咤两大法系的名律话中的真假。晏繁察觉到了,给他一个公式化的笑容:“宋副队以为,我们会做什么?劫狱吗?”
宋宁盯着晏繁毫无破绽的唇角,沉声说:“岑三能帮岑卯逃这七年,甚至算计到我头上,现在想做什么都不奇怪吧?”
晏繁好像听到一个犯了低级错误的答案,让宋宁很不舒服地笑了。
“宋副队,这件事从头到尾,都不在三少爷的控制之内。”晏繁眉梢微沉:“又或者说,三少爷不会做四少爷不愿意的事。你没有发现吗?”
“那岑三就打算置身事外?”宋宁暗中攥紧了拳:“他舍得让他弟弟担所有的罪,自己在外头又换心又结婚过逍遥日子?”
晏繁静静地看着宋宁,脸上的笑容很慢地褪去。
“宋副队,你好像看不明白一些事。”
“四少爷决定接受制度的惩罚,偿清自己的罪。这是他的愿望,三少爷不会干涉他的决定。而他之所以犯下破坏规则的罪,就是为了保护他的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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