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白之年(119)
“结果我一激动,压根忘了问俩男的是不是也行。果子,害你跟着我白跑一趟……”徐明海把手放在对方的后脖颈上捏了捏,“哥对不住你。”
压抑的气氛持续了片刻,秋实忽然问:“那戒指呢?”
徐明海一愣。
“说得这么热闹,没买啊?”
“那不能够!”徐明海立马从兜里掏出卡地亚经典的八边形盒子,“尺寸我都在你睡觉的时候偷摸量好了,可惜来不及刻字。”
秋实打开一看,这里面躺着两枚款式素雅的铂金戒指,在内达华州炙热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伸手。”
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徐明海紧张地举起手来。
“左手……”秋实忍不住笑。
徐明海赶紧换手。
“哥,咱不需要那个证儿。此时此刻咱俩能在一起,已经是最好的证明了。”秋实说着就掂起稍大的那个戒指,轻轻套住徐明海的无名指。
徐明海的指头凉了一下,然后就见自己刺着牙印的手上多了个明晃晃的圈儿。他鼻子猛地一酸,心情却明媚起来。奥巴马!看见没?果子给套上的!爷爷我还不稀罕你们那张纸了呢!
秋实把另外那只戒指递给徐明海:“哥,后悔可还来得及。”
“后悔是狗。”徐明海攥住对方的手,以一个非常不熟练的姿势把戒指给人戴了上去。
两个因为性别拿不到Marriage Lise的人,最后在人家Crk ty结婚登记所的门前,完成了属于他们的仪式。
大事一办完,自驾游正式拉开帷幕。
徐明海以在北京无法实现的驾驶速度飞奔在515S高速路上。他们先到了胡佛水坝,和全天下的游客一样,观光拍照听讲解,然后继续向东。
俩人一路上换着开,在傍晚前顺利抵达有着“地球伤痕”的科罗拉多大峡谷。
因为现在不是旺季,所以秋实订到了位置绝佳的Yavapai Lodge,就在景区内,周围是茂盛的灌木丛,偶尔能看见悠闲散步的长角鹿。
Che后,俩人把行李扔进房间,来不及垫垫肚子就赶到Hopi Point看日落。
经过数百万年冲蚀而成的大峡谷在游客面前显得壮丽苍劲,气势磅礴。岩层随着太阳光线的强弱而变幻莫测,斑斓迷离,渐渐从通体的深橘红变成了暮色蔼蔼的青色。
徐明海搜肠刮肚了半天,最后冒出一句:“操,真是气贯长虹!”说完后,他感受到身边人带着浓浓笑意的眼神,顿时心虚地问,“哎果子,我是不是特没文化?”
秋实另辟蹊径地表扬道:“你好歹还会用四字成语呢,周围这些美国人可不如你。”
徐明海挺得意,心里美滋滋的。
看完落日,俩人找地方用汉堡薯条填饱肚子。回到房间后,徐明海从哪儿跌倒,打算从哪儿爬起来,主动询问:“果子,还赌吗?”
秋实笑得很有内涵:“开了这么长时间的车,你行吗?”
“洞房花烛,一刻千金,不能不行。”徐老板用成语上瘾。他晃了晃手上的戒指,补充道,“但你要是输了,可不能耍赖,得履行昨晚说过的事。”
秋实掏出扑克:“悉听尊便。”
这次,依旧是21点。
秋实庄,徐明海闲,约好五局三胜。
第一把,徐明海点数不够,庄赢。
第二把,庄闲点数一样,平局。
第三把,徐明海点数高过庄家,闲赢。
第四把,闲家手牌12,庄家明牌7。徐明海选择继续拿牌,没爆,闲赢
“最后一把了,”明显占优势的徐明海说,“果子,你可得愿赌服输。”
谁知就是这最后一把牌,徐明海运气爆棚,初始牌直接拿到A与10,不战而胜。这样的局面是秋实完全没料到的。他想了想,开口问:“你联系嘉辉哥了?”
“咳咳咳,”徐明海不得不坦白,“早上趁你去出的时候给他打了个电话,挨了顿骂,然后收获了一些算牌小技巧。”
华嘉辉教给徐明海的是21点最基础的高低数法。将2~6记作1,7~9记作0,T、A记作-1,通过加减快速记住牌局的变化。而徐明海一个生意人,对数字相当敏感,人又聪明,一点就通。
“这回总不能再算我出老千吧?”徐明海得意洋洋,把下巴颏抵在秋实肩窝上,“说好的,可不许赖账。”
“不赖账,”秋实低眉顺眼地说,“那你找冰去。”
徐明海一愣:“我上哪儿找去?”
“我怎么知道?”秋实非暴力不合作,他含着笑给对方加油,“徐老板,洞房花烛,一刻千金,可都靠你了。”
徐明海一咬牙,“蹭”一下从床上站起来:“我去前台问问!”
五分钟后,徐明海回到房间,手里多了两瓶本地柠檬茶饮料。
“我说ice,他们就硬塞给我这个,还让我签房账。”徐明海抱着老婆哭诉,“他们美国人可真是太坏了!”
秋实哈哈笑了一阵,然后抄起电话问前台要了个电热水壶,遂起身出去,没一分钟就抱了桶冰回来。
“这么快?!”徐明海惊了。
“傻子,制冰机就在走廊尽头,每家酒店都有,都是客人自取。”
没一会儿功夫,水壶也送到了。秋实付过小费,谢过工作人员,接水烧上后,坐在床边轻轻吻住了自己的新郎。
房间里安静极了,直到壶嘴喷出袅袅白烟,寒冰开始微微融化。
徐明海知道,自己的洞房花烛夜已经翩然来临。
第107章 地久天长
2013年·大寒
随着北京老城区保护活动的开展,纸鸢胡同已于去年正式修缮完毕。如今摇身一变,成了西城区的一张“文化名片”。
政府对原有的住宅进行了保护性改造,同时增加了上下水、卫生间等必要设施。曾经胡同口的公共厕所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竖起一面铜制地图。这上面镌刻着关于纸鸢胡同的历史背景介绍。大意是满清时,居住在此的多是瓜尔佳氏一支的旗人,原名燕枝胡同。后因民国时孙姓一家子做风筝出了名,遂改名为纸鸢胡同。
这么一来,便渐渐有游客慕名前来参观,甚至还有剧组来拍连续剧。于是,一些脑筋灵活的住家儿就把地方拿出来赚租子。短短时间内,胡同里相继开起了咖啡厅、烘焙店、书店,裁缝铺,当然还有孙家传人开的手工风筝店,让人目不暇接。
如果人们沿着胡同一直向东,快走到头能看见个涂着红漆的厚厚如意门。这里和胡同西口比起来十分安静,自成一方天地。
木门“吱呀呀”地开了,打里面走出来俩身披羽绒服的男人,手里拿着春联和浆糊。
“天气预报说今儿有大到暴雪。”秋实抬头望了望天,云层低得似乎快要压倒那棵老高的榆钱树。
“反正周末你又不用上班,下就下呗。下大了回头咱在院子里堆雪人儿。”徐老板童心未泯。
秋实一面往门两侧刷浆糊,一面采访:“哥,提前退休的感觉怎么样?”
这回改徐明海望天了:“怎么说呢?挺舍不得的,但又觉得终于能松口气了。”
建于上世纪 80 年代,名噪一时的潮流圣地动物园于两个月前被彻底“判了死刑”。由于其被认为不再适应北京作为世界城市的发展需求,计划将在2016年年底前迁至河北。
其实,徐明海07年那会儿就听到过类似的风声,说北京核心区的大型批发市场都会逐步向四环外迁移。但那些年的动批实在是太火爆了,日均客流量动辄超10过万人。于是,从做买卖的生意人到年轻的“动批族”,根本没人信这地方有一天真会消失。
如今,靴子落了地。很多商户听到确凿的搬迁消息后几宿都没合眼。但这里并没有徐明海。他早在去年就已经把摊位脱手,只留了两个位置最好最旺的档口。不过,这回倒不是因为他多有远见,而是纯属瞎猫碰上死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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