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聊斋搞事儿的那些年(110)
青楼女子生来即是贱籍,许多人终其一生也没能改变。
就像是水洼里的泥鳅,心中念着甘甜清澈的泉水,奋力挣扎也不过是在烂泥中打了个滚。
可谢芳兰不一样,烂泥身上裹,但她没忘记自己原本的模样。
披荆斩棘,翻山越岭,谢芳兰在泉水中洗净淤泥,分毫不染。
这样的人,仍被王父视为娼妓,不就是说她再怎么挣扎也是一坨烂泥?
当然,王父不是没怀疑过,一切都是谢生的计,故意说出这种话夺取他的欢心,骗得他的家产。王家虽没有腰缠万贯,但富贵还是算得数的,少不了人千方百计地嫁进来。
就算是遂她的意又如何?
王父越想越难过,越想越愧疚,忍不住一巴掌拍上王子雅的脑门。
“混账东西,你怎么也不拦拦我?”
王子雅嘴角抽抽:“我能拦吗?”
那种情况,他敢拦吗?哪有他爹这种态度转变如此之快的人啊?
王父又是一巴掌:“笨死了,趁着人没走远,去给我追!”
惊疑地看看王父,王子雅犹豫地出了门,经过那几个笑出声的小妾时,厉声呵斥道:“来人啊,送几位姑娘出门!”
这次,在屋里急得团团转的王父没有制止。
顿时又是一阵哭声。
王子雅无暇他顾,出了大门左看右看也不见谢生,马车也好端端地停在原处。
他皱起眉头问车夫,车夫眼神却有些奇怪,张张嘴却没说什么。
“怎么,谢姑娘不让你说?”王子雅有些烦躁,谢生真的走了?
他掀开车帘,车里依旧是空的,他心里更闷,眉头皱得更紧。
马车夫眼神更奇怪了,他迟疑道:“公子,你看看……身后?”
王子雅一扭头,正瞧见谢生懒散地靠着墙,抱着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显然是看了好一阵子的。
王子雅委屈:“……你也不喊喊我。”
谢生也无奈:“我心说你能看见的。”
他一出来就靠墙等着了,谁想王子雅一心怕他走远都没往近处看。
王子雅笑笑,拉上谢生回去。
*
重回主屋,王父端正地坐着,见王子雅这么快把人领回来,神色一正。
王子雅笑笑,招来仆人上茶,亲手递给谢生要他奉上去。
谢生顺从照办,心下却想王父倒比想象中的容易妥协许多。本来还以为要走私奔的道路呢,不过算起来私奔倒是更合适点……
不料王父茶是接了,眼睛一下子也瞪得老大。
“好啊你,果然是一心嫁入我王家的!”王父一把摔碎茶杯,滚烫的茶水溅起一层薄灰。
王子雅的脸一下子就绿了:“父亲这是做什么?让我找谢姑娘回来的是你,现在摔茶杯的也是你,你到底是要做什么?”
王父呵呵笑道:“我能做什么?我就是试探一下你出淤泥而不染的谢姑娘!她要是扭头走了不回来,还多少有几分骨气,可你看看现在!
你个糊涂蛋,她得意成这样你看不出来?她就等着说那一番话让我请她回来!”
谢生面无表情,思考起自己是怎么个得意法。
王子雅震惊:“父亲您先前的愧疚是假的?”
“那还用说?”王父摸摸鼻子。
愧疚是有那么一点,青楼女子有那种骨子里的傲气,他还挺欣赏的,可这小姑娘最后不还是回来了嘛,这么快一看就是没走远。
这是算好了傻儿子会请她回来啊!
多深的心机!
王父仔细一想果然不对,立即发了怒。
“我王家家小,实在担不起谢姑娘如此算计,还请谢姑娘移步吧!”王父冷言冷语道。
谢生无所谓道:“谁说我非要嫁你王家了?我回来不过是忘了件事。”
王父皱眉:“忘了什么?”
“忘了……领走我的人。”谢生后退两步,执起王子雅的手,真诚实意道:“王公子对我一片真心,我又岂能辜负?王公子,我且问你,你可愿意与我共度后半生?”
王子雅:“自然愿意。”
谢生:“纵使别人谁都不同意,包括你的父亲在内,你也不受影响,依旧愿意?”
这话听着奇怪,王父眉毛皱得能拧死苍蝇,不听从父亲的建议那可是有违孝道!
□□说的话就是不成体统。
王子雅点头:“愿意。”
王父表情一下子就崩了。
谢生笑道:“那我们又何必在乎别人的看法?”
王子雅恍有所觉:“你是说……”
谢生:“私奔!我们私奔吧!”
王父表情彻底崩溃:“什么?”
私什么奔?
这个□□在劝他的儿子私奔?
反了天了!
“不对,不算私奔,”谢生想了想,“这事王伯父知道,私奔不恰当,应该是逃跑,我们逃跑吧!”
王子雅高兴地点点头。
王父勃然大怒:“你们敢!”
谢生笑眯眯道:“你看我们敢不敢。”
两人手拉手,两脚前后错开,身体稍往前倾,默契地齐声道:“三、二、一,跑!”
一溜烟就跑出去。
王父气得跳脚,拔腿就追,还喊上院里愣怔的仆从:“傻站着干什么,给我追!”
拿着笤帚的仆从:???
这是什么情况?
自从上了年纪,王父很久都没有骑马锻炼过了,谢生和王子雅这两个年轻人身强力壮,跑得又快,王父追了没两步就气喘吁吁。
一个女人怎么也跑那么快……王父吐着舌头不住地大喘气。
被人侧目又一条街后,王父放慢步伐走起来,他实在是跑不动……抬头一看,那几个追得上的家仆竟往回走起来。
王父喊道:“你们……回来……干……什么……给、给我追!”
家仆结巴道:“公、公子、不让追。”
王父气得吹胡子瞪眼:“你们听我的听他的?”
家仆犹犹豫豫,小心翼翼道:“都、都听。”
王父气得胡子颤抖个不停,他直起腰,刚走就觉得肌肉酸痛,腿一软哆嗦道:“算了,先扶我回去。”
☆、江城(8)【完结】
一时没追上, 一直追不上。
王父很快就失去了谢生与王子雅的消息。听说两人是在高家不远处的一条小巷子里没了踪迹, 王父理所应当地怀疑是高藩帮忙藏匿的。
他带着家仆气势汹汹地“拜访”高藩,谁知那小子愣是三缄其口,硬着头皮说不知道, 王父无计可施气得要命, 当场放狠话:王子雅若不回来,就当他从没有过这个儿子!
高藩脸一白,被王父的狠厉跟惊到,却依旧道:“我是真的不知道啊。”
王父气得差点没喘上气, 连呼吸都不太顺畅,跟头牛似地哼哧哼哧地喘粗气。
谅王子雅也不会这么狼心狗肺,违背孝道断绝父子情意, 王父想着,回家安慰自己哭啼啼的媳妇去,拍着胸脯说狠话一放,就安心等不成器的儿子回家吧!
世事难料, 王家夫妇苦等一日、两日、三日……头发一点点被灰白浸染, 眼神一天比一天浑浊,王子雅却怎么都没有回来。
不死心地等了一年, 王家夫妇终于宣称了王子雅的死讯——宁可承认王子雅是死了没了,也不愿这个私奔弃家的浪荡儿侮辱家风!
但大家心里都知道,王子雅就是和谢芳兰在一起。
*
王家给王子雅立衣冠冢的那一天,谢生看着准时来找他的王子雅,恍惚觉得换了个人——头一回私下相处, 王子雅没有眼神热忱地盯着他,也没有动手动脚,临走临走,竟然还蹦出一句“我想喝花酒……”
谢生当即脸色一变,声音沉沉道:“王公子?”
王子雅恍然未觉,连连哎一声,讨好笑道:“不不不,我说笑的,那怎么可能呢?”
谢生却善解人意地笑笑,把人推到门外道:“天色不晚,王公子现在去还来得及,请自便。”
说完立即关门上锁,任王子雅怎么拍门也不理会。
拍门声响那么一会儿就停了,脚步声越来越远,谢生不无意外地叹一口气。
那已经不是季青临了,那是不是就说明王子雅已经算攻略成功了呢?
“私奔”后他们俩的的确确是跑来了高家,帮忙藏匿的却是江城。江城和高藩两人见谢生跟着王子雅走了,心里都烦闷得很,江城嘴上骂骂咧咧,高藩则谎称自己还有事跑了出来,悄悄守在王家门前的茶楼里,打探消息。
王子雅和谢生跑出好远,消息才传到他耳朵。他当然是马不停蹄地追,可一追就追回自己家他也是满头雾水。
前脚刚进家,后脚王父就赶过来问话,高藩当然什么都不知道。而那时谢生和王子雅已经在江城的安排下去了高家的另一处住所——江城一棍子打“晕“两人送去的,倒也不算崩人设。
等她回来,高藩张嘴要问,江城一把就抡起了手中的大木棍。
高藩乖乖闭嘴了。
后来江城偷偷找谢生,顺手打晕王子雅才问道:“他到底是谁?“
“三分之一的你。”谢生如实道。
江城反应很快:“还有三分之一是高藩?”
怪不得谢生一个也不落地刷好感,原来是这样。江城看看昏迷不醒的王子雅,又踹了两脚。
现在可好,谢生和王子雅私奔了,两人在一起时名正言顺,他怎么办?
谢生:”……你常来坐坐?“
江城想了想:“……行。”
知道王子雅也清楚自己被分为三份后,江城就又找了一间房屋给他,以躲藏的理由限制他的出行不说,还详细制定了会面时间。两人每日只能见谢生一到两个时辰,且最重要的是谁也不能过夜!
绝对不能让谁占便宜!
王子雅寄人篱下,憋屈地点头同意。
江城也不打高藩了,天天忙里偷闲往这边跑,就等着传什么风言风语,把他和谢生也拉成一对。
谢生认真想了想,道:“不行啊,私奔一个就算了,姑且算是追求真爱,你三了高藩,这可不是真爱啊。”
一点都不符合社会……价值观,影响非常不好。
江城果断道:“那我去和离吧。”
谢生:“理由?”
江城理所应当道:“我深刻认识到自己毒打丈夫的不对,罪孽深重无法救赎,求高藩给我张休书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