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得罪魏国全员后我走上了人生巅峰/狂士楚歌(23)
他之所以敢这么做,除了通透人心的本事,也因为他有足够自保的底牌。
郑平将传书收入衣襟内侧的囊袋中,正准备离开司空府,在迎面而来的小道上见到一个唇红齿白,皮肤格外白皙的少年。
那个少年不过束发之龄,穿着带花的精美衣裳,行步间透出几分雌雄莫辩的柔美,成功地让郑平停住脚步。
这个少年他曾见过……怎么就几日不见,人就成了这样?
郑平回忆初见时的情景,很确定他当时见到的少年虽然同样秀气,但身上是很明显的少年郎气质,绝没有现在这股让人说不上来的……违和感。
又想到此人在历史长河中留下的“女装大佬”之名,郑平刚升起的一丝疑惑很快便被打散。
“何大公子。”
既是迎面碰上,郑平没有故作未见之态,淡淡地打了个招呼。
何晏见郑平竟然主动与自己招呼,吃惊不小。他迟缓了半拍,朝郑平行了个士礼:“祢处士。”
郑平泰然受之,视线落在何晏那件印着小花的衣服上。
《晋书》上说何晏喜欢穿“妇人之服”,被傅玄毫不客气地吐槽“此妖服也”。
郑平对女装大佬没什么特殊的偏见,只因为何晏此人在历史上也算是个特立独行的奇士,不自觉地多给了几分关注。
何晏如今倒没有穿女子的衣服——或许有寄人篱下不敢太过出格的缘故,但这件衣服上印着的小花像是沙子中的一块巨石,醒目得让人无法忽略。
显然,不知道这半个多月何大公子受了什么刺激,竟突然改了衣品,有了后世“好妇人之服”的倾向。
行完礼的何晏注意到郑平的目光,没有任何的尴尬感与局促感,反而像是见到异性的孔雀,向其展示自身的优美姿态。
何晏举手投足间透着风流之气,脖颈如白天鹅般微微昂起。
“祢处士,我这一身是否绚美?”
郑平:……
这话真答不出。
尽管他对女装大佬并无偏见,但他本身并无女装的癖好,审美无限接近钢铁直男。
让他昧着良心夸奖何晏的这件小花衣,比去曹操面前吹一千字彩虹屁还难。
在唇舌交战上无往不利的郑平,第一次生出拔腿就走的冲动。
好在不等他化冲动为实践,救场的人已经上线。
“祢处士,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司空之子曹丕从另一侧的棣棠园走来。因为院墙的遮挡,他没有看见何晏,只通过敞开的月门看见郑平站在小道上,薄唇微抿,一动不动,以为他遇到了什么难处,便几个大步靠近,以尽主人之谊。
哪知他绕过月门,一眼撞见穿着花衣,微微昂头的何晏。
曹丕:……
何晏脸上矜持的表情也微微一僵,因为曹丕的到来而迅速收回。
曹丕抖了抖嘴角:“……你这是什么鬼衣服?”
因为受到的冲击太大,他一时顾不上还在场的外客,一腔白话脱口而出,都忘了用文绉绉的书面用语稍作修饰。
何晏没有辩驳,一如初见时的那般,他在曹丕面前总是稍显沉默。
曹丕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有些不妥,他面不改色地切掉自己原来说的内容,重来一遭:
“成何体统,还不速去换一身。”
说话间神色稳重老成,隐有兄长训诫幼弟之态。
何晏比曹丕大三岁,听到曹丕这话,却并未有多少不忿之色。
他是曹操的养子,当以曹氏为半宗。按照汉律,若养父的嫡长子言之有据,是可以代替宗父对他提出诫言的。
曹操的长子曹昂于去年命丧穰县,曹操的原配丁夫人因此与曹操决裂,自请下堂。曹操多次挽回无果,知破镜不可圆也,又因曹丕之母卞氏贤淑,替曹操生下年长的四子,故不计出身,立卞氏为正。
因此,曹丕便是曹操如今实质上的嫡长子。
曹丕说完,未再理会何晏,转而对郑平道:
“祢处士,我送你一程?”
比起曹操,他的儿子曹丕对郑平的态度堪称绝世友善。
郑平对这对父子的红白脸并无想法。在他人展露恶意之前,他不会像原来的祢衡那样,竖起全身的利刺用作武器。
因此他平静地道了声谢,跟着曹丕,沿着右侧的石子路往府外走。
被落下的何晏一个人悄悄地回了后院。郑平出了司空府,与曹丕互以士礼拜别,又去了学舍,与刘博士递辞状。
抵达学舍的时候,沿途的学子纷纷替他让路,神色闪烁。
因为郑平的要求,县衙那边并没有对外公开讼状与他的身份,但以学舍消息的灵通度,加上犯案的几人有大半是由他们学舍所出,这些学子已经知道覃绰几人因为打了祢衡被抓,覃绰还因为偷了一件宝物,将被判以重刑。
他们虽然不知道郑平的身份,但见郑平能把背地里打过他的所有人一个不落地揪出来,不免惊异于他的智谋与手段。在新出炉的案件的震慑下,不管往日里是否与祢衡有过旧怨,这些学子都不愿在这个时候轻易招惹郑平,祸及己身。
郑平一路畅通无阻地见到了刘博士。刘博士同样听说了案件的事,对他慰问的同时亦有几分唏嘘。但他没为覃绰等人说任何话。在听到郑平准备“回乡探亲”,以后还会回来后,他没有接下辞状,而是大手一挥,准许郑平请长假。
“誊书一事,在你回来之前便全数交给胡郎等人。此项活计我先替你留着,若你回来后还想誊书静心,可随时到我这儿来。”
郑平躬身谢过,拜别刘博士,转头去了孔融处。
孔融今天正好休沐,还不知道郑平在县衙的壮举。
郑平来的时候他正在研究棋谱。看到郑平,还没来得及招呼他入座,就听他把县衙发生的事简单地说了一遍。
孔融不由吹胡子瞪眼:“如此重要之事,为何不提前知会我?”
郑平解释说,这事并不复杂,自己一个人能处理好,让孔融知道不过是多一个人闹心。
又点出棋谱上的诀奥,吸引了孔融的心神,与他一同探讨手谈之术。
等到天色将暗,郑平才提出自己准备离开许都,回家乡一趟的打算。
孔融显然知晓郑平的真正身份,对此并无过多的意外,只在短暂的怔忪后,略有几分落寞地道:“如此也好。”
郑平不识离别之愁,也不愿好友沉湎,把他向曹操要传书的经过一五一十地道出。
孔融听完他的叙述,知道他又去拔虎须了,再多的惆怅都在此刻变为无语与无奈:
“何必如此,你上回不是说……少气司空两句?”
“总不至于迎头挨了一顿威胁,白白受这股气。”
听到郑平的回答,孔融后知后觉地想起祢衡的脾性。
依照祢衡以往的狂躁性子,被曹操这么一威胁,早就脱衣服跑过去骂了,像今天这样不轻不重地刺曹操一句,已是十分难得。
孔融不由开始反思:难道自己因为好友最近脾气变好,竟忘记他以前的所作所为,还对他起了更高一层的奢望?
如此一想,他觉得自己要求郑平与曹操好好相处的想法真是太过得寸进尺,简直无理取闹。
于是他对郑平说道:“似此次这般便好。下次若曹司空再来招你,你就依照今日之所言,予以回击。”总之,只要是不突然发狂,脱掉衣服把曹操从头发丝骂到脚后跟,都行。
郑平本来在研究棋盘上的珍珑,听到孔融这话,忍不住分神瞄了他一眼。
光听刚才那话,还以为孔融也跟他一样,对曹操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仔细一回味,才知道孔融刚才那句话另有深意。
大约是祢衡几次三番与曹操对骂给他带来的阴影和刺激太重,导致他对自己的要求竟低到这种地步。
郑平随口应下,将心神收回棋局。拢在袖中的手无意识地摩挲衣袂,摸到一块鸡蛋大小、触感冰凉的坚硬金属。
停滞了片刻,他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摸到的乃是那枚“铜鞮侯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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