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祟(33)
“不麻烦,在家做比在外面买的安全干净多了, 我用的奶都比他们的好。”叶迎之又看了迟筵一眼,“先上楼去换衣服,差不多快烤好了。”
迟筵换好衣服后蛋糕果然已经烤好了,是普通的乳酪蛋糕,但味道比外面买的清淡,没有那么甜,而且也更细腻。本来还该放在冰箱里冷藏一段时间的,叶迎之看到迟筵就没忍住先切了一块放到盘子里给他尝, 其他的才收到冰箱里冷藏。
迟筵也有样学样地切了一小块喂进叶迎之嘴里,这才想起正经事, 把从姨奶奶那里听到的关于这房子的故事讲给叶迎之听。
叶迎之果然并不以为意:“都过了多少年了,而且这种传言一般也是添油加醋以讹传讹的比较多。”明显是当成玩笑满不在意的态度。
他眼角微微向上弯起看向迟筵:“你也信。”
小傻瓜。
后面三个字却被他亲昵地含进舌尖里。
“可是……”
迟筵还想争辩,叶迎之就叉了一块蛋糕喂进他嘴里:“再说了, 我住了这么长时间也没发现问题,你住的这段时间难道有发觉这房子里有其他人?”
迟筵早料到是这种结果,而且自己不过是从姨奶奶那里听到的,也没有什么有力的论据,自然争不过叶迎之,也就作罢了。
就在这时他放在一旁桌子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迟筵走过去接起,来电显示竟是他已经很久没想起来过的顾惜惜。
女孩子欢快的声音从电话那端响起:“迟筵哥,今天单身节,我晚上约了几个朋友一起吃饭,你也来吧?”
“不,不用了,你们好好玩。”顾惜惜的朋友自己也不太熟,去了也没意思,何况现在是多事之秋,他哪敢太晚出去或是夜不归宿。
“迟筵哥是已经有人陪了所以不用过单身节吗?”那边的女声似是玩笑般问着。
迟筵下意识看了叶迎之一眼:“也没,就是和我室友在一起……总之你们好好玩,我就不过去了。”
电话声音不小,站在一旁的叶迎之就能清清楚楚听见他们的对话,见他挂了电话才微微蹙眉道:“又是那个顾惜惜?你尽量和她少接触。”
迟筵也不明白叶迎之为什么这么讨厌顾惜惜,他对旁人虽然也不热络,但对顾惜惜却是格外冷淡。但没来由的迟筵现下却只想顺着对方的意思,便只道:“她叫我晚上一起去吃饭,我没答应。”
“嗯。”叶迎之这才缓和了神色,“晚上吃什么?”
这之后倒是一直无事,只不过三天后迟筵导师就提前回来了。
说谎果然会遭报应,导师这回回来真的给他布置了一个紧急任务,由他和两个师兄共同负责,目测最快也要三天才能完成,这下迟筵就只能回学校,不能再和叶迎之一起赖在他家里了。
迟筵得知这一消息后心里就有些害怕,按照胡星的说法至少还会有三名受害人出现,可现在胡星和警方那边都对凶手毫无线索,受害人唯一的共同特征就是都生活在他们学校附近的地方,都是容易接触到的普通人——不过既然是妖邪害命,那么它自然是枉顾礼法随心所欲。
而且根据之前的经验,受害人所化成的怨鬼似乎也是越来越强,越来越目标明确地去接近自己。他怕还没找出那妖邪,自己就先被那些怨鬼害死了。
迟筵只能小心翼翼地去询问叶迎之:“迎之,我导师布置了任务,我这些天都得回学校去……你要不要一起回去住?”
叶迎之不答,反而反问他道:“你想让我回去?”
迟筵还是不敢告诉他这妖邪鬼怪相关的事,所以只随口道:“是……一个人比较寂寞,还是有人陪着比较好。”
叶迎之原本单手托着腮抬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迟筵,闻言把手放下来,直起身子道:“那好,我和你一起回去。”
但是回去之后两人自然没有借口再挤在一张小单人床上,依然是各睡各的。不过两人就在一间屋子里抬眼就能看到对方,迟筵也不会觉得太害怕。
谁想到搬回来的第三天晚上,迟筵正睡的香,突然听到有人仿佛就趴在他耳边叫他名字:“……迟筵、迟筵、迟筵……”
迟筵迷迷糊糊地“嗯”的应了一声,随后便觉得心里一紧,猛然想到忘了在什么地方听到过一种说法,说是听到来源不明的声音叫你的名字一定不要轻易答应。
他悚然一惊,一下子睁开眼睛,看见一个“人”正坐在他的床头微笑地看着他,黑色长发从脸颊两侧垂下,长而细白的十指按在他的两个肩头上,带着一股彻骨的死气和寒意,还有隐隐的腥臭气息。
“她”就正面冲着迟筵咧开嘴角,面容苍白而诡异,眼眶处却黑洞洞的,犹如骷髅一般——“她”没有眼睛。
迟筵却在极度恐惧之下依然从这张脸上看出几分熟悉,虽然不常见面,但对方、至少对方生前确实是他的熟人。
迟筵动了动嘴,嘴里却如同堵着棉花一样发不出声音。他努力使劲儿从嗓子里挤出两个气音:“……简盈?”
第46章 交集
那个东西却并不为这个名字所动,两只灰白的手爪却在迟筵的肩头越掐越深, 空洞的眼睛直直地看着迟筵。
它已经不是人了, 只是一只毫无理性、情感可言的怨鬼,和迟筵从前所见过的那个安静腼腆的女孩完全是两种不同的东西。
迟筵只感觉那两只眼睛离自己越来越近, 刺耳的声音却如同老旧电台断断续续的电波,带着些许 “嘶嘶”的杂音在他耳边响起——
“死的……为什么……不是你……”
“最该死的……是你……”
一股凉意从内心升起, 他终于知道以前听的的那被屏蔽了一般的怨毒的嘶嘶声到底在说什么了——它们在问他,死的为什么不是你。
迟筵挣扎着转过头, 朝向叶迎之床铺的方向, 努力向他看去,犹如盯着一根最后的救命稻草。
叶迎之, 你看看我,看我一眼啊……哪怕一眼,求求你……
他的喉咙急速痉挛着,费尽力气却只挣扎着吐出一个“叶”字。
迟筵已经可以清晰感受到勒在肩头的痛意,全身的力气都仿佛随着那冰冷而腥臭的东西的接近而被抽走。
他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也越来越凉,几乎要与那东西融为一体。
“叶迎之……”
你为什么不看看我?
他努力想保持清醒,但一阵阵地无力感却如巨铁一样压得他睁不开眼睛。
“啪”的一声,眼前突然变得一片光明, 身上也随之一轻。
迟筵睁开眼,只见寝室灯被打开了, 室内一片光明,叶迎之站在他的床前轻轻握住他的手,唤着他的名字:“迟筵, 迟筵?怎么了?做恶梦了?”
迟筵茫然地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仿佛在确认眼前这人的存在。他侧过头看了看床顶,那个长得同简盈一样的怨鬼已经消失了。
方才太过紧张绝望,他竟没有注意到叶迎之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面前的。
他慢慢从被子里抽出另一只手覆盖到叶迎之握住他的那只手上,紧紧捂住,直到肌肤一点点感触到熟悉的骨节触感才渐渐放松下来,似乎重新回到了人间。
他下意识地拿起那只手,放到自己的颊边摩挲了片刻。这样的举动虽然幼稚让他觉得安全。
叶迎之的手微微蜷缩了一下,又很快放松下来,任他拿在手里在脸间磨蹭。
迟筵好半天才算彻底缓过来,依然有些呆滞地眨了眨眼睛,又小声叫了一声:“叶迎之?”
叶迎之索性爬上了床侧躺在他身边:“是我。阿筵,怎么了?”
他伸出手点在迟筵眼角:“你这个样子……好像很委屈。”
委屈?迟筵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样子,却自然地靠过去,贴近自己熟悉的气息,闭着眼睛默默躺在那里,一点一点将心中方才积累的负面情绪和情感放空。
过了许久他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一件重要的事:“迎之,你还记得简盈吗?她可能……遇害了。”
虽然假如简盈真的遇害,现在也多半救不回来了。
看见叶迎之有些疑惑地看着他,迟筵编造道:“我刚才做了个噩梦,就梦见她被害了……还被人挖去了双眼。”
叶迎之把手机递过来:“我对这个名字没印象了,如果实在担心的话可以打个电话问问和她在一起的同学。”
“她是顾惜惜的同班同学,经常和她在一起,还和她来过咱们寝室,感觉挺安静的。”迟筵提醒着叶迎之。其实他自己和简盈也不熟,是通过顾惜惜认识的,说的话都不超过五句,没想到再见面居然是这样的场景。
他看了看时间,3:34,不是个给人打电话的好时间,但是人命关天也顾不得太多。他拿起手机打开通讯录,找到“顾惜惜”三字时却迟疑了——自己是那妖物的目标,现在简盈也成了受害者,而自己和她唯一的重合点,就是顾惜惜。
那么……顾惜惜会不会也是目标之一,她现在安全吗?
又如果……她就是凶手呢?
后一个想法突然出现在脑海里,令他不寒而栗,偏偏却如杂草一样疯狂滋长——如果他现在想联系的这个人根本不是人呢?
更可怕的是他拿不出任何有力的可以反驳这一念头的证据。他和顾惜惜本就相识于网络,现实中相交并不深,他对她的出身、来历、家人……全部一无所知。
他坐在床上愣住不动,叶迎之也就在旁边坐着陪他,拿着自己的手机翻看,看到一条消息后缓缓开口道:“阿筵……刚刚得到的消息,东门外那条小巷里发现了一俱无眼女尸,初步确认是我校外文系的研一学生,抛尸地点并非作案地点,其他情况还在侦破中。”
剩下的话他没继续往下说,迟筵却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停在“顾惜惜”名字上的手指终于按了下去。
电话接通的“嘟——嘟——”声响起,迟筵转头看向叶迎之,轻声道:“我问一下。”
没过多久电话就被接起了,顾惜惜的声音似乎有些惊讶:“迟筵哥?怎么这么晚打过来?有事吗?”
“没事,”迟筵努力保持着平静的语气,“我正好没睡,刚才看到消息说外文系研一有一个女孩子出事了,就想问下你有没有事?”
“啊……我没事,谢谢迟筵哥。”从电话中有些分辨不出顾惜惜的语气,只听她微微压低了声音道,“但是,但是出事的简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