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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星者(198)

作者:竹宴小生 时间:2018-07-01 18:22 标签:幻想空间 异能

  他的妻子很是讶异:“你怎么了?”
  宗正则咬着牙,虽然之前已经打定主意将自己的病情公之于众,但他还是没有做好让妻子见到自己这副病态的模样。
  “我现在这幅样子……怕吓到你,”他痛苦地摇头,“你出去吧。”
  宗夫人愈发不解,她不仅没有出去,反而凑到了丈夫身边,忽然笑了起来:“黑眼圈这么重,又胡子拉碴的,是挺吓人的。”
  宗正则一怔,随后把手从被子里抽出来,惊诧地发现原本浮在手背上的狰狞青筋,不知何时都不在了。
  他迷茫地坐了一会儿,忽地跳下床,不顾妻子疑惑的眼神,径直进了卫生间,在镜子里看到自己毫无异样的面容和双眼的时候,他整个人陡然一松,双膝也跟着一软,差点跌倒。
  是药的缘故吗?他立即想起了不久前女儿带来的“新药”,服下的时候他完全不当回事,没想到……居然真的有效。
  那些令他崩溃的症状,奇迹般的消失了。
  “正则!你怎么了?别吓我呀!”他妻子焦急地拍着卫生间的门,宗正则又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欣喜后知后觉地漫进眼底,他蓦地开了门,然后将惊慌失措的妻子一把搂进怀里。
  “……你这又是犯什么病了……”宗夫人显然很不习惯,不自在地想推开莫名其妙转了性的丈夫,谁知后者却笑道:“没有,只是这两天不太舒服,刚刚睡了一觉,感觉好多了。”
  宗夫人听到“不舒服”三个字就心惊肉跳的,正要追问详情的时候,门边冷不丁地传来一个讪讪的声音:“嗯……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宗夫人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她赶紧甩开宗正则的胳膊,僵硬地侧过脸看着扶着门框站着的青年,赧然一笑:“是苏闲啊……”
  苏闲继续讪笑:“那什么,我刚看门是掩着的,所以就没敲……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宗夫人愈发的难为情,索性悄悄地转了身,宗正则板着一张脸,斜眼睨着他:“先别说这个,你这又是怎么回事?”
  他一脸的苍白憔悴,加上一身病号服,还有不太利索的手脚,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苏闲摇摇头,不愿多说:“执行公务的时候,受了点伤……不过现在没什么大碍了。”
  他说着,上下打量着宗正则:“倒是您,在医院里待了快一个星期,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他这一问,倒是让宗正则生出了些许后怕的感觉,他舒了口气,嘴上却是轻描淡写地带过:“总之,现在还行吧。”
  他这话回的很微妙,苏闲挑了挑眉,就在这时候整理好表情的宗夫人招手示意他进来:“别光站着,我看你脸色不好,过来,喝完汤补一补。”
  苏闲没有拒绝师母的好意,后者知道他们有话要说,在分好汤之后,便找了个由头离开了。
  在她离去后,苏闲立即放下手中的碗,试探性地看着上司:“……宗局?”
  宗正则知道他应该看出了些许端倪,但终究不愿全盘托出,只是含糊地点点头:“是,前两天身体出现了一点状况,不过吃了药之后,好多了。”
  苏闲看得出他不愿多谈,又见他外表如常,便也不再追问,略略颌首:“没事就好。”
  顿了一下,又轻声叹气:“如今风雨飘摇的,您不能再出事了。”
  宗正则抿了口热汤,声音淡淡的:“我年纪到了,该来的,迟早都会来的。”
  尽管一些症状暂时消退,但宗正则知道,那些药就算有用,也是治标不治本,那些暂时被压制的病症,肯定还会卷土重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但在那件事结束之前,他还不能倒下。
  苏闲自然猜不到他说这话的时候,心情是何等的复杂,饶是如此,他的面色已经够凝重了。
  “我听云从说过,”他迟疑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口,“您有意让他接替您的位置?”
  宗正则瞥了他一眼,笑道:“怎么?你不高兴了?”
  苏闲也跟着笑了:“您知道我不是那样的人。”
  宗正则耸耸肩,但笑不语。
  “他的确很有潜力,也是个很优秀的人,但我还是觉得,”苏闲垂下眼睑,掩去眸中的异色,“您对他的青睐,来的太突兀了。”
  宗正则神色淡淡,扫向他的目光波澜不惊:“我看好他,是因为他有能力。”
  “他来到‘孤岛’,也不过堪堪半年,可您对他的态度,”苏闲神情平淡,双手却悄然攥紧,“却像是认识了很久。”
  宗正则眼沉如水:“你想说什么?”
  “关于他的身世,不管您隐瞒了多少,”苏闲眸光迫人,语气坚定,“请全部都告诉我。”
  宗正则面无表情地与他对视,良久之后,他倏然一笑。
  “还记得你送给我的那幅画吗?”
  苏闲太阳穴一跳,他很快就想起来了,宗正则指的应该是他从朱慈的别墅里带回来的油画。
  朱慈亡夫,肖隐的画作。
  他点了点头。
  宗正则继续问:“那你也发现了画面里隐藏着的人像吧?”
  苏闲一怔,还是点了点头。
  “画里的人就是肖隐。”宗正则这一回格外的干脆利落,“他那张脸,你应该不会没有印象吧?”
  苏闲默然,那张跟钟云从有七分相似的脸,他怎么可能会没印象。
  宗正则轻笑一声:“那剩下的不用我说了吧?”
  苏闲迟疑着出声:“云从跟肖隐……真的有血缘关系?”
  宗正则没有再回答他,但答案显而易见。
  短暂的愣怔之后,苏闲的脸上蓦地出现了欣喜之情。
  “那很好,”他长长地松了口气,“这说明,他其实并不是钟致远,或者张家和的儿子……”
  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也就跟他没关系了。
  他兀自沉浸在反转的转折中,却没注意到宗正则眼底的沉重。


第190章 幻境
  钟云从茫然地站在熙熙攘攘的街头。
  道路两旁绿树成荫, 楼层鳞次栉比, 人们在他身侧来来去去,年轻姑娘们穿着鲜艳的连衣裙, 头发蓬松卷曲, 细眉红唇, 戴着太阳镜和长耳坠, 打扮的既复古又时髦;马路上的自行车穿梭往来,中间还夹杂着一些款式老旧的汽车, 在一堆自行车流里甚是显眼,众星捧月似的被拥簇着。
  这副街景热闹又繁华,但身处其中的钟云从总觉着有种难以言喻的格格不入之感。
  而在经典的迪斯科音乐顺着人潮飘进他的耳朵里的时候, 他终于明白了怪异源于何处——这个场景透出了鲜明的时代特色, 和他母亲二十多年前的旧照片是如出一辙的风格。
  可他为什么会站在一处九十年代的街头?
  在做梦吗?
  就在他罔知所措的时候, 无意中瞥见了百米开外一扇古香古色的穹顶大门,他蓦地反应过来——这里是长乐街。
  那扇古城门, 算是长乐街的地标性建筑。
  这是“孤岛”?
  震惊之下,他再次举目四望, 视线快速地扫过那些人和景, 心情却一下子复杂起来:这是二十多年前的“孤岛”。
  不,应该说,是病毒尚未爆发之前的梦川市。
  色彩缤纷、生机勃勃,跟如今的灰暗压抑、死气沉沉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以至于让钟云从在一瞬之间产生了一种近乎晕眩的冲击感。
  原来, 以前的梦川是这样的。
  钟云从迈开步子, 想到别处瞧一瞧,结果一不留神与迎面而来的一个老大爷撞到了一起,他正要道歉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从对方的身体里穿了过去。
  而那位老大爷无知无觉,径自走了过去。
  钟云从在原地呆立了一会儿,又有好几个人视而不见地穿过了他这个“透明人”。
  不管是梦境还是幻境,既然让他保留了自己的意识,这就说明,眼前的画面,都是有人想让他看到的。
  会是什么人呢?
  还没等他琢磨出个结果,周遭冷不丁地换了景象。
  这次是一条白色的走廊,尽头是一扇观景窗,阳光灿烂地透进来,钟云从正好对着光,猝不及防地被晃了满眼。
  单调刻板的素白色调以及空气里弥漫着的消毒水气味,让钟云从很快意识到这是何地。
  怎么又到了家医院里?
  钟云从继续云里雾里,实在拿不准幻境的主人究竟是什么心思,就在他懵圈的时候,走廊突然喧闹了起来。
  一间紧闭的手术室倏地开了,几个穿着无菌服的医生护士推着担架走了出来,立时有人围了过去。
  “医生,手术成功了吗?我丈夫怎么样?”一个年轻女子惶惶不安地问道,她似乎想去触碰担架上的病人,但最后还是克制住了。
  “谈不上成功不成功,手术之前就跟你强调过了,你丈夫这个病,不是一次手术就能治好的。”戴着口罩的医生摆摆手,护士门再次推着担架往前走。
  女子在原地怔忡了一会儿,表情说不出的凄凉惶然,但很快,她又疾步追了上去。
  钟云从有点好奇,因着没人能看见他,他也就大着胆子凑了过去,他喵了眼担架上不省人事的病人,他戴着氧气罩,上边蒙着一层水汽,也看不清脸。
  而他的妻子失魂落魄地跟在后头,面若死灰,看的钟云从很是不忍,不由叹气,也不知道男的得了什么绝症,人好像还挺年轻的,可惜了。
  不过医院里这样的生离死别可以说是最平常不过的一幕了,同情归同情,但也就这样了,钟云从也就是唏嘘一顿了事。
  他天生就不喜欢医院,尽管这会儿的状态跟空气没什么差别,但他还是觉得不自在。
  他不想待了,可对方并没有给他换地图。
  啥意思?还要我继续看?可有啥好看的呢?
  钟云从傻站了一会儿,实在不知道该干嘛,眼瞧着之前的那个病人被推进了一间重症监护室,他妻子被挡在了外头,也不吵不闹,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站着。
  钟云从不知道怎的,也鬼使神差似的往那边去,走近了,才发现她满脸的泪痕。
  他一看到女人哭就慌神。
  “那个,也别太难过了,医生也没说一点希望都没有……”钟云从下意识地就把劝慰的话说了出来,不过刚冒了个头就恍然反应过来,说了也没用,人跟听不见。
  他讪讪地闭上了嘴,觉得这地儿实在太丧了,说什么也不想待了,转身要跑路的时候,蓦地听到那呆滞了好阵子的女子出声了。
  “你放心,我会让你活下去的。”
  她的声音很低,也没有咬牙切齿赌咒发誓,语气反而相当平淡,但就是透出了一股子不可动摇的坚定。
  听得钟云从心情相当复杂。
  其实那位妻子也没有错,希望至亲至爱的人活下去,也是人之常情了,只是有时候物极必反,过分的执念反而会变成心魔。
  那就可怕了。
  对于钟云从来说,前车之鉴见过太多次了,所以……算是有了点阴影了吧。
  就在这时候,钟云从又突兀地发觉自己转移到了新地方。
  他现在都有点适应幻境背后的那个人奇怪的节奏了,虽然还是满肚子的疑窦加无语,但人却是从容了许多。
  他淡定地打量着周边的环境,这回换成了一间装饰幽雅的屋子,他听到一阵嘈杂的声音,其间夹杂着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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