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限流里直播爆红 下(271)
视野极其局限,他只能看见微生律绷紧的下颚,以及紧紧抿起的薄唇。
简云台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个玩笑有些不合时宜,仇人老了仇人死了,与之相对应的,亲近的人也会老也会死啊。
他连忙补救说:“我的意思是,仇人也不一定非得靠命长熬死嘛,没准人进副本也会意外……呃,”意识到微生律的气压越来越低,简云台再一次把未尽的话语吞回了腹中。
前方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声。
微生律垂下眼睫,低声说:“我有时候真的想敲开你的脑袋看看,看看里面到底有没有名为情感的那一根弦。”
简云台捂住了脑袋。
微生律眉眼染上笑意,“我不会真的敲。”
简云台放下手,心里有点理亏。
他觉得微生律是个云淡风轻的人,看起来不会对任何人动心。没准在微生律的心里,他自己同样也是个决断无情的人,看起来不会对任何人动心。
可偏偏他们都悄悄的动心了。
简云台想了想,偏眸认真问:“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在副本里战死了,或者是寿终正寝死了。届时你还保持着青年人的模样,你要是来给我上香,别人说不定还会以为你是我的小辈,你会不会去解释啊?”
微生律站定,不动了。
简云台求饶说:“当我没问!”
微生律这才重新迈开步子,简云台稀奇拽了拽他的头发,“你刚刚是生气了吗?”
微生律温和说:“没有。”
简云台说:“你肯定生气了!”
看见微生律闷不吭声生闷气的模样,简云台心里好笑又有些苦涩,他想着自己这个时候还能笑笑,等以后老了,眼角爬上鱼尾纹了,背脊也弯了下来,别人怀疑微生律是他弟弟、侄子、甚至是孙子。
到时候哭的人就轮到他了。
等等,往好处想,没准他英年早逝永远都二十出头呢。
简云台苦中作乐。
就这样一路走到了地脉通电房之前,微生律将他放到了石碑附近。简云台正色起来,在附近寻了个木棍,对着石碑又是捅又是搅的,只是捅了几下后他就脱力,摆了摆手坐到了石碑侧面气喘吁吁。
“我妈埋得真深啊!”
事实上,应当是简云台没有力气了。微生律接过他手中的木棍,一言不发地继续向下挖。
简云台撑着下巴,在一旁看着他。
微生律的侧脸十分俊美,在阳光下泛着薄薄的光晕,露在外面的脖颈好似一截雪。这截“雪”上还有个血呼呼的手印。
是简云台方才无意间蹭上去的。
“你还在想着刚刚那个话题啊?”简云台问。
微生律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瞳孔微震抬起头来,脸色发白地看着他。
简云台撑着下巴,笑着说:“别想那么多,至少我现在还是十八岁。”
微生律抿唇,继续向下挖。
隔了足足有五六分钟之后,他才开口,声音隐隐发紧,“我在意的不是岁数。”
“那你在意的是什么?”简云台问。
微生律转过头看了他一眼,这一眼似乎带着什么特殊的含义,简云台不解其意,正当他想仔细观察时,微生律却先一步收回了视线,抿唇时严肃说:“你以后的每一次副本,我都会陪你一起进去。”
简云台微愣,摆手说:“倒也不用每一次都陪我,我现在已经不在联盟了,又没有人规定我必须进什么级别的副本。我很可能连着进几个E级的,那种副本想死都难。”
微生律摇了摇头,面色变得更加苍白,他说:“这是多出来的时间。”
简云台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在现实世界里生存时间会自然消耗,但是在副本里不会。于是每一次的副本,都可以算是在简云台的寿命上多出来的时间。
这是不想错过寸缕的光阴啊。
从时间线上来说,简云台是那个正常往前走的人,可微生律却是停留在原地的人。想通了这一点后,简云台总算是明白微生律到底在伤心什么了。
他好笑安慰说:“喂,现在想这个也太早了吧。我觉得我应该还是可以再活个几十年的。再活久点没准你都会嫌我烦了。”
咚——
木棍下传来一声铜响,微生律抬头,微微蹙了下眉头,说:“不会嫌你烦。”
“我当然知道你不会啊,我开玩笑呢。”简云台直起身体凑到他的身边,伸头往石碑下面看,简瑞芝埋得并不深,堪堪两分米左右。那是一个铜制的小盒子,上面覆着一层厚厚的灰,简云台深吸一口气,将其取出。
又放到了地面上。
铜盒并没有上锁,他却像是有些近乡情怯,迟迟没有伸手将其打开。
简瑞芝到底埋了什么呢?
会不会和他有关系?
又或许只是和他无关的其他物品。
简云台瞪着铜盒,就这样瞪了足足一分钟左右,好在微生律并没有催促。
再一次深吸一口气,做足了心里建设以后,简云台伸手打开了铜盒。
旋即微微愣神。
盒子里是一枚银制的小锁,细细的链条将那枚银锁串起,锁上刻着一个“长”字。这枚银锁的样式看起来有些眼熟,简云台想了好一阵才想起来——这是他第一次在白河城看见铃铛旧影时,简瑞芝留连数次的长命锁!
当时的简瑞芝疲于奔命,身上有没有带足够的钱,最终被小贩赶走了。
简云台一直以为简瑞芝没有买下那把长命锁,如今看见了铜盒里的东西,他微微张了张嘴,长吐一口气坐到了地上。
所以,他的母亲最终还是去而折返,买下了那枚长命锁了么?
方才他与微生律谈论的话题,好似与眼前的长命锁隐隐约约重叠在一起。简云台伸手取出长命锁,指腹轻轻磨砺着锁身,突然转头笑说:“瞧,我妈也希望我命长。”
他虽然是笑着的,眼眶却悄悄红了。
微生律似乎松了一口气,他拿起简云台手中的长命锁,问:“想戴么?”
简云台用力点头:“想!”
于是微生律边半跪在他的面前,身体微微前倾,两只手臂都绕到了简云台的脖颈后方,他靠近简云台时,鼻尖浅浅的呼吸抚过简云台的耳侧,弄得那块皮肤像是被羽毛轻轻挠过一般,痒痒的。
简云台下意识缩了一下脖子。
微生律柔和提醒,“不要动。”
锁扣很小,微生律视野受阻,扣了好几次都没有扣上。
简云台转眸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侧脸,心中微微颤了一下。
他和微生律现在到底,算是什么关系?
中间有那么一层窗户纸,迟迟没有捅破。简云台之前顾忌着亲缘关系,不敢去捅破,可是经历了白河城之行,他的观念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有花堪折直须折,他是这样想的。
之前他总是害怕微生律接受不了亲缘关系,现在的简云台则是想着,不管了!这个时间点基因检测报告估计都已经出来了,他自己说出口,总比之后回到神龛后,微生律从别人嘴巴里得知这个事实比较好吧?
想到这里,简云台暗暗给自己做了一下心理建设,选了个比较柔和的措辞开口,“你有没有想过,我的父亲是谁?”
微生律正在扣长命锁,闻言身形一顿。
很快,他的声音传来。
“想过。”
简云台一惊,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你这样回答,我还怎么说下去啊!
他勉强定了定神,心跳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加快。他很想知道微生律是怎么想的,但是他有有点惧怕微生律的答案,并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咚咚——
咚咚——
简云台咽了一下口水,决定不管微生律的回答了,他还是按照心里原有的稿子往下说:“你没想、咳,我的意思是,你想过也是正常的,毕竟我生父不详。呃,陈伯平和我说,我极有可能是微生千鹤的儿子,也就是你同父异母的亲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