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限流里直播爆红 下(266)
胖子举着手机,急到满头大汗。
梁燕则是不停地做祷告姿势,头发披散着,脸色同样是惨白如鬼。
简云台掷出了第八根钢筋。
钢筋第八次穿过沃霞玲的虚影,没能对沃霞玲造成任何伤害。沃霞玲似乎也知道第三轮炮击即将开始,她唇角的笑意更加得意,猖狂大笑说:“在你死之前,有一件事情我想告诉你……当年在白河城,你知道你的母亲是怎么逃出去的吗?”
“……”简云台捡起了第九根钢筋。
气喘吁吁,浑身乏力。
沃霞玲冷笑着开口,“我眼看着她要出城门了,我说我可以放过她。她转身逃跑的时候,一直撑着自己的肚子,马上就要能出城门了——你猜猜看,我做了什么?”
她仰头大笑,“我开了枪!”
简云台握紧手中的钢筋,面色冷然。
沃霞玲疯癫笑着,说:“可笑啊可笑,她甚至觉得我会放过她!我怎么可能会呢?要不是后来有人救了她,她那天必死无疑!不仅她会死,尚在她腹中的你,也会死!”
一尸两命。
从前没能做到,如今隔了二十年的岁月,沃霞玲迟来地要补上这一刀。
简云台冷冰冰地盯着她,在观众们的哀嚎声中第九次投掷出了钢筋。这根钢筋自然还是没有能击中沃霞玲,反而还让她变得更加得意,“你已经疯了。”
她笑容扩大,歇斯底里地喊:“你被我逼疯了哈哈哈哈哈!微生千鹤和简瑞芝逼疯了我,如今我逼疯了他们的孩子,这也算是一报还一报,风水轮流转了!”
简云台撑着膝盖,气喘吁吁抬头看她,注视她片刻后,突然缓缓弯起了唇。
沃霞玲脸上的得意神情一滞。
她怒不可遏斥责:“你笑什么?!”
简云台依然撑着膝盖,他不再与沃霞玲缠斗,反而脱力般坐到了地上。指尖轻点膝盖,他弯唇说:“你难道没有觉得,周围好像安静了很多吗?”
“…………”沃霞玲身形僵住。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些从天而降的炮击声不见了。她方才的情绪过于激动,周围有不断传来建筑物垮塌的声音,她竟然没有注意到这个小细节。
这时候,简云台又淡淡说:“不如,你现在回头看一看?”
沃霞玲整个人都僵住了,她依旧没有反应过来,一寸一寸地回头看。后方的景象展露无遗,她的脸色顿时青/白交加,胸腔起伏数秒钟,似乎已经怒到说不出话来。
身后。
足足九根细细的钢筋插在通电房上方的太阳能电板之侧。在她还猖狂着说着那些挑衅话语的时候,横梁竟然塌了!
中侧的横梁砸在防弹玻璃上,压碎了防弹玻璃中的黑曜石晶体。三秒之后,整栋建筑物更是寸寸崩塌,轰轰!轰轰!爆炸般的巨响穿透了耳膜,眼前灰尘奋起。
“你——你!”沃霞玲怒气冲冲转回了头,气到大叫:“你刚刚根本就没有在听我说话,你一直都在愚弄我!”
简云台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说:“怎么能说是愚弄。我从一开始就已经告诉你了,我对你的心路历程没有兴趣。”
沃霞玲:“…………”
地脉通电房已毁,远处的梁燕总算是放下了一颗高高悬起的心——看来第三轮炮击,这个巨大的浩劫于无形之中被化解了。
一旁的胖子浑身瘫软,危机过去之后,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出了浑身的冷汗,手掌湿滑,差点握不住手机。
直播间一片欢呼: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哈哈哈哈!简大胆是什么人,他的心理素质可强了!”
“吓死我了,我刚刚还真的以为他这是被沃老巫婆给激到发疯了。没想到他竟然每招每式都是冲着地脉通电房去的。”
观众们还沉浸在这个天赐般的惊喜之中时,沃霞玲似乎知道不能再颤抖。
她能够害死简云台的底牌,不过只是第三轮镭射炮而已。如今镭射炮不可能再发射了,她已经没有任何底牌了,继续久留下去,简云台迟早都能反杀她。
想通了这一点后,幻象消失。
幻象一消失,真身也就漏了出来。
不远处,废墟之中有一个身形摇摇晃晃地站起,正是缺了一只胳膊,又瞎了一只眼的沃霞玲。
她二话不说,转身就跑。
“想跑?”
简云台已经恨透了这个跟滑泥鳅一样的女人,每一次都是即将能杀死她的时候,她总是侥幸逃脱!
怒火在心中堆积,仿佛要撕裂肺腑一般。简云台深呼吸都难以平复心绪,他的心里甚至都有一种十分极端的想法,若是今天还让沃霞玲逃出生天,他宁可去死!
想到这里,他立即追了上去。
“诶!”胖子高呼了一声,眼看着只能看见那两人模糊的背影了,他勉勉强强支着膝盖站起来,追了上去。
梁燕崩溃拽了拽头发,愤怒地嚎叫了一声,最终也认命地追了上去。
※※※
游走在身旁的电光消失了,鱼星草趴在地面上,艰难地抬起头。
前方。
黑客白跪坐在地上,他终于走到了自己想要去的地方——记忆中的胡同。
经历了两次炮火的袭击,胡同已经看不出以前的模样,那些生活过的痕迹都已经被硝烟与粉尘所覆盖。黑客白尝试着搬动身下的钢筋与水泥板,却无力撼动。
“他们还埋在下面。”
鱼星草踉踉跄跄走过去的时候,听见黑客白说了这句话——他们还埋在下面。
鱼星草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他小心翼翼来到黑客白的身前,蹲下身平视着他,声音嘶哑说:“当初导弹袭击之后,督察队挖出了很多尸体。他们没有埋在下面,黑客白,他们已经入土为安了。”
黑客白恍惚地抬起眼帘,阳光穿过了迷雾,他整个人都浸泡在阳光之中,皮肤白得发亮。可是他的眼睛黯淡得像是最为幽深的地狱,他摇了摇头,轻声开口。
“可是总有人埋在很深的地方,埋在督察队找不到的地方。”黑客白双手撑住地面,肩膀耸动不止,“都是我的错,都怪我!”
鱼星草目光复杂看着黑客白,寻常人这个时候会怎么安慰?他不知道。以他的立场,他什么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
最终,鱼星草抓住了黑客白的手腕,忍泪说:“逝去的人已经逝去了,我们是侥幸留下来的人。你不是罪人,你和我一样,我们都是受害者,我们都有共同的伤疤。”
黑客白抬头,看向他。
黑客白看起来很恍惚,似乎随时都有可能会晕倒。但鱼星草还是直视着他的眼睛,认真说:“白河城的那场浩劫,送走了很多人。我们虽然活了下来,但我们好像一直都被困在过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不想再继续那样痛苦了,我也不想每日每夜辗转反侧,闭上眼睛就是火光与硝烟,我想从过去的牢笼里逃出来,你可以帮帮我吗?”
黑客白的唇角动了动,眼角泛红。
鱼星草深吸一口气,继续说:“如果爸妈还活着,如果乡里乡亲们还活着,他们看见我们这样的痛苦,他们该有多心疼啊。所以我想,如果我一个人走不出来,那我们两个人呢?试试吧,试试以余生为限,试试看能不能结交到志同道合的朋友,试试看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美食美景,试试去做一些能够弥补的事情,最后再试试好好活着。”
迷雾彻底散开,这一次阳光也洒在了他们的身上,浑身沐浴着暖洋洋的阳光,鱼星草总觉得有什么根深蒂固的东西,从心中猛地拔出,驱散了心底的阴霾。
他很想哭,却忍住了眼泪,声音嘶哑说:“这些都可以作为谈资,等我们死后与他们再次见面时,还可以说给他们听。”
黑客白眼角微微抽搐,呼吸停了一瞬,似乎整个人都被这句话定格住了。
鱼星草收回了手,摘下了手指上的容蓄戒。他和简云台等人这次出行,食物全都在他的身上,还得感谢这个小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