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谋(61)
“你也是公会的一员,我先问你的想法,不可以吗。”
作者有话说:
【LiSa《炎》
作词 : 梶浦由記/LiSa】
第51章 幸得艰辛的引路 甜蜜不致太寡
凌子夜笑笑:“我…原本是想大家能离开的。”
“我知道这是大家一直在做的事情,只要组织仍然存在,大家都不能真正自由,还会有更多的人受害,可是我觉得,要承担剿灭组织的这份责任的人,不应该是大家。”
“不应该是…已经被那么残忍地对待过的大家。”凌子夜垂了眼,“我也不想看到大家遍体鳞伤地背上一份不属于你们的责任。”
“可是你们就是这样的人,不是吗?不会逃避,不会退缩,我尊重你们的选择,但我永远希望你们可以自由快乐。”
而他愿意为此倾尽所有。
任祺安看了他片刻,随即长出一口气,拉起他往里面走。
“怎么可以就这么离开!”戚星灼说,“我们说不定…还能找到那些失踪的人。
【我没意见,但来之前你们没说过还有这一茬,我要求加钱】月岛薰写,【根据我对这次行动的危险程度评估,至少要翻倍】
“你该不会是怕了吧?”苍绫华满眼嘲讽地看着任祺安。
程宛蝶也微笑着:“我们和组织注定是你死我活的关系,逃避也没有意义。”
“我不想夹着尾巴躲一辈子。”简弈心淡淡道。
“——好。”任祺安抱起手臂,“我知道了。”
“不过…”宋典摸摸脑袋,“你现在怎么都会问我们的意见了啊?以前都是自己就做好决定了……”
任祺安看了眼身旁的凌子夜:“…没什么,只是拿不准主意而已。”
梅比斯和她带的人手将会在第二天晚上抵达卡温,吃过晚饭,大家便在罗曼拉广场逛了逛,等着与他们汇合。
傍晚是广场最热闹的时间段,小贩在路边摆满了琳琅满目的摊子,发条人偶在广场中央跳步伐整齐的舞,棕熊则仍站在玩偶墙下与游客互动合影。
抱着吉他坐在喷泉旁哼歌的街头歌手突然忘了歌词,宋典十分自然地接了下一句上去:
-They say we’ll rot in hell,but I don’t think we will.
-他们说我们将因此坠入地狱,可我,从未认同。
凌子夜不是没有过认命的时候。
觉得自己继续那样懦弱地得过且过就好,一辈子都被困在那里也好,没有期盼和热望地麻木活着,没什么不好。
可是看见任祺安、看见大家即便已经被世界抛弃,也仍然那么用力地活着,仿佛一颗颗竭力发光的星,即便终将陨落,至少曾经闪烁过。
凌子夜是被他们点亮的灰色天空,在尽自己所能地守护那一种光和热。
他们从不属于地狱。
歌手与宋典相视一笑,一起唱完了这首歌,还不忘上前来拉他再跟自己合唱一首《Talking to the Moon》,而其他几人就围在旁边,安静地听着。
绵薄的雪花乘着风打转、翻飞、轻轻摇落,冰面反射的银色冷光都被滤暖,流淌的乐音晕开安宁的空气。
棕熊远远看着他们,明明面临危险境地,脸上的神情却都平和得仿佛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值得他们烦忧。
有那么一瞬间,它想起自己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时光。
即便满身病痛,即便看不到希望,但只要有同伴在身边,一切就突然变得有意义,变得值得盼待。
可是有些东西越是美好梦幻,湮灭后遗留的伤痛就愈发惨烈,时间可以像擦除粉笔画一样消弭声音、画面,让记忆模糊淡褪,却永远都磨不平那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
它已经不能再承受那样的失去。
“我们一起拍张照吧!”
戚星灼又拿出了相机,高高举起来,顺便偷偷把远处的棕熊也框了进来。
“简弈心!!能不能不要每次拍照都一副有人欠你5000万的样子啊!!”
“如果有人欠我5000万,我会笑的。”
大家都买了小摊上的热雪草汁,只有凌子夜不喜欢里面的甜味,没要。
这广场上越站越冷,人偶递过来的冰雕玫瑰也没人愿意接。凌子夜裹紧自己的大衣,很快被任祺安带进了臂弯。
“任先生,”凌子夜叫他,“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我什么都不怕了。”
任祺安笑笑:“你还有过怕的时候?”
“嗯…有,一直都有。”
那种恐惧恰恰源自现在这些幸福的来之不易,怕失去、怕梦醒,怕一切都变成“曾经拥有过”,他想这也是E111的心结所在。
可这一切都那么真实,他突然就不害怕了,只想抓紧眼前这一份温度,认真体会。
任祺安总能给他这种勇气。
他忍不住轻轻拽上任祺安的衣襟,凑上去在他唇角落了个吻,在冰冷的银光下绽放最动人的笑颜:
“喜欢您。”
或许就是因为过去他的喜欢总是那么无声无息,现在有机会亲口说给任祺安听,就觉得怎么说都说不够。
即便这喜欢仍只是像石沉大海一般没有回音,他都觉得没关系。
任祺安的神情依然那么波澜不惊,目光淡淡落到他身上,良久才启唇:
“——我也是。”
意料之外的,凌子夜并没有露出欣喜的神色,只是时间突然在他脸上暂停了,他刚才淡淡笑着的神情凝滞了足足有五秒,丢了魂似的。
紧接着,他微微睁大了眼睛,脸上却显出一丝迟疑,仿佛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连敬语都忘了说。
任祺安不喜欢一句话讲两遍,但他一直以来都对凌子夜太过吝啬了,不介意今天限时大方一点。
“我说,我也喜欢你,凌子夜。”
其实任祺安很少专程去思考自己喜不喜欢凌子夜这件事,也很难思考出结果,因此非要说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任祺安也说不清。
只是总有那么一些时刻,他情不自禁地在凌子夜的眸光里神游,混忘了自己是谁,也没去思考凌子夜是谁。
一直以来任祺安都是个冷漠的人。没有施舍过路边的乞丐、不曾考虑过别人的感受、更没有拯救世界的大志。
可是看着凌子夜那么用力地爱着自己却得不到回应时,任祺安总忍不住问自己:就不能试着爱他吗?
但最终,这份喜欢,不出于施舍,也无关怜悯。
很难说清,或许是那一天秋风拨动他长发时飘拂的恬淡花香太扰人,或许是某一刻被他盈盈泪眼里凝结的月影流光晃了神,又或许是任祺安透过这美丽又虚妄的壳,看见了一簇肆意燃烧间挥洒自由光辉、热烈无畏的灵魂。
即便这喜欢的意味单薄又浅淡,一刹的心动、瞬时的迷恋,但任祺安仍然迫不及待地想向他说明。
他又呆了五秒,眼睛都没眨。好不容易等他回过神来,任祺安却仍然没能看见自己想象中他开心笑起来的样子,只是那凝滞的眸光突然如被掠鸟惊扰的湖泊一般泛起涟漪,然后镶着雪晶的眼睫簌地一坠,眼泪便顺着他脸颊落进雪层中。
凌子夜许多次想过,如果自己真的直到最后都没能得到任祺安的回应,那他这一生终究只是在半途就画上了不完满的句点。
可非要说的话,是对任祺安的爱让他勇敢、让他坚强、让他开始爱上这个世界。即便没能抵达终点,这漫长的旅程仍然足够回味。
不是水中捞月、不是竹篮打水,而是种下一棵树苗,在春日里见过了它抽嫩绿的芽,盛夏时在荫蔽下乘过了凉,晚秋时看尽那璀璨黄叶远飞,那些心血已然算不上白费。
但凌子夜知道自己是贪心,仍然在无可自抑地疯狂冀望着这棵树能结出或许不那么甜的果实。
而现在,他已经看见了花开。那些心酸和苦楚、伤痛和隐忍,突然就显得不值一提,就连眼泪和伤疤都变得耀眼。
“别哭。”任祺安抬手替他抹眼泪,喉咙有些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