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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绵(176)

作者:不夜情 时间:2022-01-31 11:16 标签:NP 仙侠修真 狗血

  我一时竟被她唬住,心头一阵迷糊,旋即却又想到:“假作真来,终无趣味。”遂又哭道:“我不要你这个假的,我要真的!”
  大命星似与她对视一眼,才摇头道:“令君有所不知,这魔种秉万世孽力而生,世间无物可挡,纵倾仙、魔、妖三界之力,胜负也只在五五之间。令君想逆天改命,那是万死一生,只多保重自己身子罢!”
  我一辈子生活在父母羽翼之下,一遇强敌,便油然而生畏怯之心。然而听他话中之意,竟似这不可逆转的宿命之中,仍有一线转机。生平头一次竟鼓足了勇气,咬牙道:“若有万一之法,我……我宁可舍了这条命不要,也要将它千刀万剐!”
  一团浓黑的雾气,在我眼前弥漫开来。
  依稀只听见他低声道:“……此物名唤‘无量劫灰’,是我星位命器,一旦开启,将于恒河沙数无量劫中,取得未来惟一求全之法,辐照九天三界,以无限身外之身,做一刹梦中之梦。我与丽仙得一先机,深植神念,即便前尘尽忘,应可助你一臂之力。只是此物有计时之限……”
  他向雾中一只灰扑扑的古老沙漏一指,声音更低得有些发颤:“若细沙漏尽,仍不能成功,我们三人便困在幻象之中,生而复死,永不得解。所受生灵极苦,亦将百倍还诸己身。”
  我目视那黑雾中心的漩涡,仿佛与一只毒蛇的眼睛久久对视,最终只颓然一笑:“孟还天日夜折磨我父皇,逼他交出甚么幻海之眼。待他得手,万世孽力滚滚而来,又何尝不是在炼狱之中。伸头缩头都是一刀,倒不如去做场大梦罢。”
  只听丽仙喃喃道:“……成功与否,如何界定?梦醒之后,可还记得么?……”
  那声音渐渐远去,黑雾茫茫,将我彻底吞没。
  ——我猛然睁开眼来,只见黑雾淡淡,从九华观照镜中如烟飘散。
  我如从上古沉睡中苏醒,只觉连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一般。一时强忍不适,极缓慢地动了动自己的手指,竭力吞了吞口水,向一旁尚自未醒的丽仙叫道:“……丽丽,丽丽。”
  只听镜中一声裂响,却是柳唱先惊醒过来,也难以置信地扫视身周一番,才与我目光对上。
  他望着我尚自红肿的眼睛,仿佛有些陌生似的,喉头哽了一哽,才有些害怕般轻唤道:“随哥?”
  我面上泪痕未干,一听之下,顿时又添了两行新泪。
  我颤声道:“唱哥,是我。我们……回来了!”
  身旁一声呻吟,却是丽丽捂着额头从地下坐起,倒似宿醉方醒之态。她先自对我痴望了一会儿,又将一双明眸向镜中望去,促狭地眨了一眨:“二位且别忙着高兴,只怕是大家都死了,跌在幻象里头,正做白日梦呢!”
  柳唱将手无力地一摆,道:“管他是真是幻,你唱哥实在撑不住了,且让我歇一会儿罢。”说着,已然瘫倒在命宫星盘之上,又向丽丽指了指,道:“你也别捉弄他了,趁着坟头未冷,快带他去哄一哄那几个老相好罢!人家好不容易连命也给了他,正是头脑昏冲、满心情热,想来这时反一反水,也不如何为难。快去,快去!……”声音愈来愈含糊,终于一头栽倒,坠入沉眠。
  我这才想起一件要紧之事,急唤道:“唱哥,你还没告诉我……”
  却见丽丽娇艳一笑,拿起我一只手来,向我眼前晃了一晃:“瘸子大叔,你看,这是什么?”
  八柄矛头银亮的长枪,不由分说地指在我二人身前:“来者何人,竟敢擅闯圣殿?”
  我急于赶路,竟忘了南天门禁卫森严,等闲难以进入。我如今只是个失势的前朝太子,仙牒上写得明明白白,实在无从抵赖。
  丽丽无衔无籍,自然也无入宫资格。此时便骨碌碌一转眼珠,掩口笑道:“我们是混沌花街上的妓女,是赤焰魔君深夜寂寞,叫咱们姐妹来给他暖床的。大人,且行个方便罢。”
  她这话破绽实多,自是难以取信。我却怔怔立在原地,眼望卫队为首那人鲜活的面庞,极力压下心绪动荡,颤道:“裴……裴……”忽而心中一凛,开口便带了哭音:“……紫薇仙君,我……小人入宫,有要事求见。”
  裴参军一双冷峻的眼睛缓缓落在我面纱上,又顺着我瀑布般披散的长发望了片刻,漠然不发一语。
  只听嘿嘿一声笑,一个腆着大肚子的天兵从后将他一扑,搂着他头颈,向我打量一番,挤眉弄眼道:“裴哥,这小妓女长得倒有几分姿色,你若瞧得上,哥们今儿也带你开开荤如何?”
  裴参军反手将他拂开,向前一抬黑瘦的下巴,眼前长枪顿时一并撤去。
  我被丽丽拉着向前急走,忍不住回头向他道:“……仙君,谢谢你。”
  裴参军眼角极轻地一跳,对我一眼也不看,手却不自觉般握住了刀把上一截陈旧的红线。
  昆仑终年积雪,兵士畏热喜寒,此时皆在北辰宫驻营。我偷偷摸摸潜入宫邸之时,竟有情怯之感。愈往前,心跳得便愈厉害,最后步入正殿庭院之时,竟不得不停下来,手抚胸口以平息。
  忽听身后一声咴鸣,我一惊回头,只见淡月之下,一个高挑颀丽的身影,就静静站在一匹毛色雪白的马儿身旁。
  我一见这匹马,先自抵受不住,也不顾它记得与否,只胡乱哽咽道:“白、白驹兄,我先前……实在是万般对你不住。你如何朝我撒气,都是我应受的。就是……就是割下我的头来……”
  说到此处,想到他被强行拽入梦境,变作人身,也不知跌跌绊绊,吃了多少苦头。心智虽只五六岁,对我的仇恨却是铭心刻骨,一时不忘。一念至此,眼中一阵酸涩。
  叶白驹如今已是声名赫赫的战神坐骑,马头也早已重塑血肉,只一双眼珠是玉石雕刻而成,在月光下黑得发亮。闻言只冷淡瞥了我一眼,将头别了过去,打了个不知喜怒的响鼻。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落在马背上,意示安抚。我连抬头看他的勇气也没有,只勾着头,垂着脖颈,将一只捏得死紧的拳头向他面前递去。
  我竭力道:“这是你……给我的,不知你还……记不记得。”
  只听他平淡无波的声音在身前响起:“这是什么。”
  我急忙向自己手中看去,只觉眼前一黑。原来我一路攥得太紧,竟将那颗糖融化了一多半。月色昏暗,我又满手是汗,早已瞧不出半点形状。
  我僵硬地抬起头来,只见九天月华之下,他原本就美艳绝伦的脸,更添了十分慑人的光辉。片刻前我眼中所见那深可见骨的剑伤,已如烟云过眼,不留任何痕迹。
  我嘴里阵阵发苦,语无伦次道:“原来……你好了,不不,你一直就……是好的,是我做梦昏了头,梦见你……与我成了亲,又为我死了。不过……你放心,那都不是真的,我……”
  我突然说不出话了。
  那雪白的人影向我靠近一步,缓缓低下头来,两片嫣红的嘴唇,隔着一层薄如蝉翼的面纱,如细雪般落在我唇上。
  只听他清冷的声音如叹息般在我耳边道:“……这个是真的。”
  我全身如同石化,怔怔望着他面容,待要开口,声音已经沙哑:“可是……我不是江随云。我……杀了你的马儿,又总是欺负你。我见你比我聪明,便打从心里嫉妒你。我……我……”
  说到此处,想到我在无量劫灰中,因容貌家世之故,在他面前一向抬不起头来。最后令他动容者,惟有这一颗温柔无用的心。如今因果逆转,我竟是这样一个仗势欺人、满心恶毒的小人。由表及里,从内到外,尽是蜃楼幻境,无一物是真。一时又愧又急,忍不住又掉下泪来,只哽咽道:“我的心不好,我半点……也不像他。”
  叶疏若有所思地向我脸上看来,不过片刻之久,我只觉浑身污秽,无所遁形,便是当日凡人老朽之时,被当面揭破意淫他身子,也不如此刻无地自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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