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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绵(170)

作者:不夜情 时间:2022-01-31 11:16 标签:NP 仙侠修真 狗血

  我只觉他这一番话着实傻得厉害,再恍然回神时,眼前已空无一人。此间与外界一切联系皆被寸寸切断,如同从时空之中强行挖出一颗果核来。比起先前法阵阻隔,更是深空远寂,如同坐在一场永恒而无声的大雪中。我进入云何洞天以来,从未着眼室内之物,此时枯坐其中,倒似那玉池、玉瓶、玉床,都显出原相来。一时走到那玉像前,仰脸看了一阵,忽道:“这次来,倒不曾见过白驹儿。他到哪里去了?”
  门外静默一刻,才传来叶疏有些迟滞的声音:“回叶家去了。我请叶霜河寻访到了穆氏后人,有望开他心智。”
  时空割裂为逆天之术,虽巅峰修为,亦维持不易。他说完这一句,深息片刻,才又开口道:“他说他从前得罪你太狠,任你如何处罚,都是应当的。你若要消气时,将他画卷上添上几条蛤蟆腿,也就是了。”
  我不由失笑,道:“白驹儿说出这番话来,足见已谙事了。”见那冰墙中孔洞宛然,其中一只箱笼并未上锁,打开看时,只见绮光流艳,除嫁衣之外,连岳明柔、曲星等人馈赠的一应新婚之礼也在其中。我随手轻轻一拨,那丝幕上的水晶便发出一串玲珑撞响声。一时若有所感,张目向门口望去,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我曾是怎样佝偻着背、呵着手,站在秋收堂的梅树下,等着一场迟迟不来的雪。
  ……我再次睁开眼时,只见玉池中的水气浓郁得如同白雾一般,遮得我眼前一片茫茫。神识虽仍受困阵法之中,却已无与外界割裂之感,显见那冰雪结界已不复存。周围景致一无所动,惟有我左手腕上晃晃荡荡,竟是多了一枚鲜红之物。
  我将手横在眼前,默视那血滴般的坠子,只觉一阵冰冷之意从脊背直爬上来,脱口叫道:“叶疏。”
  阵光动处,只听他清冷的声音不甚分明地从门外传来:“嗯。”
  我不觉松了口气,心头疑云却起,问道:“……我做了什么?”
  叶疏空了一瞬,才淡淡道:“我不知道。”
  我不由反问道:“你不知道?孟还天附身夺舍,总不会为了我与你再续前缘。这长相思……”
  我身上缚有无数阵法咒诀,一动之下,摇荡不休,掀起无数波澜。我忽觉不对,眼望门口间隙之处,提声道:“……你为什么背对着我?”
  叶疏雪白的身影微微一晃,绸缎般的黑发在背上轻轻摆动了一下,向我极轻地侧过头来,又很快转了回去。
  然而只这短短一瞬,我已瞧得清清楚楚:天光之下,他那世上最美丽的脸孔上,已经多了一条深可见骨、狰狞无比的剑痕。
  只听他平静道:“不要看。”
  我早知入魔之后身不由己,必会做出种种非人之举。但这幅景象赤裸裸冲击到眼前,才发觉其中不尽荒谬之处。一时心头空茫,只喃喃道:“……怎会如此?”
  叶疏摇了摇头,重复道:“我不知道。”说着,修长手指握住同悲剑带血的剑柄,道:“他们说得不错,由我看守你,那是不成的。我一听你唤我,便方寸大乱,以有此劫。可惜后来事迹皆被抹去,不能再作追忆。”
  我听他气息有衰竭之兆,显然这一剑不止毁损面目,伤他更是极重。听他言中之意,却是孟还天夺取神智之后,还假作我的口吻,与他甜言蜜语,哄骗他近身来。他竟丝毫不觉怪异恶心,反似深以为憾。我原本对己身殊无留恋,但见他如此,求死之言,却是再难出口了。
  此时已是十二月初一,我身周无形法阵也已撤去,替以十二条手臂粗细的锁链,分别从我双手、双肩、胁下、大腿等处穿过,将我悬缚在冰室穹顶之下。观其形状,倒与当年锁在萧家剑池中的诛邪有几分相似。想来这锁链另有玄机,多半是克制邪性之物。未想斗转星移,我倒成了天底下最大的邪物了。
  萧昭立于众人之间,向我仰望一阵,沉声道:“大荒之地音讯不通,阿越前几日才得知你……,立刻遣人发来急讯,说他在苍炎魔教时,为转生之计,曾与教中首脑对魔种追本溯源,反复参详,说其本质并不如世人想象的那般可怖,而是类似一种极其细小、无孔不入的裂生毒素,不过毒性霸道无比,寄生地点极其刁钻罢了。柳谷主听了大受启发,正在紧急试炼药物。他接了特赦令,也已在路上了。”
  我全未想到还有如此转机,想到柳唱医毒之术精绝,只怕这渺茫之极的希望,竟也可尽力一试。穿骨的滋味自不好受,但如此受缚,反而令人心安。众人离去后,我关闭神识,在四角铁链从我身体里轻微的拉扯中,竟觉一阵困乏,就此阖上了眼。
  朦胧之中,只听一阵铁链的叮啷、叮啷声,伴随一阵血肉撕裂的疼痛,从我身上发出。醒来之时,只觉自己仍高高悬挂在半空之中,连手足姿势,也没有半分变化。往下望去,见满地冰霜上独自站着一个黑衣如墨的身影,正是萧越。
  我问道:“大师兄,你们找到破解之法了么?”
  萧越从地下深深仰望我,不知是否离得太近,看起来仿佛一个浓黑的影子:“嗯,找到了。柳谷主说,这魔种毒素与冯雨师当年饲养的脑蝇一体同胞,都是脑魔操纵他人意志之物,只是比起那些附属品,浓度不知高了几百倍,交叉异变也复杂得多。虽然有些棘手,幸好天可怜见,他手头正好有一位精研此道的老人家,省了许多宝贵工夫。”
  他说到这里,眉眼一弯,又带了些我熟悉之极的温柔神色:“他还说,这位老人家还是你当年千金一诺,才得以留下一条性命。我江郎的心这么好,老天自然不肯负你。”
  我从见他那一刻起,便有种异样之极的感觉,在心头萦绕不去。在他说话之时,便已忍不住将手脚看了好几次。直到见他款款含笑的目光,终于按捺不住,厉声道:“……我干了什么?”
  萧越笑意不改,反问道:“江郎,你在说什么?你好端端地呆在这里,哪儿也别去。柳谷主说,他一定能把你治好。”
  我愈见他如此,愈是心惊肉跳,一个不祥之极的念头在心中斗然浮出,开口竟有些不稳:“不,不,一定是……”
  就在一刹那间,我脑中如九天惊雷一般,隐隐照见了那个难以置信的名字。
  我直视萧越双眼,木然道:“……我杀了江雨晴,是不是?”
  萧越深潭般的眼底微不可见地一颤,自下而上久久凝望着我,忽然展颜一笑,道:“怎么会呢?犹记我走时,江郎还那般高高在上。不过中了些毒,倒比那时胆小多了。”复向门口扬声道:“雨晴,你进来罢!”
  只听一声银铃般的娇笑,江雨晴从门口探出半个头来,先向我吐了吐舌头,才脚步轻盈地闪身而入,与萧越并肩而立,笑道:“随云哥哥要杀了我,那可要先问我未来的老公答不答允。”
  我垂眸看着她明艳的笑容,目光从她身上火红的流霞锦上经过,落在她腰间的长剑上,一字字道:“丽丽,不要再骗我了。”


第一百零八章 那是一颗糖
  骄纵爱笑的江大小姐,在十二月初四夜里,高高兴兴地试着天机阁的嫁衣,被我用她最得意的那把“不醉流霞”,钉穿在流云峰的雪地上。她特意替我找了一位漠南的灵婆,算准时日送来的金缕披肩,上面溅满了泥土、血污。一百多颗洁白晶莹的珍珠,纷纷落在她冰冷死去的尸体旁。
  十二条穿骨的锁链,对我形同虚设。杀人之后,我甚至还原封不动地回到了悬空之处。一路留下绵延数里的血脚印,如同世上最恶毒的挑衅……
  我将最后一条锁链从我身体中抽出,站起身来,低头望着自己鞋底残留的几点血渍,轻声叫道:“哥哥。”
  江风吟就在我眼前,白发散乱,双目血一般红。他的右手,死死按在腰侧的剑柄上。他的灵息太过溃散,剑鞘在他手下不断发抖,连上面新刻的几朵还未成形的玫瑰,也在我眼中模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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