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安客栈怪事谭(174)
他问了几家,最后找到一名喝得醉醺醺的蹲在沙滩上晒太阳的老头,问道,“老师傅,我听说您这儿有船可以租?”
老人年轻时多半也是名水手,海上带着咸味的风在他脸上刻出深深的痕迹。他用浑浊的眼睛懒洋洋地打量了重六一番,“我先说好,我这儿可没有那些富丽堂皇的大船。你要是想要那种,最好去别家问问。”
重六摇摇头道,“我只要一艘能出远海的小帆船就够了,老一点旧一点也没关系。”
“你要去哪?做什么用途?钱是要先付的。”
“如果买下来要多少钱?”重六问。
老人奇怪地看着他,“买下来?你是商人?你手下有几个船员?”
重六应付道,“就我一个,我不用船员。”
老水手哈哈大笑,上下打量他一番,“就你这小崽子,没人帮你的话你连帆都升不起来。再说了,你认识路吗?你知道海上多危险吗?我看你啊,连港口都出不了。”
重六从怀里拿出几张银票,“我是真心想买您的船,您说个价吧。之后我怎么用就是我的事了。”
老人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站起来道,“你跟我来。”
重六跟着他沿着码头走着,在一艘蔚为壮观的大型商船停了下来。
重六瞠目结舌,“额……这艘我可能……买不起……”
那老人无言地看了他一眼,径直踩着倾斜的登船板上去了。重六忙跟上去。
崭新的甲板上水手们忙碌着,将一箱箱的东西搬入货仓,显然已经在为出海做准备了。重六一头雾水地跟着老水手进了船楼,推开一间屋子的门。
重六傻了眼。
却见屋子里站着几个人,他全都认识。
松明子、柒曜真人、徐寒柯、柳盛,还有玄武先生……
重六瞬间就明白,他的行为早已被人预测到了。
他摇摇头,转身就要走,却听徐寒柯道,“小哥,留步。”
重六背对着他,烦躁地说道,“你就这么想送死吗?”
“这是最后一次。中原岌岌可危,能否保住所有人的性命,或许就在此一行。”徐寒柯放柔语气道,“我知道我们之前有许多冲突误会。但这一次,你要做的事,光靠你一个人是不够的。”
“我和鹤澜一而再再而三地救你,你却不知悔改。”重六转过身,目光里燃烧着愤怒,“还要托着这么多人一起下水?”
“他们都知道自己要冒的风险,但是每一个人都愿意为了自己家人的安危放手一搏。”柳盛道。
重六哼笑一声,目光恶劣地看着柳盛被剪得短短的发,“新发式很不错。看来你是嫌不够短?”
”行了小六子,知道你最近精神不济心情不好。也知道你不想连累其他人。”松明子此时走过来,道,“但是你一个人,架一艘小破船,能干嘛去?”
“我不用做什么,它们会来找我的。”
“它们?”
“水鬼。”重六的眼神变得有些空茫,“它们会带我去穷极岛。”
“那就更不能让你一个人去了!”松明子断然道,“不然祝鹤澜非得灭了我。”
重六于是明白,是掌柜让松明子来截他的。他在信里并未说明他要去哪里做什么,原本想着就算祝鹤澜猜到他有去穷极岛的打算,但中原港口这么多,应该也猜不到他会从哪里上船……
看来祝鹤澜还是……太了解他。
但是现在掌柜在哪?
柒曜真人道,“梦骷国师临死前数次提到穷极岛,说那里是一切的起源。天辜人恐怕也会想办法寻找那座岛,毕竟穷极之书若不在勾陈先生手中,便肯定还在那座岛上。除此之外,在海上会发生什么也是未知。这是事关整个中原的大事,断不能让你一个人去做。”
重六环顾四周,最后视线落在玄武先生身上。
玄武先生道,“不要让勾陈的死白费。”
重六紧紧抿起嘴唇,而后放弃一般,低声问,“什么时候动身?”
“明早卯时。”
他抓紧了自己的包袱,向后退了一步,道,“那我明早再来。”
他走了一步,又回头道,“这一次,恐怕没有人能得救。”说完,他便下了船,匆匆离开了码头。
重五已经要好了两间房,重六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好奇地用筷子戳着一只炖乳鸽。
“人类的食物,吃久了,确实挺好吃的。就是可惜没什么嚼劲。”重五用手撕了一大块肉下来,塞到嘴里,一抬头,却见重六失神地坐在他对面。
“怎么了?”
“我总觉得,一切都是注定的。”重六忽然喃喃说道。
重五皱眉,“有人欺负你了?”
“不是……”
“那他们不把船卖给你?”
重六再次摇了摇头。
“你……一定要去吗?”重五忽然低下声音问,“就算你师父给你留遗言,你也没必要真的听啊?”
“我必须得去……”重六坚定地说道,“但你不用。有人会帮我,你可以放心离开。”
重五愣了愣,又问,“谁要帮你?你不要被人骗了。”
“……好像是我在人间混的时间比较久吧?”
“可是你太像人了。”重五用一种批评的口吻道,“有些人喜欢说谎,有些人容易被骗。”
“没有人骗我……都是我已经认识的人。”重六简单地提了一下刚才在码头发生的事。可是重五越听,眉头皱得越厉害。
“你的那个东家呢?为什么他没来?”
“……”
“这事有点蹊跷。”重五用手巾擦了擦手,正色道,“他们几个,全都是站在人类那边的。可是你很显然跟秽的关系更近。万一他们要对你不利怎么办?”
“松明子不会的。”
“就算他不会,其他人呢?我看过你的记忆。那个什么徐寒柯,已经不是第一次给你使绊子了吧?”
“如果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他便不会对我怎样。”
“如果他们觉得你可以牺牲呢?”
“……你这才学着当了几天的人,怎么就变得这么婆婆妈妈?”
“不要转移话题。”
“这么多人帮我,我会没事的。”
“你在说谎。”
重六长叹一声,有种怪异的挫败感。他们两人同源而出,天然就有种精神上的联系,有时候对话简直就像在和自己吵架一样……
最后话题不了了之。用过晚饭后各自回房,重六打开窗,靠在床头,听着远远的海浪声一汩汩涌上他的额头。
奇怪地,自从接近大海,听到那永恒回荡在空气中的海浪声,他脑中的鼓声就淡了不少。或许……今夜终于可以真正入睡了?
一想到明天离开这片大陆,或许就不再能回来了。他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床幔,心头却一阵阵空茫。
没有害怕,只是空空的。
他的手伸到旁边,只能抓住一片虚空。
东家没来,他是开心的,却也十分失落。
他想最后再见一面祝鹤澜,想吻他的唇,想抱住他,将他身上的气味永恒地镌刻到记忆里。这样,不论他将面对这样的疯狂,总还有能给他最后一点安慰的地方。
他想了想,从包裹里翻出来一根祝鹤澜的发带。在南海的时候,祝鹤澜曾经用这根发带绑住他的手腕,两个人一人牵着一端走过那片石林。他将发带凑到鼻间,深深地嗅着发带上残留的气息,就仿佛能感觉到掌柜的发蹭在他的脸上。他就这样抓着发带,浑浑噩噩地陷入浅眠。
昏沉间,忽然感觉身上十分沉重,像被什么押着似的。脸上痒痒的,弄得他十分烦躁,挥了挥手,手腕却被猛然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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