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安客栈怪事谭(138)
而在这些力量的冲突中,一些比星球更大的、比星云更大的、任何低等文明中的生灵都无法理解的东西出现了。也有可能,它们原本就在那里,它们从一切时间的起点就已经存在,只是在生灵出现前,只有它们自己能够知道自己的存在,寂寞地在黑暗的宇宙深处独舞。
它们有很多个,却又仿佛都在一个最巨大的意识的囊括下。它们有能力操控改变宇宙中最基本的法则,能够轻而易举地令群星熄灭。
它们无处不在,可是人类的眼耳鼻舌身无法分析整理它们,于是只能偶尔感觉到它们那些庞大的、植入万物的触须带给他们的惶惑,却无法看见或触摸到它们。凡是尝试去看到它们或是洞悉不该洞悉的秘密的人,往往只有疯狂或毁灭的下场。
人们称它们为神。
它们囊括的世界,远远不止他们这一个。无数个世界,无数条时间,无数种平行存在却永远不可能相互见面的宇宙。在每一颗星星上,都有它们留下来的痕迹。包括道秽的平衡、运行规则以及只言片语的古老传闻。它们从这无数个世界的运转变化中汲取力量,就如同人们耕种土地种植稻谷,而后又用稻谷来填饱肚子一般。
这是它们的存在方式,无始以来便是如此。对于它们来说,人类整个就如同一根稻穗上小小的谷粒,是全然没有任何意义的渺小。
前所未有的寒冷和恐惧慑住了重六的整个意识。宛如一只蚂蚁第一次站在礁石上,看到了狂风大作的怒海。
碌碌一生,以为眼前的富贵荣华、鸡毛蒜皮、权力地位就是一切。可是当你的眼睛睁开,意识到自己不过是蚂蚁窝里的一只蚂蚁,在下一瞬就可能被一个无聊的孩子倒下的一壶热水毁灭,逃无可逃……所有的信仰、所有的规则、所有的认知就在一瞬轰然坍塌。
可是重六又与一般的人类有些区别。他人的那一部分已经陷入崩溃,可是还有一部分的他,却早就知道这一切。
他作为人不过短短二十多年,可是他的存在,却是在这颗星球诞生之初就已经确定着的。
只是他仍然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头脑中会有两种不同的认知,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什么。
他似乎一直是一个旁观者,直到他成了人。可他想不起自己怎么会成为人。
庞然的、山崩地裂般的知识漩涡将他吞没,他的头颅似乎爆裂了,他的意识似乎被撕碎了。可是他却没有消亡,相反,他的存在更加确定,他游离的身体,也在一点点聚合。
他的身体千丝万缕,流转着种种绚丽奇异的、前所未见的色彩。那些黏滑的、柔软的、贮满了未知荧光物质的触手宛如一件细密飘逸的巨大斗篷,完好地遮掩着他脆弱的核心。他的头颅上似乎是没有触手的,视野却分外广阔,好似不仅仅能看到八方上下,还可以用超脱的目光洞悉一切生物的内里。
师父的声音再次于他脑中响起,“这就是你出生之前的状态。是你的前生也是你的今生。你想起来了吗?”
重六濒临崩溃的意识,在这一刻却奇异地达成了一种平衡。身为人的他感觉自己的整个人生都被撕碎重组,但是身为这另一种更加古老的存在的他平静地超脱地看着这一切。
他隐约明白,师父的声音是他自己想象出来的。自己其实已经死了。现在如果他选择留在这里,他将继续以这种旁观者的、无悲无喜的方式存在。
但若他要活过来,他将再次回到原本的人身中去。或许他会保留不少的记忆,但绝不可能如现在洞悉一切了。
他的几条触手抬起来,托着一枚小小的金色雀鸟。
他想起了祝鹤澜抱着猫站在月下的样子,想起了看见他便撒了欢颤动枝条的槐树,想起朱乙、小舜、廖师傅……
他才刚刚有了家。
“我要活过来。”说第一遍的时候,他还不太确定,但是说第二遍第三遍的时候,他愈发地笃定了,“我要活过来,我要活过来。时候还没有到,我还有未竟之缘。”
就这一个念头,他在黑暗中尘埃落定,再次睁开了眼睛。眼珠里浮上一层一闪而逝的青蓝幽光。
他将身体彻底绽开,触手顿时撑满了整个箱子。爆发性的恐怖力量撼动了坚不可摧的奇物,木头上开始出现裂纹。
……………………………………………………
缘初一路寻着地螭留下的印记,灰头土脸地深入大地之下。
与祝鹤澜管重六分别后,他本想回去见师尊,可是刚到城里就听说了无生真人前往南海的消息,且还是与官兵一道去的。
他们大罗派与朝廷关系紧密,可是南海路途遥远荒无人烟的,他们去那做什么?
心中已经对无生真人生了几分怀疑的缘初冒险使用妙空遁到了南海,为了不让师父察觉他只能远远看着。看到师父带着不少师兄弟跟那些官兵一道进了一处隐秘的洞穴。他一直等到所有人都进去了,才敢悄悄摸过去,在地上看到了地螭留下的洞。
师父炼出的地螭只有一只,为何今天竟然会动用?
心中不大放心,缘初便直接跳入了地螭留下的洞,摸索着往前走。好在地螭经过之处都会留下不少酸臭的黏液,只要跟着黏液走也不大会跟丢。
地螭似乎在一处奇异而巨大的地下溶洞中停留了一段时间。缘初正要跟着走,却遭到了不少不明怪物的袭击。这些怪物以他的修为倒不算太难对付,问题是数量太多,又都长得极为扭曲畸形,人不人鬼不鬼,叫他心里看了都发冷。
他看数量实在太多,便只好御剑而起,摇摇晃晃地越过怪物群,如一道银色的飞箭划破黑暗的长练。
只是很快天顶变得低矮,不再适合御剑,且他的道气消耗也太快了。他不得不收了剑,用最原始的方式手脚并用的爬。
他也考虑过使用地遁术或者妙空遁,可是一看盒子里的骨生蛛爬得跟疯了一样,就知道这地下秽气十分紊乱。若是用不好只怕会永远迷失在大地深处。于是他还是求稳,追着那条地螭黏液进入了这座古怪而宏伟的城市。
还没走多远,便陡然见到地螭从不远处的沟壑里爬出来向他冲了过来。他险些被撞了个跟头,便感觉到地螭的好几条触手还住他的身体,仿佛在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他哭笑不得,伸手拍着地螭巨大的脑袋,“好了好了,阿螭,你怎么没根师父在一起?”
地螭却仿佛十分急迫一般,用触须推着缘初的身体,把他往某一个方向带。缘初心中纳罕,便跟着地螭飞速前行。隔着老远,便听到了一种木头崩坏的声响。
当他来到海棠木箱附近的时候,却发现木箱在原地不停震颤,里面似乎关着什么分外凶猛的东西。他有些忌惮,手按到剑柄上,警惕地盯着箱子。地螭在他的身后发出古怪的呜呜声。
突然,箱子上开始出现密集的裂痕。而在裂痕下,炽热灼目的蓝光仿佛再也压抑不住,从缝隙中迸发出来。摇摇欲坠的木箱又坚持了片刻,便突然四分五裂。
一道澎湃的、湛蓝的光明冲上黑暗的天顶,宛如一道开天辟地的巨柱。强烈的冲击气旋将他震翻在地,就连地螭都被推得退后数丈。
一大团巨大骇人的触手从箱子中爆发开来,几乎像是一颗蓝色的太阳。那么大的体积,之前是怎么被塞到箱子里的?
缘初目瞪口呆,强烈的惶恐慑服了他。他一动也不能动,只能睁大眼睛,让蓝色将他的瞳孔占满。
当光明稍稍暗淡,他看清了所有巨大的、透着幽秘青蓝光芒的触手。它们有些有着章鱼的特征,又些又如水母的触须一般轻盈。有些末端长着花瓣形态的嘴,另一些则密密麻麻生满倒刺,尾端缀着毒针。这些触手在空中合拢成硕大的球体,有了一瞬的静寂,仿佛在酝酿着什么。
然后球体如花蕾一般绽放了。
缘初的眼珠子差点掉出眼眶。他揉了揉眼睛,可看到的还是同样的景象。
管重六悬浮在触手的中心,他清瘦的身体与触手浑然一体,双臂从肩膀开始就已经不见了。原本健康白净的皮肤下透着与触手相似的青蓝幽光,且光芒还在不断流动,蜿蜒在他秀美的面庞上,此时此刻看起来有种非人类的、邪性怪异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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