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混(46)
“你为什么不去找她?”司予皱着眉,仔细斟酌措辞,“她也……很在意你。”
“找她?”黎茂发出一声嗤笑。
司予下意识为戚陆辩解:“是因为戚陆不允许吗?你不用担心这个,戚陆不会……”
“不是,”黎茂侧过身,他的脸呈现出一种失血过多后才有的惨白,声音虚弱但平静,“戚哥没有错,他是为了我们好。”
“那你怕什么呢?”
“她不管有多在意我,都不会留在我身边的。”黎茂垂下眼眸,笑了笑。
司予静默片刻,不再多问,而是把消炎药递过去:“给你这个,阮阮说你手伤了,这是药。她还让我转告你,不要再写自己的名字了。”
黎茂愣在原地,他脸上的每一条纹路都如同风化般僵住,嘴唇霎那间变得毫无血色。
足足过了十多秒,他才低低地“哦”了一声,接过药往村子里走。
司予看着青年清瘦的背影,还是忍不住开口:“你不再等她了吗?以后都不等了吗?”
黎茂完好的右手抬起,两指间夹着那板药片轻轻摇了摇。
他的声音被风吹散,很轻,司予差点儿就没听清。
“不等了,我等的人不会再来了。”
-
黎茂走后,司予独自在村口站了一会儿,总觉得心头像压了一块石头,闷得他喘不上气。
他和黎茂阮阮不熟,连萍水相逢的情谊都算不上,但他还是难受。
他不知道阮阮和黎茂间发生过什么,但或许他们真的错过了。
黎茂不会再来等阮阮,阮阮也不会再来古塘。
这世界上没有结局的故事太多,他终究只是个局外人,再多感慨都没有用。
司予百感交集,靠着公告牌站了一会儿,直到天空滚过一声闷雷,两秒后,一道闪电划过,林中瞬间亮如白昼。
他回过神来,抬头才发现乌云密布,大雨马上就要来了。
回家路上,恰好遇见了小福和卢伟他们几个孩子在水塘边打闹,卢伟拿着一根小木棍哼哼哈嘿地摆弄着,小福兴奋地嚷着“快跑呀快跑呀”。
“就要下雨了,”司予站到水塘边,“大家快回去吧。”
“哥哥!”
小福看见司予,立马往他怀里扑过来。
司予蹲**接住小福,小家伙闹起来就没数,额头上都是汗,刘海湿漉漉、软趴趴地搭着。
“累不累?”司予问。
“不累!”小福举着手高声回答,“卢伟哥哥有剑,小朋友快快跑!”
“看我的剑!”
卢伟挥着小木棍一舞,小福和小兔他们四散跑开,喊着“快跑呀快跑呀!”
小家伙们疯玩起来还真收不住,司予无奈地笑笑,但天边乌云滚滚,必须把他们都送回家。
于是他故意板着脸,对卢伟说:“老师先把剑没收了,明天再还给你。”
“啊……”卢伟苦着脸,把树枝交到司予手中,不放心地叮嘱,“老师明天可一定要还给我啊!”
“还是扔了吧……”小兔在一边怯怯地说,“阮阮老师说剑是坏东西……”
“阮阮?”司予猛地一惊,拉过小兔,问她,“阮阮老师和你们说什么了?”
“我知道我知道!”卢伟抢先回答,“阮阮老师给我们看了一把剑,硬硬的,木头做的,还说以后我们如果看到这个剑就要跑!跑的很快很快很远很远!”
小福趴在司予背上美滋滋地求表扬:“哥哥,小福是跑的最快的,小福还会飞!”
司予反手摸了摸小福的头,接着问卢伟:“卢伟,你告诉老师,你看到阮阮老师那把剑长什么样子的吗?”
卢伟皱眉想了想,摇摇头说:“没看仔细。”
“是一把木头做的剑,”小兔小声补充,两只手掌比了一段成年人小臂的长度,“这么长,好像还刻了一个字,但是我也没看清楚是什么……”
司予心脏“砰”地跳了一下,他抱起小福,温和地说:“没事儿,老师就是随便问问。要下雨了,大家快点回去。”
-
司予把几个小孩送回家,又抱着小福回到43号房。
铁门没关,戚陆在等着小福回家。司予抱着小福进了院子,戚陆听见声音出来接,小福扭着身子从司予怀里跳下地,手舞足蹈地和戚陆说:“主人!小福和卢伟哥哥在玩剑!好好玩!小福跑得最快!”
戚陆看见小家伙浑身是汗,不悦地拧起眉,训斥的话刚要出口,又见到小家伙兴奋的不行,小脸蛋红扑扑的,眉心的褶皱还是放平了。
“嗯,去洗澡,擦干。”
“好哟!”小福在原地转起了圈,拍着手说,“洗澡洗澡!小福洗澡!”
司予轻笑出声,拿小木棍点了点地:“快去吧。”
“主人!”小福瞅见小木棍,献宝似地汇报给戚陆,“这就是我们的剑!木头做的剑!看见木剑就要跑!跑远远!”
戚陆闻言脸色骤变,抓着小福的手,把小家伙带到自己身后。
司予没有忽略戚陆细微的神情变化,他耸耸肩,把剑随手丢到一边的花盆里,无所谓地说:“只是根木头。”
“麻烦司老师送小福回来。”戚陆转眼间又恢复如常,语气平淡地说。
“不客气,”司予笑笑,“那我先回去了。”
戚陆点头。
-
黑云滚滚,风雨欲来。
司予给阮阮打了个电话,但显示对方已关机。
他冲到房中,从枕头底下摸出了那本手册和桃木剑。
木剑?阮阮手中怎么会有一把剑?
结合之前种种线索,他总觉得阮阮的剑和他的这把剑,似乎有着什么关联。
几个小孩的描述太过模糊,他不能确定阮阮的剑到底长什么样子。但是卢伟说,阮阮让他们看见这种木剑就要跑,跑的越远越好。
司予双眸发沉,他拿桃木剑在自己手臂上狠狠划了一道,但皮肤完好如初,一点伤痕都没有。
一把木头做成的剑,别说是伤人,恐怕连菜都切不了。
毫无威胁的木剑,阮阮却要小孩们见到剑就跑?
司予心乱如麻,他端详着自己手中这把桃木剑,剑身上贴着一张黑白照片,司正正静静凝视着他,神色安详且温和。
司予渐渐静下心来,他深吸一口气,一个字一个字地回忆阮阮和他说过的话。
——我只是一个贫困山区出来的大学生……
他记得阮阮第一次给他打电话时,来电显示这是来自湖清的号码。
湖清是偏远山区,国家重点扶贫对象,司予打开搜索引擎,输入“”湖清、阮阮”两个关键词。
第一页出现的尽是什么“湖清市阮记小吃加盟”、“湖清个人信息查询”之类垃圾信息,司予匆匆扫过后边翻到下一页,一连翻了四页,终于,他的视线在其中一条旧新闻上定格——“湖清阮家村走出的第一位大学生。”
他点进网页,逐字逐句仔细阅读,新闻说的是湖清市阮家村,一个特困山区,终于考出了一位大学生。该大学生自小学起就受到某匿名好心人的资助,这位好心人十分低调,谢绝了本报采访,并表示将继续资助该学生完成大学学业。
新闻底下还配了一张图,一个女孩拿着一张录取通知书,站在破败学校的旗杆下,笑得双眼熠熠生辉。
虽然照片很模糊,但司予还是能从面部轮廓辨认出,这个人就是阮阮。
那么这位匿名好心人,难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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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越是细想,就越是心跳如擂鼓。司予强行打住自己脑海里冒出的猜测,告诉自己不要去做毫无依据的猜想。
司予打开手机,翻出阮阮走前给他发的两条短信。
第一条,阮阮要他“务必小心”;第二条,阮阮说“凡是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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