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刑事犯罪科(54)
二人此后生平所走过的路或许还会许多。
但这一段,却是一段真正的开端,一曲永远的传奇,伴着这满城烈火冲开多年前积压于心头的旧怨遗憾。
此生,我将不再退后胆怯,只为保护着身后一轮明月。
长夜当空。
破晓就这样来临。
这一刻,这两个关系总是不对头,还整天互怼的家伙却也头一次在这一场惺惺相惜了。
耳边仿佛突然响起了同样的声音。
在这一片血色中,对视了一眼的两人之身形如长空鹰击,雷霆之击令人完全措手不及中却也默契凶狠无比。
他们俩从来既是敌人,是对手,又是能把后背交托的搭档,这么想想,身后这个总是讨嫌的人倒也有些值得相信了起来。
“——啊!!”
一左一右就从两边一起攻向了这犯人。
那铁木箱下的地狱王本想挥起手中的箱子碎片,却已经被击中,一下摔出大半步,又砸在了那箱子前,他的半截带血的身子被一脚富察尔济狠狠踹在了墙上,也是这骨骼断裂的一声脆响,后头的另一个人已经跟上了。
“段鸮!”
这好像是这人第一次正经叫他的名字。
听到有个人的声音在一旁响起,睁开冰冷眼睛,同时身体动了的段鸮一个左右勾拳狠狠打地那贼人退后半步。
接着,未等来人反应过来,他就又一拳砸在了对方的面颊骨上。
那人一嘴的血沫子被段鸮打的狼狈吐出来。
从后头一起追逐到此缉凶的富察尔济见状配合着从后头一个抬腿扫过,将那人干脆绊倒在地上,接着二人这才一起扑上去一个勒脖子,另一个用官府镣铐拷手抓人。
这一番配合带起蜃意无双,似虎豹飞龙现形,于这黑暗中划开一道长明之灯,也将此前多年来一直压抑着自己本来的面目真正展现了出来。
那么多年了。
每个日夜,他们都无法真正地面对过往和自己。
可那过往的那些事,真的是难以面对的也无非是自己心中的恐惧罢了。
到底什么是公堂正义,无非在这生死关头愿以命相搏,将手中力量化作捍卫那一分保护他人的勇气罢了。
【“因为,从一开始想要制止犯罪,就只是为了一个缘故。”】
【“为了能保护别人。”】
这一刻,脑子里竟闪过了这样一般的念头。
富察尔济额头都是冷汗,一抹血色自深刻桀骜的面颊骨淌下。他被划开的胸膛上沾着一身的雪,血珠子顺着结实宽厚的肩膀滑落胸腹肌肉上,和段鸮看上去不相上下。
他的眉宇间有着浓重的凶煞气,却迟迟不发,只将一只汗津津的手掌擦拭了下,又对着那暗处的人一下迎了上去。
电闪雷鸣间,那外头嘈杂声,已经被官府团团围住,今夜二人合力踹倒在地。
并一把拿起镣铐反手拷住抵在墙边的真凶彻底伏法,擦了下嘴角的富察尔济一手摘下他脸上的那个黑色布套,又见趴在地上那人的一张刀疤脸赫然间就露了出来。
这人正是那平阳连环跟踪案的真凶——地狱王!
这张瞬间暴露的真实面目,也正是那罪犯郭木卜是也!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7000+~
章佳阿桂是谁,大家应该都知道,哈哈,不要代入百度百科上的那个伯伯,咱们这是半架空,这里还是个年轻人哦~
另,昨天听了首歌,觉得和本文的主题很符合。
叫《说书人》,大家有兴趣可以去听听!跟踪狂已经抓住,现在就是最后一个关键问题就要揭示的时候啦。
第十四回 (上)
“咚——咚——”
夜半三更, 平阳县衙门连夜击鼓开堂。
再次行凶的‘地狱王’郭木卜在浇注街后巷和河道前被一群官兵拿住, 又一路点着火把, 照着他这张刀疤脸就扭送着带了回来。
路上,平阳百姓见状纷纷让道,却又一个个拥上街头, 不想错过此番深夜缉凶的过程。
街头上,这头发蓬乱散开, 眼睛充血的恶徒嘴角淌着血却也不作声,只反手被拷着就在众人的围观下被押到了官府堂下跪着。
那头连夜也守着等消息,一听说真正的犯人抓住了。
面孔涌上一丝震惊的刘闯大人连衣服和鞋子都没来得及换就跑了出来,也是这将近大半个月的等待和将是,让这跟踪杀人犯的真面目终于是得以大白于天下了。
眼下, 在这众人围观之下目睹着半夜升堂的情形下。
同样也站在一旁, 方才在那最后关头,一块合力抓人的富察尔济和段鸮最后都挂了点彩。
富察尔济的半张脸上都是淌下来的血, 只拿一只手先捂着,和他样子看上去差不多的段鸮, 则手臂和胳膊都被箱子撞得青肿发紫。
他们俩都是一头的汗和血, 一看就知道伤得不轻。
等一块和其他官差们出现时, 看上去十分狼狈凶险,一身的伤痕。
只是这一幕,却也令二人身上充斥着股几分说不出的强势气魄,有种淌过刀山火海般的惊险刺激,倒让这两人难得有点像一回真正的搭档了。
可这看着就怪吓人的伤一直这么拖着也不像话, 搞得押送犯人回来时潘二一路都急急忙忙想让他们先去把伤口包扎,却反而被这两人给一口拒绝了。
“喂!富察,你的眼睛怎么样了,你突然冒出来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还有段鸮,你们俩要不要先去呆着啊,我,这得赶紧去给你们想办法找个大夫啊——”
“不用,先审郭木卜吧。”
取了块布巾将眼睛捂着就仰头答了这么一句,富察尔济难得这么正经,所以对此同样也不想耽误正事段鸮也只是擦擦嘴角回了句。
“先审人,我没事。”
这两个一门心思就只知道查案的家伙这么说,潘二也没辙了,只得按照他们的意思就先去忙活审案开堂的事了。
也是这个功夫,刘闯大人那头紧急就升了堂。
衙门内外,火光照的里外一片光明。
方才在耀盛堂家设局抓人的女管事和其余官差们等认证也都随后赶到了。
尽头处,那一块衙门内的公堂匾额之下,人证物证具在,摘下黑色布巾的郭木卜跪在堂下却还是一语不发。
在他的上头就是‘青天正义’这四个大字,倒令这一切有种说不出的讽刺。
他先前第一次来衙门时,尚且表现地如同一个生活困顿早已失了兵丁力气的老迈之人。
可方才他既然在临要作案前被拿住,便是一个如何也洗刷步调的铁证。
他就是那主动挑衅官府,又接二连三犯下跟踪作案的地狱王本人。
因他是个前城防营兵丁,所以才会掌握阴符的使用。
此外,他的身手极好,说一句高手也不为过,不说双环这样的孩子,一个成年男子怕是根本难以招架这恶徒的力气,只得被他用各种方式残忍杀死。
只有这样手段高明,先天凶残残暴的人,才能做下这三起杀人偷窥跟踪狂。
但显然,要令这跟踪狂郭木卜真正将前面三起也一并认罪还需要一个最关键的线索。
因为他完全可以在公堂说。
前面三起并非是他,毕竟除了康举人自己的脚印能证明跟踪狂真的闯入过康家,目前,还没有直接证据能证明这个人就是郭木卜。
他最高明也最厉害的地方就在于,在他前三起作案中,没有一个人真正地见到他行凶时真面目。
所以果不其然,当随后刘闯大人亲自拿出段鸮所判定的罪证,再堂上审问此人时,他表现出来的态度也就是如此。
明明双环的尸检结果。
康家烟道上的脚印,还有邸报上信息的再次重合,以及阴符的存在。
但因他只认自己今晚闯入耀盛堂家的罪,不认自己之前所犯下的罪行,甚至刘闯大人亲自问他话时,他也是一副城府很深,不见有一丝情绪外泄的样子。
“……郭木卜,你要知道,人证物证具在,康举人到底是被谁塞在那烟道之中,是谁将他推进岳阳岭下,有谁若不是你,先前还会有谁犯下一模一样的罪行!”
“大人……草民确实没有,草民也不知……”
“……”
“草民只是今晚一时糊涂……从前从未做过其他罪行,更没有见过大人口中所说的那些人……也许此前还有其他人做下这等事……”
这一番抵赖,这埋着头的城防营兵丁回的缓慢而迟缓。
他的嘴角一圈都是胡须和鲜血裂痕,眼神平淡而压着一丝衙役,就像是身上已结了一层牢固无比的壳,任凭谁都休想从他嘴里撬出一点东西来。
他到这般田地也抵死不认罪,那官府也不得判他,除了今晚这入室行凶一罪,前三起还是难以证明郭木卜就是那个跟踪狂。
这一切,眼看着就要再次陷入一场僵局之中,偏就在这时,有个一直不作声的家伙却在段鸮的身边突然开了口。
“不,大人,或许我们还有一个没在这里的人证。”
“一个可以证明进入康家的就是这个郭木卜的人证。”
这话倒是来的突然,蹊跷。
以至于令一旁一直在注视着一幕段鸮侧过头就看了富察尔济一眼。
事实上,一直以来段鸮心中也有一个和富察尔济先前一样没想通的地方。
那就是,为什么最初他们在河坝上发现的那个轿子里会有小孩子的鞋印和布鞋的布料。
那个杏花红色的脚印和布料如果不是双环,又是谁。
这个令人完全想不通的悬念,就像是卡在这起案子中最令人不得其解的一个点一般,偏偏见段鸮看向自己,那个开口打破僵局的人也侧过头来。
他的眼睛又黑又亮。
一张侧过来盯着人看时潇洒桀骜的面孔也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两人对视间,那个家伙也不作声。
今晚到现在,他都没搞懂这家伙到底在耍什么把戏。
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却又带来了一番翻天覆地的惊险和冒险,和他一块拿住了这人。
也是这一句神神秘秘的话说完,匆忙丢下一句话的有个家伙就收回自己一条胳膊,又索性举起一只手对着刘闯大人的方向就抬了下。
“大人,草民请求衙役现在就帮我传唤一位重要人证上来。”
这话落下,不止是刘闯大人和这公堂上的其他人,就连那跪在堂下郭木卜都露出了片刻的停顿。
所有人不明白到这个关头,除了已死的两个死者,究竟还有谁见过那真凶的真面目,又是什么样人会冒着这样的会说出这般言之凿凿的话来。
偏那一步步踏着背后火把上的光,走上堂前的富察尔济只用自己那只半瞎了许久,却仿佛比这世上任何一个凡人都要清明透彻的眼睛盯着这犯人才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