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刑事犯罪科(143)
“再说了,便是‘那位’如今还活在世上,他这么个庶人和咱们也已经是云泥之别了,怎么现在还好端端地提起呢,这又有何用处呢?”
但谁料这话却引起了那位图里琛大人更大的反应,因下一秒他只荒唐无比地拍拍额头大笑了起来,又毫不客气地出言讽刺道。
“哈哈哈,庶人,那样的一个人,你说他是他是庶人,真是荒唐啊荒唐……”
“我现在提,是因为我深知此番京城中的大事,在座的人无一能解,唯有‘那位’回来才可有一线机会,这四九城,容各位过关了安生日子,总觉得自己是云,旁人是泥,殊不知,旁人白白占着‘那位’本该的的位置五年,也没做出他当年的成就来。”
这字字句句却是说的万分令人脸皮挂不下去,这位指着别人鼻子的图里琛大人脾气差劲,说的话也是毫不客气,待径直站起来一副拂袖状就起身,他最后讽刺地看向面前的人道。
“我只知,那人只是现在不在,若是他有朝一日回来了,就无在座的立足之地了。”
“当年猪人案后,借机暗算的,趁机浑水摸鱼的,总不过是被记着一笔笔算罢了。”
“不过既然遇上眼前这即将到来一遭,江山之外总要有真正的能人来出现,我就看咱们这如死水一般死沉沉了五年没个活人动静的顺天府,也快有能把他真正吸引回来的‘东西’了。”
“各位都等着吧,一场好戏这才要登场了。”
“不妨就来赌一赌,当‘那个人’真正回来再一次踏着这皇城大门出现的一天,是何样的图景吧?”
……
初三
顺天府
北京,大清门外。
牛车骡车拥挤堵着道之间,正当中那个足有七八人高,二十人宽的红墙城门底下,一路延伸至皇城的大道上走的都是群冬服棉靴的百姓。
前头的人群熙熙攘攘的,走的倒是不急。
此为大清门,位于皇城天安门之南,内城正阳门之北,城市最当中的一根中轴线上,对应着马市桥朝南的一条主街。
每日一大清早,少说有近千八百号人自此门赶车步行经过。
这是自前朝以来皇城正门的一道外门,民间还有个名字称其皇城第一门,始建于永乐时期,初称大明门,经历了改朝换代之后现在就被叫做大清门。
此刻,正是晌午时分,这大清门内的大路上,大小声唤着东家爷们儿进来喝口茶水的吆喝声不绝。
京城百姓较之外来人口有着极重口音,自两边道上,最多见的就是提着鸟笼水烟,夹袄长靴小辫打扮的官家大爷;挂旗接客的茶馆子多,因百姓爱喝茶;路边油果子糖点心炖下水卤煮的摊儿也多,市井之外处处都是。
胡同戏楼铁匠营,石驸马大街玉皇庙,羊肉胡同羊毛胡同里都是来往晃动的人头,有游街骗子有江湖郎中,搜搜兜除了买茶的铜板,就只有一篓豆根糖外加花生米了。
如今已是十二月的天,外头的天越发凉了,西北风也大。
赶着这天气,面颊在秋末两级晒得有些黝黑佃户农户自商铺当铺点着票子走出来,又和道上的其他牛马车夫擦肩而过,这是家中一整年的收成了,待卷卷好往棉袄里塞塞,农户们这才牵着拴在街边的山羊家鹅之类的穿街而过,去下一个市集宰杀得肉带回家。
赶上前门庙会,乌泱泱一片唱鲍老的举着花牌,涂着花面过来,在这北京城大道上闹哄哄地带起一波追逐着想看热闹的老百姓。
也是这一派北京城内寻常却也不寻常的民生烟火气下。
随着一串不轻不重地马蹄声轻轻传过皇水城,又进入报子街最终在刑部街边的一处私人宅子前停下,有个一个人身上带着些行李,翻身下马的身影这才引入人眼帘。
看这人的打扮,像是个赶了数天路才终于到京城的外地人士。
他身着一身深青色对襟立领冬服,袖口挽着身形却是极潇洒高瘦,长长的一根黑发发辫垂在耳后,腰带上系着块在晃荡的黑穗子玉,一张冰冷的面孔却是极引人注目。
但见他随后下马后,熟门熟路就一个人这么找到这报子街外的宅子的样,却又透出一丝对这顺天府大大小小的胡同的莫名熟悉。
若说这个男子的岁数,约是而立之年了。
但一张虽瘦而冷,却明显最近气色不错的面孔却是生的极为出众,有种衣着再平常也在人堆里令人挪不开眼的上位者威势来。
也是这眼熟无比的白马,和这一身当年自顺天府离去时的打扮,这人具体是谁就也不用多猜了。
段鸮。
自上次太平府一案了结,他就打定主意想着要回顺天府一趟了,所以和司马准那边交代完具体去向后,他当时就动了身。
路上他给明伯写了信,说今日自己可能要考虑要回京复职,令他在老家先照顾好段元宝,下月若是这边安顿好一切再另行告知他,除此之外,段鸮却并未和京城里的任何一个人说过他会回来。
段鸮之所以这么做,一是有他自己本身的打算,二也是一朝令人知道他要回顺天恐生别的事端。
至于,原本应该和他寸步不离地在一起的某人之所以不在也是有个缘故的。
因他俩自从之前太平府出来,十三天以来都是寸步不离地黏在一块,宛若两个刚谈了恋爱就觉得哪儿哪儿都好的小年轻,所以具体这趟回来,段鸮和富察少爷倒也路上就商量好了,说回来后各自先忙工作,等忙完一切再说。
毕竟,这谈恋爱是好,但正事还是要忙的,不过分开前,这两个人好歹是还最后腻歪了一下。
傅玉:“我说,你这趟要是回北京,要是回那地方之后,有人再给你下马威,或者找你麻烦,你记得赶紧找我啊,别忍着。”
段鸮:“干什么,找你有什么用?富察家养的都是专门替人打架出气的打手?”
傅玉:“不是啊,就你给我个表现机会呗,保护我家帅哥,是我与生俱来的职责啊,到时候谁乱欺负你,我都负责好好抽他啊。”
这话可说的太欠了。
这个以前叫富察尔济,这会儿叫傅玉的家伙一副嘴甜的不行的样子,翘着嘴角和段鸮开了句开玩笑,还把身上那块随身到哪儿都带着的玉佩摘给段鸮,才挥挥手走了。
至于具体他俩回来这段时间都准备忙些什么,这两个做人还是没学会体贴温柔那一套的混蛋转头也没认真和彼此交代,一回北京城就给先分开干自己的事去了。
就因为这个,咱们这对甭有事业心的情侣二人组之一,段大帅哥这才会一个人独自出现在这儿。
只是他一个人既现在想回来了,却也无什么好迟疑摇摆。
毕竟段鸮当年在南军机的正常工作饷银收入,以及住宅环境是北京城官员中第一层级别的,堪称黄金单身汉。
虽说宅子,工作现在是没了,可他要这么个进士出身的前南军机想重新再就业却也不是不可能。
尤其他对于这个他曾呆了近十年的顺天府也是哪儿哪儿都熟悉,他当年的人脉虽说因一些缘故而折损了大半,可一旦想回来,以段鸮这种人的性格,自然有办法非让自己过得最好。
这事要是让某人知道,铁定得装着一脸羡慕嫉妒恨地在那儿嘀咕什么,啧,这世道也太不公平了。
凭什么这种人长得有钱又帅啊。
段鸮段玉衡段第一,你这也忒气人了之类的话来挤兑他。
所以,段鸮并不着急。
虽身处京城中,人人都在这权利中央显得如此渺小。
但他也在不动声色地等待着一个回到自己原本位置,甚至更高位置的绝妙时机。
毕竟,他本是个重视利益的人。
眼下短暂的繁华虽然惹人心动,但这并不是他所要的全部东西了。
他的人生不可能不止步于此,还有更多,过往的五年时间对他来说不是浪费,只是一个积攒着过往历练和经验的过程。
他需要将这缺掉的五年一点点补回来。
不止是对当下自己这么多年所付出的东西的利用,还有和他人的相互利用,以及所产生的后续利益,段鸮一点都不想错漏掉,甚至还想要地更多。
因他始终记得一点,如果认准一个目标,那么就遇事要忍,出手要狠,善后要稳,笑骂由他人笑骂,好坏我自为之。
万物都是互相竞争,异类则所需食物不同,竞争还不激烈,唯有同类之越相近者,竞争越激烈。虎与牛竞争,不如虎与虎竞争之激烈,狼与羊竞争,不如狼和狼竞争激烈。
也是这么想着,未曾想过有一天会以这样的方式回到顺天的段鸮却是不动声色地往前走着。
在他的牵引下,那匹白马被他在门口安置好,紧接着,段鸮这么一位对于里头的人自远道而来的‘神秘人士’才上前敲了敲那宅子门。
听里头有个妇孺和孩童的应答声,又询问是找谁。
带着极简单的行李,一进城门,就先找上门的段鸮只淡淡望了眼着门匾上的那拉氏,又客气地出声来了句“打扰寻章京大人达哈苏有事。”
也是听到这话,里头那妇孺规矩地只唤了声‘爷,是外头有人找您’,待又等了会儿,那里头传来几下脚步,随之一般在家穿着常服的成年男子才出来开了门。
可就是这看似寻常地一开门。
里头那如何也没想到会在自家门口看到段鸮的达哈苏却是一下愣住了,这一霎那,五年多尘封的记忆一下子回到了那一日阴暗潮湿的内务府监牢内,和对方的一席交谈。
【“给你送了药来,也不擦,脸毁成现在这样,你到底还要这般作践自己到几时……一切已成定局,你就是再折磨自己,这件事已经没有回转余地了。”】
【“你每次都自以为自己能解开那谜题,殊不知你自己早已经在局中挣脱不出,你聪明一世难倒还不懂?这一切,本不是你我之力能改变的么。”】
【“都已经这么多年了,你到底还想要什么呢?”】
【“我要在这顺天卷土重来。”】
【“我要这世上最好最多的。”】
【“我要这世上的人自此都知我段玉衡的大名,我要名扬天下,在这皇城之中一步步走到那最高处,这便是我的抱负,这便是我的志向。”】
作者有话要说: 一起回顺天啦!新副本开始!我们杰克苏老段人未到,已经有死忠粉出现了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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