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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恶犬也没有牵绳(82)

作者:律意 时间:2019-07-02 15:43 标签:强强 宫廷侯爵 年下

  长光看了一眼信封,漫不经心道:“我觉得应该是给大公子的。”
  “何以见得?”星北茕问。
  这几个人都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长光也就懒得藏着瞒着,大大方方地说起话来。
  “他确实很可能给这几个人留下信,不过,他既然认为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将会死于灾难,就不大可能给将死之人留信。至于大公子,我爹一定是知道大公子死不了,而且肯定会被接回皇宫,而且有一天定会知道当年真相,所以才会给他留信一封。”
  肃湖卿道:“还有可能是江国公。”
  星北茕却说:“我觉得大哥的可能性更大。如果当年璃狼灭族,大哥却是唯一一个可以活下来的人,并且还是间接害了他们的那个人,那他一定会满心愧疚,正如他现在的状况。所以江大人要留信,劝慰他。”
  长光似乎也无法排除江国公的可能性,想了一会儿觉得有些烦恼,不耐烦道:“这么麻烦做什么,直接拆开来看看不就好了?”
  他正要动手拆开信封,却被肃湖卿和星北茕齐齐拦住:“不可!”
  长光脸色有些难看:“为什么不行?拆看来看一眼,如果是给我祖父的,那我们就赶紧想其他的办法安慰大公子,如果是给大公子的,那就拿给他看。”
  肃湖卿的脸色难得严肃起来:“如果是给江国公的还好,他估计不会放在心上。可如果,这封信真的是给大公子的呢?”
  星北茕点点头:“我的想法和肃大人一样。大统领,如果这信真的是给大哥的,现在却被我们拆开来看过,再拿到大哥面前去,他会不会怀疑这是我们伪造的呢?”
  长光一时语塞:“就,嗯……他应该看得出来字迹吧?”
  肃湖卿反问道:“如果大公子认为我们伪造了字迹呢?”
  “你们好麻烦……”长光有些头疼地捂住脑袋,“那我们重新找个信封装上,信封上面写着‘给吾儿阿流’?”
  肃湖卿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他:“……江大人那个时候都知道大公子是皇子,怎么会写‘吾儿’?况且,如果信封上真的有这么一句话,那要如何解释早些时候江五没有将这封信拿出来?”
  长光彻底无话可说了。
  他双手一摊,将那封让人无可名状的信展现在几人面前:“行。那你们说,现在该怎么办?”
  这时候没有人说话了。要想知道这封信到底应该属于谁,似乎只能从信封上仅有的三个字入手。
  水云川。
  “是谁的名字吗?你们有认识这个人的吗?”肃湖卿问。
  长光和星北茕摇头,江五也摇头:“我跟了公子十年,从未见他和叫这么一个名字的人来往。”
  “水云川……”星北茕盯着那三个字。
  肃湖卿凑了过去:“弟媳,看出来了什么?”
  星北茕正在皱眉沉思,并没有注意到肃湖卿的那个称呼。
  她忽然眼睛一亮,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
  星北茕从台阶下面捡了块石头,在台阶上写字。
  另外三个人好奇地凑过去看,见她写出来的那个字,皆是眼中露出喜悦之色。
  长光一把捏住信封,跳了起来,冲着房间门跑了过去。

  ☆、天雨霁(七)

  星北流睁开眼时,外面天空已经大亮,窗户敞亮,长光正在摆弄放置于窗台上的那盆薄荷草,捏着鼻子皱着眉头,十分嫌弃却又不得不放好。
  他刚坐起来,长光就听到了这边的动静,也顾不得自己讨厌薄荷草的气味,将整个花盆抱着走了过来。
  长光高高兴兴地往床边一坐,将花盆扔在脚边地上,先是摸了摸星北流的额头,习惯性地问道:“有哪里不舒服吗?”
  星北流摇头,静静地看着长光。他敏锐地觉察到长光似乎十分高兴,于是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长光将他搂进怀中,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嘴角:“我这里有一件东西……嗯,是当年跟随我父亲的侍从拿出来的,应该是给你的。”
  星北流猛地抬起头,眼睛里有些难以置信。
  长光见他骤然发亮的眼神,心里更是喜悦,又道:“……说来也有意思,沉如瑜他们找的那个宫外的方士,其实就是那名侍从假扮的。他叫江五,父亲死前的最后那段时间,他一直陪伴在我爹身边,然后从宫里将一封信带了出来。”
  星北流心跳加快,盯着长光,一只手在自己都没有觉察的时候抓住了长光的手臂。
  长光发现了他的小动作,眼中露出些许笑意,用手抚着他的后脑勺,一直往下摸到后颈,在那处光滑皮肤上轻轻游移,让他无处可避。
  星北流的身体微微哆嗦起来,但并不是害怕,神色更多的是无措。
  面前是长光温热的鼻息,后方又是炽热的掌心温度,他被困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只能被动接受。
  长光终于笑眯眯地开口了:“亲我一下,或者开口哄我,我就给你。”
  星北流的耳朵渐渐地有些发热。
  在如此亲密的姿势下,长光的呼吸也那么的近,身体相贴传递各自的温度时,一些晦暗的记忆也在他脑中变得清晰起来。
  那些旖旎纠缠的回忆就像是在某个黑暗的角落撕开了一道裂口,让他再也无法全心全意沉浸在难过和自责中。
  都是真的,那场有些荒唐的纠缠。
  星北流眼中再度浮现些朦朦的雾气,只不过这次并不是空洞茫然中出现的悲惧,而是不知所措和回避。
  长光搂着星北流的手臂微微一紧。
  ……他其实有点怕自己忍不住。
  所幸星北流并没有让他等太久,只是片刻的发愣后,星北流抿了抿唇,偏过头去,在长光薄唇上很轻地碰了一下。
  长光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双手同时收紧,然后将他压在床铺上。
  “这样就完事了?”长光在靠近他唇边的地方说话,嘴角扬起,“连我都知道怎么才算‘亲一下’……这么敷衍也当我太好哄了吧。”
  星北流脸色猛地涨红,被长光说得不知道该如何才好,好半天他才抬起唯一能活动的手,放在长光头上。
  他有些吃力地断断续续道:“长光……长光……乖……”
  声音又低又哑,像是被人欺负了一样。长光愣神了片刻,然后将人按在身下用力舔吻起来。
  长光亲吻着他含含糊糊道:“好啊,我会好好教你的。”
  ·
  水云川。
  星北流拿着那份外表泛黄的信封,似乎在发愣。
  长光端端正正地坐在他面前,也不闹人了,神色还带了几分严肃。
  “江五将这封信带出来后,按照我爹的嘱咐只交给应该得到它的人,所以就一直都没有拆开过,我们也没有拆开来看过。”他其实还是有些怕星北流怀疑这是他们伪造的信,想了想添了一句,“我爹的字迹,你还记得吗……”
  星北流用修长的手指抚过写着“水云川”三个字的封表,点点头。
  长光挠了挠脑袋:“我估计我爹当时是怕这信被人发现了,所以才没有在信封上写明这是给谁的信……但是这就是给你的。”
  星北流依然点头。
  水云川,流。
  字迹清隽却又遒劲有力,一如那个男人风骨眷存。
  他的手指微微颤抖着,明明历经了二十年岁月的纸张那么薄那么脆弱,但他却比纸张更要脆弱,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能拆开那封信。
  长光只是注视着他的动作,既不帮忙,也不好奇地凑过去看。
  星北流慢慢地将其中信纸展开,看着纸张上熟悉的字体,眼前渐有些模糊了。
  “勿念悔,无相愧。”
  “不知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皇城的花开过了几回。”
  “虽事已明了,却依然视你如往常,此之大幸,此生此世足矣。”
  “……可惜,我是个懦夫,无力承受生死之无常,决意往轮回道去,有她所在之地,亦是我之归宿。”
  “或许我从来都没能扮演一个好父亲的角色。长舒很爱你,她倾注于你太多的爱,所以我想或许我该扮演一位严父的角色……很抱歉在没有准备的时候成为你的父亲,更多的时候对你正言厉色,也是一种不自觉的期望。”
  “一切因果皆为我而起,一切杀孽皆为我所作,我有愧于你,有愧于太多人。你从不曾该为谁背负承担,也不曾犯下罪过。”
  “往生不复,前路可期,愿你余生安好,岁月绵长。”
  晦暗不明的寥寥几行,是那个男人用尽平生气力,写了一夜写出来的。
  那个时候,他在想什么呢?
  或许只是一心期盼着,有朝一日他的孩子能够看到这封信,从他无法言尽无法用直白语言说出来的话中,看出来他的用心良苦。
  ——勿念悔,无相愧。
  不要为了那些事情,余生在悔恨和愧疚中度过。
  眼泪控制不住眼泪落下,星北流垂下头去,将信放下,双手捂住眼睛。
  长光凑了过来,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狼形,毛茸茸的脑袋拱进星北流怀里,抬头用舌头舔了舔他的脸。
  虽然不知道信上写了什么,但好像也不是那么难猜。
  知晓妻儿将死,而无力挽回,知晓日后星北流将独活,活在自责中——江成逝在生命余下的时间里,唯一能够让他放心不下的,也就只有星北流了。
  星北流哽咽着,将长光抱在怀里,紧紧地抱住。
  · 
  “大哥看上去好多了!”
  星北流好了许多,长光心情好,于是将来家里探望的一众人都留下来吃饭。
  星北茕坐在星北流身旁,笑着道:“这样我也能放心回家了。”
  星北流点点头,揉了揉还是有些发红的眼睛,低声道:“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长光坐在他的另一边,将他的手抓住,嘴里叼着筷子含糊不清道:“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
  肃湖卿在星北流的对面,夹了摆放在桌子中央那盆炖鸡汤里的一只翅膀放在星北流碗里,笑嘻嘻地道:“大公子放心,我出去就说你是被大统领缠着出不了门,绝对不会让人知道真相是什么!”
  乍一听好像没有什么问题。星北流愣了一下,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长光,正对上他颇有深意的目光。
  他这时候脑子里依然有些模模糊糊的,一时还想不明白其中道理,只是觉得长光的目光让他一瞬间有种瑟缩的直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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