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恶犬也没有牵绳(58)
继后眼睛一亮,想明白了沉如瑜接下来想要说什么:“……然后我们就安排我们的人,到威正帝面前去?”
“不错……最好是那些玄乎其玄的方士,这样叫他们说出当年与璃狼相关的事情,更是有说服力!”
沉如瑜越想越觉得有意思:“到时候,被揭穿的可就不仅仅是星北流的皇子身份,还有他……不祥的血脉。假的也可以说成是真的,就算璃狼一族的灭亡与他无关,我们也能把这盆脏水,泼到他身上。”
继后也觉得极妙,甚至想要鼓掌:“没错,就说他天生命定不详,璃狼一族就是因为他遭此劫难。如此不祥的人,又怎么能够继承大统呢?”
毁掉一个人,并不一定要用十分强势的方法去硬碰硬。
谣言与诽谤,也可以在无声无息的时候,侵蚀一个人的全身。
就像是慢性毒|药一般,等到被发现的时候,已然无力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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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光让星北流扶在他肩上,上了马车。
他自己并没有上去的意思,星北流有些诧异地回过头来:“你要去哪里?”
“一会儿皇帝还要叫星北府的人来当面对质,我要去处理一下。”长光乖乖地趴在马车旁边和他说话,“我让他们送你去江老头那里,你给他说完了事就在那里等我,我来接你回家。”
不知道是他乖巧的模样让星北流想起了他很小的时候,还是这句话,或者是这句话里的某个词语,他有些被触动了心弦,沉如琰之前的那个问题再一次浮现在心头。
星北流点点头,长光便离开了。不过走开的时候他还是有些不放心,走了两步又转过身回来,对还没有进马车的星北流虎着脸道:“不准到处乱跑!必须在那里等着我。”
星北流没说话,在他脑袋上揉了一把,他这才满意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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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北彤的动作挺快,接到宫里宣召的旨意后,立即赶到了皇宫。
长光离开后,星北流这边的马车还没有启程,星北府的马车便到了宫门前。
星北彤从马车下来,正好看见还没有进马车的星北流,愣了一下后,掩着唇轻笑道:“我说这哪个不识好歹的人挡了我的路,原来是我被赶出家门的大表哥啊。”
跟随星北流的属卫脸色微变,正要上前理论一番,被星北流抬手阻拦了。
他从马车上下来,神色淡淡的:“星北小姐言重了,路就在此处,你只看得到我这条路,只能说明……星北小姐怕是有些眼疾。”
星北彤掐住手中的帕子,脸色微微有些狰狞。
“好你个星北流,丧家之犬还有什么资格狂傲?”星北彤咬牙切齿地笑着,“怕是你那位大统领没能好好□□你,是不是前几日护卫不周被惩处了,这才没空管你?”
三老爷家一直都对星北府那个至高的位置垂涎不已,三老爷自己养出一双儿女也是这般性子,理所当然地认为是星北流抢了他们的富贵,所以一直都对他没什么好脸色。
如今星北流处境尴尬,那些人心中自然得意过了头。
星北流漠然地看着她,心头没什么感觉,倒是身边的手下气得几乎无法忍耐。
还是属国家族的嫡女,这般侮辱的话张口就来,只怕平日里没有少搬弄这些是非。
星北流半点都没有生气的模样,反而望着星北彤,露出一个有些平易近人的笑。
星北彤愣住了。
星北流生得少有的好看,只是平时不爱笑,显得没什么人情味。但是他笑起来的时候,尤其是刻意为了某些目的的时候,极少有人不被他吸引目光。
他忽然就一改方才剑拔弩张的气势,走到星北彤面前,压低了声音。
“方才是我的不对,还请彤姑娘一会儿见到了大统领,不要提起此事。”
星北彤正疑惑他怎么突然一改态度,听见这些话,恍然大悟。
原以为这星北流什么都不在乎,还是有怕的人嘛。
星北彤冷嘲道:“你让我不说……我就不说么?”
星北流的笑容在她看来带了几分讨好的意味,不过至少让人感到挺赏心悦目的。
“这是赔礼,还望彤姑娘消气。”星北流自袖中抽出一支簪子,双手呈给了星北彤。
星北彤本想嗤笑一声,星北流这人果然变了许多,从前他都不会低下头看他们这些人一眼,如今竟然学会了讨好她。
不过她一眼看到那支发簪的时候,就有些移不开眼睛了。
姑娘家本来就爱好美丽的事物,星北彤也不例外。而星北流拿出来的这支发簪,竟是她从未见过的精致和华贵。
像是宫里人才能够用的。
星北府虽是属国家族,并不缺这些首饰,却为了不招致祸端,一直都是低调行事。
三老爷家本不及主母一家地位高,吃穿用度更是要再低一等。
所以星北彤看到星北流拿出来这东西,还是十分的心动了。
想到一会儿可能会见到四皇子,星北彤更加觉得这簪子配得上自己,一定能让沉如瑜眼前一亮。
她一边冷笑着,拿过了星北流手中的簪子:“就算你送了我东西,我也不一定能保证我什么都不说……不过算你也是个识相的,什么都不做,我才一定要说出去呢!”
咦,其实说起来,她好像并没有见过大统领的模样……不过并不重要,星北流又不知道她没有见过。
星北流看着她迫不及待地将簪子插在发间,收起了脸上所有的神色,略一颔首,转身朝着身后的马车走去。
心满意足的星北彤才没有再管星北流做了什么,她欣喜不已,一心想着将要见到的沉如瑜。
☆、幸琉璃(二)
威正帝的藏清宫中,人再一次的聚集起来了。
这不过这次没有星北流,而是多了星北彤。
沉如瑜本来想着在到威正帝面前之前,先去和星北彤说一声,却没想到翎猎骑直接来人护送着星北彤进了藏清宫。
沉如瑜有些恼怒,进了宫时先将和肃湖卿站在那边的长光瞪了一眼。
长光看都没有看这方一眼,直接无视掉了。
星北彤脸上带着甜甜的笑意,过来后给威正帝和继后行过礼后,又给沉如琰和沉如瑜行礼。
她多看了沉如瑜一眼,沉如瑜便朝着她露出一个颇有些深意的笑,仿佛在暗示什么,但很明显星北彤并没有看出来。
她沉浸在自己的妄想中,还以为是自己今天是真的别有一番惊人的打扮,吸引了沉如瑜的注意力,越发笑得迷人了。
沉如瑜以为她心里清楚今日要谨慎行事。
此时已来不及再说什么,威正帝本来叫长光去派人将那名婢女带来,长光先行出来道:“陛下,臣的人来报,那名婢女已咬舌自尽于刑狱之中。”
威正帝脸色微变,不等他说话,继后便猛地站起身,指着长光道:“分明是你做的事情,竟然敢说人自尽?大统领,你好大的胆子,这可是欺君之罪!”
继后一上来就扣了一顶十分大的帽子,长光却一丝慌张也不见。
在威正帝说话之前,他带着嘴角的笑,看着继后回道:“娘娘,欺君可是大罪,只不过不知这犯的人,是谁呢。”
威正帝发怒喝道:“都给朕住嘴!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沉如瑜连忙走出来,抢在那边的人说话之前道:“父皇,这名婢女之死,分明就是大统领生怕之前自己的说辞站不住脚,先行下手杀人灭口。”
威正帝内心烦躁,声音更加不耐烦:“证据呢?朕要看到证据!空口无凭你又在说什么?”
沉如瑜顿时哑口无言。上午他都在忙着和继后商讨关于星北流的事情,完全忘记了去关注这名星北府婢女的事情。
他隐约感觉有些不妙,那名婢女自尽的事情让他有些意外,同时也不明晓真相,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长光这才又说道:“陛下,此婢女大抵是畏罪自杀。不过据臣询问今早刑狱当值的司狱,他说四殿下曾经去刑狱打算见那名婢女。”
他没有将当时的情况说清楚,对于不了解当时情景的人来说,自然有不同的想法。
这名婢女死前,他没有去过,而沉如瑜去过。
所以要说杀人灭口……沉如瑜只会比长光更有嫌疑。
沉如瑜猛地沉了脸色,一言不发地瞪着长光。
“行了!姑且算是她畏罪自杀,朕现在要问的是——”威正帝将目光转向星北彤,“这名婢女是星北府的人吗?”
星北彤见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心头有些慌乱,但还是回答道:“那名婢女确实是我身边人!是我那晚被四殿下送回星北府时,交给四殿下的人。”
继后微微蹙眉。这会儿星北彤急急慌慌的样子有些无礼了,不过看在现在局势还没有对沉如瑜不利,她也便没说什么。
沉如瑜用带了几分挑衅的目光看向长光:“大统领,现在是谁在污蔑谁,不是很清楚了吗?”
长光的神色并不像十分在意的样子。
“那不知四殿下如何解释,上午去了刑狱之后,那名婢女便自尽的事情?”长光问。
他一点都不慌乱。这次本来就是很险的一局,他们的目的本就不在于沉如瑜能够受到什么实质性的影响,而是为了逼得沉如瑜与星北府三老爷一家扯上关系。
就算事实上没有,也要在表面上看起来是如此。
威正帝会起疑心,这件事会在他心底埋下一颗猜疑的种子。
沉如瑜被堵了一下,有些头疼。
这件事情他并不知道真相,确实有些不好解释。
于是他也只能说:“那名婢女想来是胆子太小,才会在刑狱中自尽。”
沉如瑜有些不甘心,他很清楚一定是长光这些人做了什么,可偏偏他还找不到证据。
所以也只能再一次的,用这种糊弄过去的方式。
说完这话后,他又转头朝着星北彤带着几分歉意笑了笑:“此事是我安排不周,给彤妹妹添麻烦了,改日必将亲自登门道歉。”
星北彤红着脸,呐呐道:“四殿下客气……”
威正帝皱着眉,一言不发地沉思着,目光在两方游移不定。
肃湖卿走出来,打算将场面圆过去:“陛下,想来那婢女是见自己被抓住了,心里慌张才胡说八道。又怕自己撒谎被惩罚,所以才畏罪自杀。”
威正帝点点头,目光落到沉如瑜那方,眉头依然紧皱着。
他不说话,下面的人也都不敢再说话。
继后注意到威正帝似乎在看星北彤,凑过去低声笑道:“陛下在看什么?这姑娘是陛下为大统领看上的,想来人品不会有什么问题,定不敢在陛下面前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