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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僧不破戒(67)

作者:冢祭 时间:2019-01-22 21:49 标签:甜文 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眼下想当闷声葫芦也不成了,季博儒横看眼狄凤,强扯笑意,“这小子要学妙僧也不成,论琴棋书画来,怕没一样能比得过。更别说悟性,给他无妄崖呆上几十年,估计还没看破尘俗呢。”
  季德恩推了下怀明墨手臂,连连点头,“带发修行的多得是,没必要非铰了发,万一觉着不合适,蓄发也是麻烦。”
  怀明墨虽气未消,可冷不防听到这话,忍不住笑道:“对佛祖不敬的话你也敢胡说八道。”
  “就是,也不怕遭报应。”季博儒拧了拧季德恩耳朵,直疼得让季德恩告饶。
  气氛刚有所缓和,院外突然传来一声响喝,“什么人?!”随声而来的是一股剑气,由上斜下,从青瓦高墙外飞来,刮过小厮衣肩,院里惨叫声迭起。
  众人在片刻的面面相觑后,先后从门窗飞出,看罢院中倒地的几个小厮,幸好皆是皮外伤,不像有伤及筋骨,养两天便能痊愈。吁口气的同时,怀明墨等又心提到喉口,毕竟见剑气这般凌冽,更不说与这剑客正面交锋,会是多么惊心动魄。不过虚生蹲在伤者旁稍看眼伤势,哼笑声悠然飘出,起身便朝激斗方向而去,可他没加入其中,找了个绝佳的观战位置。
  恰如虚生所料,只见剑客着了身红衣,用玄色发带绑住青丝,正全力与对手较量。接沉香招的正是擅于用剑的季二爷,这季肃善以扇代剑,从容不迫的接住沉香每一招。沉香的剑之快在武林已是少有,她要取人性命,常是半招间的事。但此时面对季肃善,额间却破天荒滴落一滴冷汗。
  流水剑并非上乘剑术,可到了季肃善手里,当真如流水般不受拘束,每每沉香找到他剑招破绽,变化招数去攻击他,他便立刻做出反应,电光火石间改变剑招,一柄乌木折扇在他手中转动,或竖或横。明明每招都是沉香先发制人,可次次都被季肃善后起化解。
  季肃善轻松挑开沉香刺来的疾剑,顺便抽空仔细打量了番沉香,笑道:“你这女娃娃,好身手。”
  沉香不予理会,抓住机会便要刺他腋下。哪知季肃善手腕顺转,扇柄直击赤虹剑端,沉香只觉手腕一重,剑速稍弱,方向偏差与衫子擦过。季肃善身子微侧,脚下轻点,便在沉香回手砍向自己时,先与沉香拉开距离。
  手一横,手腕猛用劲掷出赤虹剑,迅如疾风,眼见要插入季肃善咽喉,季肃善手指徐徐用力,打起乌木折扇。旁观者屏息间,赤虹剑似道闪电飞来,直没入扇骨,就在差一寸刺到季肃善时,剑气消弭,掉落到季肃善手中。
  拔出赤虹剑,季肃善握住剑柄仔细观察剑身,半晌豁达笑说:“果然是把好剑,你这女娃娃的身手也配得起这剑。”反手把赤虹剑抛回给沉香,心疼起自己的折扇来,“这扇骨做地极好,可惜了。”
  这场比试结束的突然,旁人尚没来得及反应,忽闻青瓦上一阵抚掌,“季二爷的剑法实在了得。”虚生纵身跃下,抽出腰间扇袋执向季肃善,对面有不甘的沉香道:“可服了?”
  把剑收回剑鞘,沉香冷声道:“下回,我定赢回来。”
  虚生闻言轻笑了下,转身朝季肃善含歉行礼,“我的属下多有冒犯,望季二爷别见怪。”
  季肃善打开扇袋,拿出折扇细瞧竟檀香紫檀扇骨,甩开复又合上。他把折扇放回扇袋,抬手托回虚生面前,“这份厚礼,受之有愧。”
  “沉香毁你一件爱物,我替她还来,季二爷也要拒绝么?”
  季铎瑞慢步走来,夺过扇袋,弯眼笑道:“我替我二哥收下了。”
  季先生站在不远处,看了眼沉香和虚生,又扫视周遭一众小辈,暗里感叹之中差距。来回打量好一会儿沉香,季先生叹道:“后生可畏啊。”身为当家人,这事或罚或罢,皆由她说了算,她未有多纠结,爽朗地说:“今日既是误会也罢,不过希望以后别有了。”
  民心所向,果然季先生提出后,在场不论老小都没异议,可当众人就要散离时,忽然传来一声:“慢着!”
  季德勤从小院里出来,身旁跟着泫泪的狄凤,身后几个受伤的小厮被架了出门,有一个甚至已是出气多进气少。来势汹汹,看着似有兴师问罪的架子,不等虚生想罢,季德勤扬声道:“擅闯隐世山庄也就算了,可打伤山庄里人,姑母也要作罢么。”
  怀明墨瞧不到当下情形,又不能上前一看究竟,心中不禁犯疑嘀咕,他适才有看过几人伤势,并不严重,完全没必要深究。他正在狐疑间,忽闻痛苦的低吟,再过会儿没了声音,俄顷间听到狄凤凄厉惊叫。
  季先生这下头大如斗,原想着左不过庄里有几个轻伤的,事后拿药王留下的伤药涂上便无事了,哪知会出这岔子,虽说死的是下人,到底还是不好随意揭过。季肃善与沉香正面交锋,相对更清楚情况,他几步上前走到已断气的小厮身旁蹲下身,这小厮胸膛伤口极细出血不多,可掰开其胸口伤处细看,伤口深及心脏,确是一下所致。
  “这事不对啊。”季德恩低喃,“我刚瞧着那几人伤得不重啊。”
  季博儒低压声道:“我们适才就看过外伤流血不多,只是里头是否伤及到心脉,没看呐。”
  季德恩左思右想觉着有古怪,想要开口再争辩上一二,正巧对上季念先狠厉看来的目光,讪讪闭嘴没敢再胡言。
  旁人不知剑气厉害,作为沉香师傅的虚生委实清楚,所以出来前有仔仔细细看过所有人伤势,确保没性命安危才出的院落。转眼发生这等情况,明知是故意陷害,但就季肃善反应,便知这事要翻案不易。
  “这些家奴,到底是条人命,岂能说没便没了。”季德勤伸直脖子,口气疾厉,有些忘记自己身份,逼问道:“隐世山庄从来没打骂下人的习惯,今日没了个人,难道不给其家人一点交代吗?”


第64章第64章
  既站理这边,季德勤越发张狂,又因前已看虚生不爽,虽未亲自眼见,却从那起子家仆那耳闻,怀明墨不愿娶妻的原因。他扶住用半袖掩面低泣的狄凤,借机便发作,只是那得理的气势下,眼眸却微微有些闪动,好似不太敢与几位长辈对视。
  但凡得理的时候,说出几句道理来,总是多些优势,可最忌讳得理不饶人。且不论这家奴是否是沉香所害,纵然是也是无心之失,罪不至死。再观眼下季德勤坚决要深究的模样,大有想用沉香抵命的架势。没多久院里又跑出几人,哭天喊地的要季先生做主,打听下来原是那小厮的亲眷。
  这家人像是豁出去似得,完全不顾主人家脸面,一哭二闹的,就差没找根白绫来把戏做全,意在要沉香血债血偿。
  这般胡闹莫说虚生嗤鼻冷笑,连带隐世山庄里几位也皱起眉头。起初季先生倒有些难做,偏这狄氏寻来一群蠢妇,闹腾好一番,非但没起作用,反帮倒忙,硬是惹恼季念先,直训季德勤不懂事,任由院仆胡闹。
  狄凤眼瞧不对,拭干眼角的泪珠,忙娇柔劝道:“常妈妈快把人先带进去。”巾帕的遮掩下,她眸子一凌,狠戾地看向常嬷嬷。
  常嬷嬷在旁吓得哆嗦了下,赶紧派几个粗壮的家仆把人架进院子。沈常林见状估摸着主人家会长谈,立刻提议众人去前厅商议。
  耳根总算得以清静,季先生舒展英眉,对虚生满含歉意说:“叫你笑话了。”
  “季先生客气。”虚生侧睨眼沉香,神色凝重道:“原是我属下惹的祸,季先生如此,更叫我无地自容。”
  冷笑声从季德勤喉间飘出,身旁的狄氏好像在劝他似得轻轻拉扯他手臂,“妙僧既是明理之人,那就好说了。这事妙僧是想公了还是私了。”
  虚生眉心一挑,没想到季德勤会这般不依不饶,他自是不会让沉香被冤杀,稍一做想张口就要辨上两句。哪知季念先之拍案面,横眉竖眼呵斥道:“放肆。”
  季念先自两儿子出世起,常常是副严父形象,所以两个儿子对他十分敬畏害怕。被生父这么一怒斥,季德勤气焰顿消大半,追逼到唇边的话,咽去许多,倒讲不出了。
  狄凤紧搂住自己丈夫手臂,脸埋在袖中里,抽抽噎噎地说:“生死由命,刘升命不好,怪不得别人。只可怜刘妈,自小疼爱的小儿子,却要她白发人送黑发人,不知道消息传到大哥哥家,刘妈会不会自寻短见。”说道后面,因为久泣无力,摊跪在地,梨花带雨分外怜。
  站在椅后的大丫鬟上前扶住狄凤,劝慰说:“刘妈是夫人的乳母,自小看着夫人长大,她定会明白夫人的。”
  季德勤望着妻子淌泪委屈低泣,一阵心酸难受,越发觉得自己无用,倒少了对父亲的惧怕。他扶起羸弱伏地的妻子,少去顾及,气势凛然,好像在做件丰功伟业的大事,犟道:“这事迟早会被外人知道,到那时若传出是隐世山庄包庇凶手,岂不是毁山庄百年名声。姑母要是为难,不如把这恶毒女子送去衙门,让衙门断便是。想来少林妙僧英明,绝不会怪我们的。”
  虚生被这话逗乐,心想自己不会再回少林,索性当回无赖得了,既离少林,污名也不会泼到少林那,反正自己担骂名也无所谓。谁知他要开口,又被怀明墨抢话,怀明墨走到季先生跟前郑重拱揖,“母亲,能否容儿子去庆州府把秦仵作请来,再报官。”
  季德勤冷哼道:“拖延时间。”
  怀明墨大改平常少言少语,慢悠悠地开口:“我曾耳闻庆州府的秦仵作验尸技术高超,在他手上未出过一桩冤案,所以我想找他来细细查验。”
  季德勤宽袖一甩,眼底飘过一抹慌张,愤愤道:“怎么你是觉着我们会冤枉这妖女不成?!”
  “明墨顾虑的有道理,这毕竟是条人命案,不好武断行事。”季铎瑞把怀明墨拉回到身旁,默然看了很久侄子侄媳,对季德勤性子大变十分不解。想了想,他虽没特别明白,可也隐约觉察出异样,不知为何渐对狄氏生出一丝厌恶。
  季博儒亦是满腹困惑,她本就不赞成草率定论断案,自告奋勇走出道:“请秦先生的事交给我去办吧。”话刚说罢,她又觉不妥,“寒冬天尸体不容易腐臭,但我来回一圈也费时,不如让刘家亲眷里能做主的人陪我一块去,明墨这也找个。直接让秦仵作在庆州府查验尸体,到时候得了结果,再请秦先生跟我们回来报官。正好去庆州府会途径狄嫂嫂娘家,到时我们便把刘升尸体送去,也好让他家人早日设灵出殡。”
  季先生思虑再三,想不出两全的法子,颔首应允。怀明墨更是一口答应,且愿多出力,打算把辛里和郑丰年都派去,明话上是说以防半路生变。
  这事不宜拖沓,季博儒决定立刻上路,刚走出两步,脚没来得及跨出门槛,身后传来低唤声,她回头疑惑地看向叫住自己的人,“嫂嫂有什么吩咐?”
  狄凤脸上的泪已拭干,双手紧绞着绢帕,抿嘴半晌道:“不必了,真要是闹开,对少林、隐世山庄都不好,要传到武林怕会有更多闲话。况且死者已逝,再追究人也不会活过来。我刚想了想,这事到这便罢了。”
  季肃善在边上沉默了大半晌,听到这终于忍不住,放下端着的茶碗,他摇首道:“不妥,这事必须要给你兄长家和刘家一个交代。就算是家生子,打杀发卖全是主人家一句,也不好才陪嫁来没几月,说没就没了人。传出去,还以为隐世山庄是个虎狼之地,随意打杀下人呢。”
  轻柔的话音犹如春风拂面,又含带了料峭春寒,直令狄凤瑟缩。狄凤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似是不经意地拉住季德勤,慢声慢语说:“我瞧那伤口很细,不仔细瞧难看出来。前段时间刘升身子就不大好,我去过两回信给刘妈,老人家其实也早有心理准备。如今我派人送回去时,说他病死,想来也可蒙混过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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