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皇后(153)
“他似乎怕我和容皇后旧情复燃。”房内侍女早已退下,于陵西难以启齿道,他确实看重过容从锦颜色,但容从锦对他从未有过半分心悦。
于夫人悚然一惊,失了帝心已经是非同小可了,让陛下忌惮简直是把所有升官的道都堵死了,他们这种文官,是否升值全凭上级和陛下,没有一个上级官员会给被陛下厌恶的官员升职。
“秦氏与你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叔父乃是西北军中的,容皇后悉心整备军务最是看重军事,若是她的叔父…”于夫人期盼道。
“不用想了。”于陵西灰头土脸的,声音嘶哑,本想着无论是诓骗还是欺瞒,这秦氏都嫁给了他,和他夫妻一体时间长了必须得为他的利益考虑,没想到秦氏性情刚烈,成婚数年都不让他近身,女子不能主动和离,她宁愿在府里守寡。
秦氏有些武艺,对付他是足够了,他连强行亲近秦氏都做不到。
何至于此,于陵西不由得想起那日初见,容从锦转过首望他,气质卓然,容色姝丽似有烟霞轻拢,不禁黯然,若是他肯收了心,容氏就是他的妻子。
第85章 骑马倚斜桥
“都下去吧。”顾昭退朝回来就是沉着脸, 他本是极俊美的相貌,双眸如星辰流转,剑眉渐隐入鸦青鬓角, 鼻梁高挺唇偏薄些, 是很有压迫力的外表尤其他绷着面庞微抿唇的时候, 连下颌的弧度都跟着收紧了, 平时傻乎乎的笑容收起,贵胄应有的威慑力便自然而言的显现。
倒是挺唬人的。
顾昭进了寝殿就是这副模样,往日那些在他身边说得上话的宫女不敢言, 轻手轻脚的给他换了常服,容从锦刚一吩咐就如释重负的退出去。
“陛下生气了?”不知从哪里找来的一壶陈年老醋, 容从锦头痛之余还有点好笑, 侧坐在绣墩上偏向顾昭轻声问道。
顾昭也不出声, 唇无声的抿得更紧, 眼睫微垂宛若清澈湖面的眸底染上沉郁。
“我很久没有见过他了,也不知道于公子在望京做官。”容从锦真心实意道, 于家已经跌出望京煊赫家族的范围, 大约徘徊在二三流的位置, 几番整治都用不着他出手估计后代子弟不成器也就不会再有仕途了。
“夫君…”容从锦手搭在顾昭膝上, 轻摇晃了一下略带讨饶道。
顾昭一言不发,像是根本没察觉到皇后的动作, 容从锦递了台阶却被无视, 手腕微微一僵, 随即若无其事的收起。
追根溯源他不是迁就讨好的性格, 能主动去哄顾昭,已经是他非常牵挂顾昭,不愿意他为了这种琐碎小事郁结。
曲意迎合的事情他生疏得很, 往常他略低一低身段,顾昭就欢欣鼓舞的和他重归于好了,容从锦不由得有些困扰,无奈的思索着怎么再哄顾昭,打开他的心结。
殿内寂静一片,唯有窗下梅瓶里的一株兰花香气清幽。
“你知道他也会上朝。”顾昭打破宁静,硬邦邦的掷出一句每个字上都带着冰雪。
“当真不知。”容从锦一边委屈于顾昭对他解释的不相信,一边暗暗心惊顾昭语气的生硬。
“朝堂上的事情都是你在管。”顾昭坐在床边,挥手打落幔帐向后一倒,“朕说过不想再见他。”
隔着幔帐看不见他的神情,不过语气就是厌恶和斥责的。
“知道了。”容从锦强笑着温声应道,掀起幔帐一角,“这于公子在朝中只是个微末的小官,也碍不着您什么的,不过…”
顾昭既然不喜欢,还是远远打发了吧,于陵西虽然人品低劣,但他的才华并不仅限于科举,还是有一些才干的,也能做一个地方官员。
若是肯踏实的做几年地方官员,改了他身上的那些贪图权势的毛病,也可一用。
他话音未落,顾昭腾的一下又坐起来,单手握拳抵在锦被上双眸猎鹰似的紧紧注视着容从锦,“你不听朕的?”
“这是…悖逆!”顾昭停顿一瞬道。
容从锦面上的笑容刹那间褪去,指尖微冷,“悖逆?”
是,君臣之别,夫妻之分他都违背了,上朝摄政不知道底下有多少自诩清贵的老臣骂他不守后宫本分,夫妻间他本应事事听从丈夫的,但他做主的事情更多一些。
这都是他不守规矩的证据,若真是一笔笔的算出来,他就应被休弃,更不会是君后了,但他性格本就如此,婚前也从未掩饰过,如果顾昭当真在意,为什么要跟他成婚?何况宫内、朝堂有多少事,他每日忙得分身乏术,有时候都想吃点芙蓉片。
并非他托大,而是这些事确实都离不开他,如果他撤手不管,朝政顿时就要大乱的,他担着骂名做这些事是为了谁?顾昭不知道么。
相濡以沫不需提起,有顾昭的支持他心甘情愿,现在因为一个多少年没出现过的于陵西,惹他不快,顿时就是“悖逆”的重罪。
悖逆是可以直出废后的,定远侯府也会受到牵连。
容从锦转首起身,顾昭连忙拉住他。
”放开。”容从锦不想和他拉扯,他心绪不宁这个时候恐怕出口就要伤人,唯想自己静一静再来跟顾昭谈。
顾昭却慌了神,只见他忽然冷了面色,一言不发就要离开。
悖逆是他听过的最重的一个词,无论父兄谁用,听到悖逆二字的臣子都会惶然,跪伏叩首不敢有违。
顾昭是想尽快平息这件事,让容从锦遵从自己的决定,却不料事与愿违,于陵西的事情还没解决又把皇后得罪了。
他哪里懂得心平气和解决问题的道理,唯有手中拽着容从锦腰间的衣裳,”从锦你别走。”
“朕错了。”顾昭立即道。
容从锦叹息一声,怒气倒也消散几分,“我担不起悖逆的罪名,陛下若是不愿我再上朝,我可以还政于您不再摄政,只在后宫陪伴您。”
“朕并非此意。”顾昭吓了一跳,连忙道。
“从锦,都是朕的错。”顾昭把他推到床内,殷勤的把锦被搭在他身上,另在他身后放了两个金丝软枕,一双星眸小心的注视着他,瞳仁里无言的流露出一些讨好的意味。
容从锦心只有更软,明明刚才已是大怒,不过是心性内敛喜怒不形于色,才没有当即发作,顾昭转口就能让他心意回转。
“真不知道这于陵西怎么得罪陛下了,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容从锦无奈道,“我毕竟没有和他成婚,是和您成的婚呀,您也应放宽心。”
“你还想跟他成婚?”像是一根无形的钢针,刺痛了顾昭最隐秘的点,他猛地压在皇后身上,双手紧扣着他的肩膀,双眸里隐约浮现起一抹血红。
顾昭力气大得几乎要把容从锦肩膀捏碎。
“嘶…”容从锦痛得倒抽一口冷气。
盛怒之下,顾昭还是下意识的松开手,不等容从锦拍开他,顾昭脖颈上迸出一道青筋,贴身上去解他腰带。
容从锦又气又恼,侧身闪避,顾昭却像是预料到似的单手按住他,两片薄唇不住的吻着容从锦白皙的脖颈,手掌一路下滑,声音中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从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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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您可来了。”扶桐翘首以盼良久,快步向宫里走不忘跟身后的妇人道,“君后这两天是气得狠了,您见到了一定记得劝他。”
“嗯。”定远侯夫人皱眉应道,她虽然有诰命但除去盛大的聚会不进宫,因此她对宫中也是陌生的,却见红木栏杆白玉地砖,花园里景色优美,湖泊假山甚为精巧,每一样都是她在宫外从未见过的,果然皇宫奢华非同寻常。
定远侯夫人看了一眼就垂下头,不敢再东张西望怕没见过世面的模样让皇后难堪。
进了景仁宫,窗扇上覆着轻薄的纱,园中的紫藤轻巧的缠在高大树身上,花瓣在阳光下慵懒展开,殿内摆着金盘玉山,旁边紫檀螺钿桌上放着花瓶。
那天陛下和君后吵架,两人几天都不理会彼此,主要是容从锦不肯理他,扶桐将消息传给了定远侯府,让定远侯夫人上门来劝容从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