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敢教为师做人(145)
听完后,曹肆诫表情奇怪,目光在他和左年身上来回扫荡,硬憋着笑说:“难怪……师弟说你是他娘……”他刚刚看清了左年的口型。
姬凭戈眉头紧皱:“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曹肆诫想了想,分析道:“你能涅槃重生,左年又百年不老,你们二人本就不能以常人的情形来衡量,如此说来,你生下左年倒也不甚离奇了……可以想见,当年那位甘棠君不是有意丢下你们不管,而是遭遇不测未能归来,不知过了多久,左年便……诞生了。”
姬凭戈四下看看:“这孩子刚开始……恐怕不成人形,神智也为开化,从这些翻滚爬行的痕迹上看,那时的场面也不会如寻常女子分娩一般,定是异常诡谲血腥。”
左年十分难过:师父当时昏迷不醒,命悬一线,我是不是……差点害死师父?甘棠君说,我是一个怪物,是不是我本不该生于世间?
姬凭戈冷笑:“有什么该不该的?你我皆是怪胎,何谈不容于世。”
曹肆诫问:“那之后如何了?你们怎么分开的,你又怎么成了魔教主君?”
姬凭戈推测:“那时候左年心智未开,可能在这屋里滚着爬着就出去了,还带走了一副我的画像。之后他才长成人形,遇上连珥观的老道士,得了这么个名姓。
“他有我的血脉,也有那位甘棠君的血脉,在武学和机关造诣上都有极高的天分,兴许还隐约记得这里的模样,所以居住的洞穴也与这里极为相像。而我……多半在那之后经历过一次涅槃,自己晃荡出去了,到处打打架,创立了诛我宗。”
曹肆诫羡慕地说:“不管怎样,你们好歹是大难不死还有了传承,而我师父……”
姬凭戈瞥他:“怎么,你想让江故也生……”
正说着话,外头突然传来异动。
只听安建木和木丁西接连发出痛呼,后者只来得及喊一声“姬宗主”就没了动静。
屋内的人当即警惕起来,往外冲去。刚刚踏出门口,身后的山体轰隆着倒塌下来,顷刻间压垮了整间房屋和密室。
三人飞身掠出。
曹肆诫惊诧不已,这般劈山填海之力,让他不由想起了师父当初那惊天动地的一招。
来人是个绝色女子。
她身着深松绿的衣裙,手持一根青玉长笛,肌肤色莹白如月,指若荷瓣拈花,恰似从天而降的玄女,柔声道:“姬凭戈,此间因果已了,随我去领罚。”
姬凭戈周身真气暴涨,云想天外功运至九重:“你是谁?”
女子回答:“多罗阁主座下妙法君,小财神金如归的八厄及弟子,许翠微。”
姬凭戈不以为意:“什么玩意,听都没听过。”
躺在角落里装死的木丁西也在暗暗腹诽:妙法君?阁主身边不是只有水荇红苕甘棠三位侍者吗?哪里来的妙法君?
女子不再多言,先发制人,姬凭戈迎面接招。
本以为会是毫无悬念的一战,谁也不曾料到,姬凭戈未在其手下敌过半刻,左年更加不是这位妙法君的对手。
曹肆诫被一笛甩晕的瞬间想着:
原来,这才是渡天客么?
-第三卷 -覆手怙恩销寂寞-完-
第103章 江南
至尊天地人和主,梅长板斧瓶六五。
杂九八七五对补,天杠地杠从九数。
破开清晨的薄雾,船桨在微波粼粼的湖面上划开两道水痕,一艘乌篷船慢慢悠悠地前行,深入到层叠的荷花丛中,打晃了尚未绽开的红粉花苞。
与这安逸宁和的意境截然相反,穿中的气氛堪称剑拔弩张。
凌厉的眼风扫过全场,姬凭戈提神运气,狠狠拍下两张牙牌:“斧对!”
曹肆诫蹙眉冥思,在手中的八张牌中斟酌再三,倒扣下两张牌,按着向前推出:“要不了,垫两张。”
左年无牌与之争锋,算好自己的路数,也垫了两张倒扣的牌。
许翠微轻轻拂袖,笑吟吟地码出两张牌,叠在那对斧头牌的上方:“——梅对。姬宗主好大的威风,两把斧头就敢称雄了?真以为旁人接不了手吗?”
听出她话里有话,姬凭戈冷哼:“既然觉得自己能接手,那便由得你先出。”
许翠微码出三张牌:“——三武人七。这把是姬宗主坐庄,我们作为闲家跟着走就是了,只是下一把,合该要换个庄家了。”
姬凭戈很是不屑:“未到终局,岂是你想换庄家就能换的?”他勾唇而笑,气势如虹地拍出三张牌,“——三武天九!我这边人多势众,还都是大牌,你待如何?”
三武天九乃是三武牌中最大的牌面,结结实实地压了许翠微一头,曹肆诫和左年对视一眼,默默放下自己的垫牌。
神仙骂架,他们这些凡人哪敢插嘴。
姬凭戈那日战败,不止身上受了伤,精神上也遭到了凌辱,他对这一结果颇为不服,连日来都憋着股闷气,恨不得轰轰烈烈地发作一场。而这位名叫许翠微的,只说自己是什么小财神座下弟子,也不说清楚为何要把他们掳到江南来,又要逼迫姬凭戈领什么罚。
牌局就在这般令人窒息的气氛中继续下去……
曹肆诫总算有牌可出,丢下一对地八,斗胆问道:“许姑娘,在下实在好奇,你年纪轻轻,在江湖上亦是名声不显,究竟修炼的是何种功法,竟比姬宗主还要强势出众?”
跟姬凭戈那股闷气一样,这话他也是憋了好久了。
说起那日的交锋,他至今都有些恍惚,高手对决他不是没见过,比照着师父的能力,姬凭戈的武学造诣他也心中有数。可这女子真如天神临世,他都没看清她是怎么出手的,就见姬凭戈那浩瀚无边的云想天外功猛地消散,被她当胸一掌打落,随即口吐鲜血昏迷不醒。
如今过去了小半个月,他们已从曙岭城的巍巍群山来到了绵柔温软的江南。这一路上他不断回想,只觉那时的所见所闻处处透着一抹诡异,越琢磨越是亦真亦幻。他自己也与许翠微交了手,当时他刚刚见证了姬凭戈的一败,莫名对这女子心生畏惧,明明来的是平平无奇的一招,却让他产生了渡天客荡尽天下的错觉。
一如许翠微的眉目面容,那会儿让他晕头转向勾魂摄魄的美貌,待到再次醒来,只是觉得温婉清丽,美则美矣,算不得惊天动地。
她真是渡天客?还是用了他们未能参透的手段?
曹肆诫不敢问一碰就炸的姬凭戈,思来想去,倒不如趁着大家打牌消遣的机会,探探这位许姑娘的口风。
许翠微坦然回答:“单论武技,我未必能一招制住姬凭戈。”
她说的是“未必能一招制住”,没说“敌不过”,曹肆诫和左年对视一眼,心中不由一沉,看来这名女子的功夫当真深不可测,不管是不是渡天客,他们俩恐怕都不是对手。加之姬凭戈暂且无心反抗逃走,他们也只能继续陪着。
闻言,姬凭戈把一对地牌拍上案几:“她使诈!”
***
许翠微轻笑:“都是自己人,我不愿大动干戈,也不愿取你们性命,便只能略施小计。眼下这般不是很好么,大家都轻松些。”
左年垫了牌,无声质问她:你下了药?
在他单纯的认知中,下药是最简单有效的方法,当年那些贪婪恶毒的假道士,就是用他的血炼药,以图控制许多无辜百姓。
许翠微摇了摇头,剔透的耳坠映着外头清澈碧绿的湖水,灵动的步摇随着小船的起伏轻轻摇晃,纤细白嫩的脖颈弯出优美的弧度,举手投足显露出惹人垂怜的脆弱。瞬息之间,她周身的气场陡然变化,若是寻常人在场,大概会觉得她清纯无害,可惜,在座的全都吃过她的大亏,轻易不会被她迷惑。
她摸了摸耳垂,那种朦胧的印象如风吹雾散,整个人又恢复了常态。
曹肆诫终于看出了些许门道:“是魅术?幻术?”
左年一脸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