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敢教为师做人(118)
铛!
力道受阻,姬小戈抽身而退:“打架还要报招式的吗?”
曹肆诫:“……”
姬小戈右手松开,左手带棍从后往前反向蓄势,再猛地向对方身上甩去:“那我也来,苏秦背剑!打!”
“打翦非招架之棍,乃攻击之棍。”那人的话语裹着棍风而来,“非打击于敌兵未动前之棍,乃攻击于敌兵已近身之棍……”
曹肆诫令刀尖下垂,刀背沿左肩贴背绕过右肩:“缠头。”
铛!
姬小戈接续前招:“上剃下滚!翦!”
“……则是打与翦,皆在敌兵上,不在敌身上。”那人放慢了动作,刻意提醒,“徒弟,缴你兵刃,你要如何接?”
君故刀铮然飞出。
台下士兵都看傻了眼:“刀飞了?刀飞了!”“曹将军要输?!”
曹肆诫咧嘴一笑,竟是迎着棍首缠到姬小戈面前。
君故刀在空中翻转数圈,刀光映在他们的眼中,仿佛跨过了悠悠岁月。
两人异口同声:“苏秦背剑。”
使出这招的却只有曹肆诫一人,他以肘隔开棍身,在错步时单手接刀,用出了与姬小戈方才同样的招式,刀尖向下,反手竖与身后。
由于离得太近,哪怕预料到他要如此接招,姬小戈也来不及后撤运棍,只恨自己个矮腿短,生生被他用刀背抵住了心口。
曹肆诫收刀:“我赢了。”
——师父,我接住了!
——你怎么也这么爱乱改招……不过也好,功夫就是要这么练才有意思。
姬小戈丢下短棍,面色不虞:“我认输。”
然而台下再无人敢起哄,他们都亲眼看见这孩子挑飞了曹将军的刀,从前可只有曹将军挑飞他们的份啊!这孩子到底什么来头!
曹肆诫交代完军中事务,招呼姬小戈来到自己的营帐中。
约莫是受了小孩子的刺激,外头士兵操练之声此起彼伏,一波比一波响亮。
咽下喉间苦涩,曹肆诫郑重地问姬小戈:“你与我师父是什么关系?”
***
姬小戈反问:“你师父是谁?”
曹肆诫道:“他叫江故,多罗阁的人。”
“哦。”姬小戈点点头,“没见过,不认识。”
“不认识?”曹肆诫难掩激动,“你怎么可能不认识,你跟他用的棍法招式那么相像!”
“叁陆棍法么,我只看过几页,算不上会用。两个人学过同一本秘籍很奇怪吗?多罗阁搜罗来的武功,有本事就能学。”
“你们学过同样的秘籍?你不是他徒弟?”
“不是。”
“等等,你不是连自己身世都记不清了,还能记得这么些武功招式?”曹肆诫提出疑点。
“这又不冲突,我也没忘了怎么吃饭喝水啊。我生来就喜欢钻研这些,跟吃饭喝水一样习以为常,忘了爹也不会忘了学武,不行吗?”姬小戈大马金刀地坐着,语气很冲,显然还在为刚刚的失败懊恼,“你别以为这次打赢我有什么了不起,我原本就不擅长用棍,等我想办法弄到趁手的兵器,我们再来比过。”
曹肆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抛开与师父有关的杂念,重新审视姬小戈本身。
倘若他确实是诛我宗主姬凭戈之子,那么从小就接触到这些武学也很正常。或许姬凭戈看似与多罗阁毫无瓜葛,实际上有着极深的渊源?至少他所修习的武功很多都在多罗阁中有所收录。而姬小戈承袭了他父亲对习武的热衷,也算是个小武痴,自然跟着练了不少。
不过整件事还有太多说不通的地方,一到关键点这孩子就说自己不记得,着实让人头疼。曹肆诫决定静观其变,慢慢解开这团乱麻中的症结。
曹肆诫顺着他的话问:“你不擅长用棍,那你擅长什么兵器?”
姬小戈回答:“长戟。”
“长戟?”曹肆诫来回打量他的个头,“你舞得起来吗?”
“以前可以的,眼下……要专门定制一杆了,所以不是来找你们凛尘堡了吗。”姬小戈皱眉抱怨,“可惜我技不如人,还是小看你了。”
曹肆诫还在观察他的身高:“等一下,你是不是长高了?”
不是普通意义上的长高,短短两个月,这孩子似乎拔高了半个头,人也壮实了,脸蛋和胳膊比起刚从坟里爬出来的时候圆润了很多,看上去已经从六岁长到了八岁的模样。凛尘堡附近常有工匠的孩子玩耍,曹肆诫没见过长这么快的。
姬小戈含糊道:“嗯,最近吃得挺好。”
曹肆诫还是心有疑虑,但也没有多想,只当他天赋异禀,当个讨饭乞儿都能长势喜人。
思绪拉回兵器上,他想了想说:“虽然你输了,但我一个大人对付你一个小孩,多少还是有点胜之不武。这样吧,你想要什么样的兵器就告诉我,我送你。”
姬小戈听了眸光一亮:“当真?”
曹肆诫点头:“当真。只是我要提醒你,堡中现有的长戟都不适合你用,若你非要选长戟,就必须量身定制,从设计图纸到选材锻造,要花费不少时日。”
姬小戈从怀里掏出一张布帛:“粗略的图纸我有了,照这个来吧。”
***
铺开布帛,曹肆诫看到一幅令人费解的长戟图,上面的线条歪歪扭扭,比例也明显不对,看上去头重脚轻。顶端的构造也是画得错综复杂,好像是井字形,又好像有个月牙形,实在教人看不明白。
曹肆诫:“……这是你自己画的?”
姬小戈:“对,画得很清楚了,哪里看不懂可以问我。”
“哪里都看不懂,只看懂了这三个字。”曹肆诫指着角落的字迹,念叨着,“一、苇、戟?怎么有点耳熟?”
“我……我爹的戟就叫这个,后来断了。”
“这是诛我宗主的兵器?”曹肆诫质问,“你连他的兵器长什么样都记得,记不清他去哪儿了、遇上什么事了?”
“嗯,记不清。”姬小戈理直气壮,指着图纸说,“我记得它断了,不记得是怎么断的,至今没有想起来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会埋在土里……信不信由你。”
“算了。”曹肆诫又仔细观摩了图纸,“这里是月牙形?”
“这里是枪尖,一侧有月牙形利刃,通过两枚小枝与枪尖相连,单耳。”见他真的看不懂自己的杰作,姬小戈只好挨个讲解,末了补充道,“图上画的这杆长约七尺五寸,对我来说太长了,肯定要改。”
“问题是你个头长得快,按你现在的身量做,过不了多久又会嫌短了。”曹肆诫说,“到时候再想加长,就不是直接换杆的事,杆子变重了,戟头就会显得太轻,整个武器就不够平衡,你耍起来也会越来越不顺手。”
“那等我长高了,你随时给我换新的。”
“想得倒美!你知道我们凛尘堡的兵器多费心力多值钱吗!谁有工夫随时给你换!”曹肆诫压下脾气,心说小孩子真麻烦,自己还是嘴快了,早知道不接这活了。
可是就跟姬小戈醉心武学一样,他自己也醉心锻造,说话间脑中已经有了新的构造图纸,最后只能咬咬牙说:“算了,我来给你做吧,给你做个带机括的。长杆做成三段式伸缩,可以根据你的身高调整,尖端也做三段式变形。
“杆子最短时只出枪尖;杆子中等时出枪尖和单侧月牙小枝,即是单耳;杆子最长时出枪尖和双侧月牙小枝,即是双耳。选定一种形态后,其他形态的无用机括就会收回杆中,重量均匀分配。”
姬小戈眸光再度发亮:“还能这样?那太好了!”
曹肆诫道:“只是这样有一个问题,这个长戟的总重就是完整形态的重量,我可以给你挑选更为精炼的材料,但毕竟是七尺五寸的戟身重量,你能用吗?”